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原真是会成真的。
那座旧仓库，果不其然成了她最后的归宿。
她看见了五爷。他比罗伊人还要惨一万倍，血糊糊的已然看不清五官。此刻犯了烟瘾，整个人贴