chapter 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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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夜的暴雨仿佛要将这世间万物浇个通透。

校门口的我等了许久也没有等到夏家的接车。乌云密布的天空逐渐变暗。我随手拦了一辆出租车,闷热的空气,每一滴嘈杂的雨都仿佛是我心底惴惴不安的预示。

夏宅大敞着的院门。昏暗的天色下,屋内明亮温暖的灯光透过窗子,透过大敞着的房门。如同萤火一般吸引着夜晚的飞蛾。

房屋内常年恒温,我却觉得比雨夜更加寒冷。

龚叔的下腹被血染了一大片殷红。那双从小便代替父母牵着我的手从未如此冰凉。

我就这幺抱着龚叔呆愣的坐在原地,直到身后的人将重伤的身躯从我身前抱走,那人很眼熟,是家里信得过的佣人。我的手沾满了血,那人面对面和我说了很多次,我才意识到他话的内容——父亲中枪,正在icu急救。夏迟失踪。

他带着龚叔连忙离开,我听到楼上悉悉索索的声音。

我空着双手,循着声音漫步走上楼梯,书房里母亲站在一切的中间,脚边是成堆散落的残纸,她的手中拿着一本厚实的书,如同天使一般,让书页从天堂坠落凡间。

“发生了什幺,妈妈。”

天使看向我,微笑着,脸上是慈祥的残忍。

——

她没有发出声音,嘴巴却用着最大的幅度,如同吞噬一切一般,她一遍遍的重复着。

陆——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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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意识过来时,我整个人正在雨里没命的跑着。

制服外套不知道被我丢在哪里,我全身早已被浇了个通透,身体却火热到有用不完的力量,也感受不到任何的疲惫。

——只是觉得这段路好长,比我当初离家出走跑去陆宅还要长。

而当我似乎熬尽了所有时间到达目的地后——

我的视野中不出意外的出现了那个身影,那个在我脑海中描画了千百回,现在却如此陌生的身影。

我在门前停下了脚步,我没办法发出任何声音,生怕惊扰了这个现实一样的噩梦。

而这场噩梦的最后一幕,是他笑着向我擡起枪口。

我记不得之后发生了什幺。

最先察觉到的是消毒水刺鼻的气味。视线中是一片模糊的洁白,沉重的四肢,连手指都僵硬的和筷子一般。

耳边似乎是夏迟的声音。

我眯了眯眼,视线终于聚焦,看清他快要贴上的脸。

他的眉眼间有我熟悉的相似感,但却少了些不近人情的冷淡。他的眼神毫不掩饰的充斥着自己的感情,是他独有的热烈又温暖的气质。

让人无比安心。

“……龚叔,父亲,怎幺样。”

“都好都好,龚叔已经醒了,爸爸抢救及时,伤口恢复的很好,已经没大碍了。”

“妈妈呢。”

“……妈回医院了,她惊吓过度,还需要进一步的症状鉴定。”

——我还想问什幺?

一个不经意冒出的念头,下一秒就被狠狠的按灭。

“还有空问别人,你的身体才是最危险的。医生说你反复高烧不止,有可能导致脑神经受损——   不过你醒了就好,你还认识我对吧。”

我叹了口气:“我倒是想不认识,省着刚醒就被你唠叨。”

夏迟的脸夸张的垂下。我擡起插着管子的手,揉了揉他略带卷曲的发丝。

没人再提起过那夜的事,像是一种除了我人尽皆知的默契规则。

就连我问夏迟那天他在哪。他也只说当天恰好去了外省的一家公司内代替父亲参会。并没有和我说更多的东西。

身体康复后我继续回到正确的生活中。高三的学业压力意外的成为了我的救赎——符号与文字,在那个世界里,一切都有因有果,有称为真理的永恒不变的逻辑。

他再次出现了。虽然不在我的视野中,我却能在一些不经意的消息中听到他活跃的身影。

偶尔会有人想来打破我生活的平淡,用对我的一知半解和无端的想象构想出了他眼中的我,并向我倾诉着对那个身影的爱意。

放在以前,我会礼貌的当场拒绝。而我却接受了最近写信给我的那个人。

我并不觉得他会和其他人有什幺不同,只是——

无论如何,也许我应该向前走一步了。

只可惜这样的关系比我想象中的还要脆弱。

离开就罢了,连个清楚的理由都说不出来。还真是没劲。

我每个周日会去疗养院探望母亲。

说是探望,也只是拜托护士小姐将新鲜的花换上。

护士小姐说母亲一切都好。

其余的时间我会登上疗养院的后山吹风——

一年前陆老离世,陆氏内部的剧烈动荡清洗使得半数陆家人身首异处。年轻的新当家雷厉风行的手段之下,C市业内几股对抗陆家的势力也受到不同程度的威胁与波及。其中不名一文的夏氏成了杀鸡儆猴的靶子。

然而这无端之灾却为夏氏带来难以言明的蓬勃生机。曾经只能倚靠海浪沉浮的小船一跃成为了执掌浪潮势力之一。

母亲病房的窗户开在另一侧,她不会看到后山无人打理的野草杂花。她的窗边有着美丽的人工湖,小鱼和岸边修建整齐的柳树。

她的家庭事业蒸蒸日上,夫妻和睦如初。儿子优秀帅气,聪明又贴心——她的生活本可以很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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