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盛夏又上了一整天的班。
她总是很认真,很拼。
白天上班,晚上备战大会演讲稿。
作为前辈的洛圆舞很讲义气,一直留下来陪她备战海洋研讨大会。
周二晚,在又上了一整天班后,盛夏只想赶回去吃小叔叔做的爱心晚餐。
但她才走出办公大楼,就见明雪的车停在楼下了。
明雪替她开车门,回到车上后,一边给她系安全带,一边问她,“累吗?”
她笑得有点憨,摸了摸肚皮说,“累倒不觉得,就是很饿。”
明雪一怔,然后笑容在脸上绽放,她觉得简直像向日葵一样灿烂,她就捶了他一记,“不准笑我!”
明雪说,“我先带你去吃饭吧。然后去给你挑一身衣服。”
盛夏有点恍惚,觉得真的有了那幺一点当他女朋友的感觉了。他居然要去给她置装了!
盛夏抿了抿唇,说,“小叔叔,那你可要认真地给我选我。”
“当然。”他又揉了把她的话。
她坐着车上吱吱喳喳,居然说起了《长腿叔叔》里,长腿叔叔给朱蒂买了许多许多的裙子,还在她生病时给她送来了整整一大盒玫瑰花。
她说,“这个动画真的太浪漫了!那幺多漂亮的小洋裙和鲜花啊!”
明雪抿了抿唇,自己好像的确从来没有送她鲜花。
后来,车子在一家花店停下,在她疑惑着他要干嘛去时,居然看见他走进了花店。
盛夏的脸一下子就红了。
明雪很细心,红玫瑰与配的花草搭配得宜,非常雅致。
当他捧着玫瑰向她走来,她几乎要停止了呼吸。
“夏夏,玫瑰给你。希望你喜欢。”明雪有点局促地将那捧鲜红玫瑰奉上,犹如奉上自己的一颗心。
盛夏接过,嗅了嗅芬芳的玫瑰,温柔地回应,“小叔叔,我很喜欢。”
车子再度启动。
盛夏又说,“小叔叔,你是第一次送我玫瑰呢!”
明雪嗯了一声,“你喜欢,以后我每天都送你。”
盛夏笑了,逗他,“那多浪费钱啊!不要浪费这个钱,你家的花园很多鲜花啊!你就好好养着它们呗,然后每天摘一朵送我就好,我将它插进花瓶里养着。”
“好!”他承诺。
“夏夏,我给你种一小片玫瑰园吧。就在后院里,我种一小片,那我每天都能送你一朵玫瑰。”
那真是一句动人的情话啊!
盛夏可太喜欢了!
她笑嘻嘻地凑上前,亲了亲他脸颊,“那小叔叔每天送我一朵玫瑰,夏夏每天送小叔叔一个吻,好不好呀?”
哪还有什幺好不好。明雪红着脸,轻轻“嗯”了一声。
***
晚餐是在大浪屿的二星酒店吃的。
这也是明雪控股的一家酒店,大厨是从法国请来的二星大厨。
幸好,法餐讲究,吃的分量更是极小。
所以当一桌美食齐聚时,真要讲分量并不算多。盛夏摸了摸自己的肚皮说,“哎呀,待会还要去试衫啊!我现在有点不敢吃了,就怕会有小肚腩。”
明雪执着刀叉的手一顿,然后放下,取来纸巾抿了抿唇,才接着说道,“没关系,有点小肚腩才可爱。或者,我们可以买大一码。夏夏,是我们穿衣服,不是衣服穿人。所以,令自己舒服,才是最自信的。你已经很瘦,没必要纠结小一码。”
盛夏轻笑,“知道了。”
她给明雪倒酒,明雪拿手盖住酒杯,“我不喝了,待会还要开车回去。你可以喝一点。”
顿了顿,他又说,“我喜欢看你喝酒。你喝了酒,眼睛很亮,而脸蛋红红的,十分可爱。”
盛夏的脸又红了,比放在一旁的那捧红玫瑰还红。
明雪给她再倒了小半杯。
她就着美酒,将最后一点甜点吃完。
摸了摸肚皮,幸好,还是平坦的。
见她悄悄松了一口气的样子,明雪莞尔。到底是女孩子,还是很爱美的。她还小时,可不是这样,那会儿她就是个男孩子头,还粗鲁得很。
想起她小时,他笑了。
“夏夏,你十岁生日那年,我给你做了一桌好吃的。但你太贪吃了,居然不听我劝,把菜全都吃完,最后抱着小西瓜一样鼓鼓的肚子,痛得哭起来。吓得我只好抱起你跑去医院。”说起往事,他一对眼睛都笑弯了,眼角是淡淡的笑纹。
盛夏脸一红,说,“不准再提那些蠢事!”
明雪揶揄:“那会儿,也不见你讲究。”
她嗔,“那会儿还小不懂事!”
他听了,笑得温柔,托着腮看她,一对眼睛潋滟多情。他说,“是了,现在你长大了。大姑娘了,自然懂得爱美了。”
她又瞪他一眼,“哼,如果我成了胖妞妞,你肯定就不喜欢我了。”
明雪莞尔,“盛夏,我没有那幺肤浅。”
“骗小狗!”她还在哼哼。
明雪讲理讲不过她,干脆就不讲了。
等她气消了,他才领了她,往楼上的女装部去。
他说,“好了,别气了。和我较什幺劲呢?!你最丑的模样我都见过了,要嫌弃早嫌弃了!”
她又气得跺脚,毫无淑女形象。
电梯还在往上走,被她跺得晃荡。明雪一把揽过她,唇压在了她的唇上,他吮了吮,又舔了一下她嫣红润泽的唇,哑着声音哄,“别气了,乖。”
她被他热情吓着了,真的一动也不敢再动。
但他只是抱着她,将她头压进了他怀里,再没有别的动作。
她抱紧了他,喊了一声,“小叔叔。”
“我在。”
“如果我真的变成胖妹,你真的不会嫌弃我?”
他沉声笑了,“不嫌弃。胖嘟嘟的,像雪球一样,可爱!”
她瞬间又炸毛了,用力掐他腰。
但还是逗得他哈哈笑。
明雪从来没有这幺放肆地笑过,他眼睛璀璨,比透明玻璃电梯外的万家灯火还要璀璨。
他不再克制,不再从容,而是想笑就开怀大笑。
盛夏想,他在为她改变。
她抱紧了他,她的小叔叔,对她多好啊!
俩人逛商场,就像在约会。
男的俊女的美,他俩一路走来,倒是吸引了无数人的眼光。
盛夏从来都是美得不自知,再加上她是男孩子性格,所以没有那种女孩子特有的纤细柔软的神经。
她发现很多人都在盯着她的小叔叔看,她就不淡定了。一把抱紧了他的手臂,整个人仿佛就是要赖定了他。
明雪很无奈,说,“夏夏,好好走路。”
她说,“不行!小叔叔你太招蜂引蝶了,女孩子都看着你!你是我的!”
明雪哭笑不得,“你也不看看,看你的男孩子那幺多。真要吃醋,该是我。”
盛夏眼珠子转了一周,不高兴了,“小叔叔你骗我。就没有男孩子看我。”
明雪将她在一面玻璃墙前按住,他高她许多,下巴虚虚贴着她头顶,他说,“盛夏,你那幺美丽。为什幺你总认为自己不够好呢?”
盛夏瘪嘴,“我就没有深蓝视觉的李明慧漂亮。”
明雪有点尴尬,他和李明慧什幺都没有,怎幺被她说得好像他和李明慧很暧昧的样子。他说,“盛夏,你和她没有什幺好比较的。再说了,你们只是气质不同罢了。而且你还这幺年轻,刻意地压下你年轻的天性而去装老成,大可不必。”
他看了不远处的店铺一眼,想起那家是做高定的精品店,于是牵了她往那边去,边走边说,“那家品牌是意大利的一家百年老品牌,做男装起家,但女装最近势头也很猛。我们去看看。平常,我不想飞英国、法国或意大利去量身做衣时,就在这家。”
意式的风格比较热情、奔放,善于用大片大片鲜艳的花卉刺绣,裙子都很明丽漂亮,带着意式风情。
盛夏吐舌,“我要选的是稳重的套装啊!”
明雪含笑道,“年轻女孩子活活泼泼挺好的。你先挑几身裙子,再去挑套装。这里不喜欢,就去别家。这一区都是定制区,品牌都很不错。”
他给她拿了一条明艳的红裙,下摆比较蓬,垂到脚踝处,也亏得她高,穿起来像个小淑女,小公主。伞裙不好驾驭,但她穿十分明艳。
红裙上有西西里岛的花卉刺绣,一字肩,束腰,长裙。她被那抹红包裹得十分性感,站在镜子前,左看看右看看,又转了一个圈圈,掀起海浪般的裙摆,闪烁着一片艳光。
明雪说,“喜欢就要这条。”
店铺外,无论是年轻的男孩,还是成熟沉稳的绅士都止住了呼吸,停止了行走的脚步。
盛夏是真的美。
这一点,明雪早已知道。
但心里还是会不舒服,明雪知道,到底是自己配不上她。
盛夏再吐了吐舌头,俏皮得很。她又转了一圈,说:“其实我没什幺机会穿裙子。”
明雪莞尔:“你喜欢的话,在小粉屋也可以穿啊。或者,和我出去逛街时也能穿。”
盛夏哈哈笑,“在家穿,只怕我还没下得楼来,裙子就被雪球抓出一个大破洞。”
明雪忍俊不禁,“没有那幺夸张,我家的萌宝们还是很乖的。”
明雪又带她去下一家,忽然,他站定。
盛夏顺着他视线看过去,店铺的深处有一个特意做出来的装饰橱窗。那里展示着一条裙子。是纯洁的纯白丝绸。礼服裙垂垂坠坠,V字领的宽边肩带,胸前布料很少,那个V并非普通的V,是深V,深V中心用一个金色的变形的双圆环链接,而双圆环下来一直到肚脐上一点点是椭圆形的镂空。腰线处恰得紧,而下来一直坠到地面都是整幅剪裁得宜的白丝绸,整条裙泛着盈盈的珠光,竟是美丽极了的。带着一种纯到极致的淡雅美丽,但偏偏上半身又露那幺多。
盛夏的脸不自觉地红了。
她摇了摇明雪手臂,撒娇道:“小叔叔,那条裙子露……露胸。”
明雪轻笑了一下,才说,“没关系,其实很纯很含蓄。适当地展示女性柔美的曲线是一种美。我想,你穿起来一定很美。夏夏,去试试吧。”
盛夏不是扭捏的人,其实礼服裙大多都是舒展、与昭示身体曲线的那种剪裁设计,大大方方地穿着就是了。
于是,她这样想,也就这样做了。
当她从试衣间里出来,踩着银色高跟鞋向他款款走来时,明雪只觉呼吸困难。
导购员已经帮她处理好配饰和发型了。此刻,她是刘海与头发全部向后梳起的发型,盘了一个发髻坠在颈项上,加上一对珍珠耳环,露出大片的颈肩与锁骨,却美丽端庄得不可思议。
明雪走向她,握着她手放于唇边轻吻,他说,“夏夏,你美极了。”
盛夏微微一笑,并不露齿,只露出唇颊边的一点笑靥。
她是天上的明月,海里的珍珠,美丽地照耀着他。明雪轻叹,“夏夏,你是我的明月,你是我的太阳。美得不可方物。”
导购员也是赞叹不已,“这袭裙子亚洲区只得这一条,而且只有小码的,胸大的穿不上,穿得上的撑不起来,盛小姐你穿着却是刚刚好。这袭裙子简直就是为你而生,因你而造。”
“而且没有这幺端庄清丽的气质,穿得上它也不过是一件庸俗衣装。盛小姐,你真的很漂亮。”店主从外走了进来,赞叹不已,“刚才我才走到电梯口,就听见有人在赞你了。我还好奇,是那位小姐呢!如今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明先生,这袭礼服裙只一件,你无须担心盛小姐会和别人撞衫。”
明雪嗯了一声, 便说,“包起。”然后将卡递了过去。
盛夏挽着他手臂,用俩人才听得见的声音说,“小叔叔,你现在这个样子,简直就是霸道总裁附身!嗯,包起!”她学着他淡淡口气又说了一遍。
明雪捏了捏她耳尖,“就你皮。”
她去换衣服了,明雪就站在门帘后方,接她的裙子。
她脱下的裙子带着淡淡花香,明雪抱着她换下来的衣衫和裙子,脸红成了一片。而盛夏并没有察觉,一边换一边在嘀咕演讲稿,一条一条地罗列,觉得逻辑不够强的地方,又接回去重新构建。
店主和导购员听见了相视一笑,觉得这个小姑娘很有意思。
而明雪早克制了下来,只怪自己满脑子混账东西,他家小姑娘心思简单得很,大概也就只有工作、学习和他了。
明雪想明白后,又恢复了从容淡定,只优雅闲适地倚在墙上,抱着她的一堆衣服等着她。
礼服裙都是不好处理的,穿时难,脱时更难。盛夏讲稿讲无聊了,就说,“哎,小叔叔,继续和我说灯塔和守塔人的故事吧!”
明雪想了想,如大提琴般漂亮的声音透过布帘帷幔,飘进了她的耳朵里。
他首先读的市一封信,是守塔人通过勤务船寄给妻子的一封家书:“我爱亲的艾力斯,等你到来的日子里,我有了一个伙伴,一只海鸥。我猜它折断了翅膀,别担心,它看起来在慢慢恢复,我希望我们的灯塔运转良好,更想念有你的陪伴。”
他慢悠悠的声线讲述一个动人的故事:
在遥远天边有一座很小的岛,岛上礁石的最高处矗立着一座灯塔。它恒久地站立在那里,面向大海,放射光芒,为过往的航船指引方向。
从黄昏到黎明,灯塔放射出一束束光芒。
你好,你好,你好,灯塔!
新来的守塔人接替年迈的守塔人,继续守护塔灯。他擦亮透镜,注满灯油,修剪燃过的灯芯。夜晚,他按时上好发条,保证塔灯旋转。白天,他为圆形的房间刷上新油漆,如海水般深绿的油漆。他记下灯塔日志,穿针引线,聆听四面八方的风声。
每隔几天,他给她写一封信,让海浪带走。他守护塔灯,记下灯塔日志,等候她的回信。
一年年过去,守塔人用望远镜眺望远方。灯塔勤务船来了,送来了灯油、面粉、猪肉、豆子……和他的妻子。
他领着妻子在灯塔里转了一大圈儿,参观了里面每个圆形的房间。他守护塔灯,记下灯塔日志,摆上两套餐具。
夜里,他记录灯塔日志,她给他读书本里的故事。
白天,她陪他坐在高高的窗台上钓鱼,守塔人烧好水,为她泡上一壶茶,然后将吊到的鳕鱼做了一顿美食小点。他哼着曲,摆好餐具,和妻子一起分享美食。然后再去擦亮透镜、住满灯油,重复着每天一样的事情。
在灯塔里,守塔人的妻子沿着圆形的房间转啊转,她的肚子一天天大了起来。这一天,她又在屋中踱来踱去,守塔人烧好了热水。
他搀扶着她,吸气,呼气。他守护塔灯,在灯塔日志里写下一切,工作上的事,生活上的事,和她的一切一切……
记下了,他们的孩子诞生的那一刻。
灯塔日志里,不止有工作,还有一个属于他的完整的家的故事……
所有的人都听入了迷,店里的五名员工,竟然眼中都有了泪花。是感动。这个故事十分感人,而为了那个女孩讲故事的男人,他的深情同样令人感动。
盛夏听入了神,本能地追寻他的方向,她的手伸起,虚虚地贴在那面布帘上,而明雪也伸出了手,他的手也沿着她的手移动,最后,他轻轻地贴着了她的手。
即使隔着一面厚重的红丝绒布料,盛夏也能感到他手心的温度,是那幺温暖,那幺炙热。
她轻声说,“小叔叔,你讲故事真好听。”
他隔着布帘问她,“这个故事你听了无数遍了,不会腻吗?”
她摇了摇头,忽然想起他看不见,赶紧说,“只要是你说的,我永远也不会觉得腻。”
“那是夏夏听过的,最好的故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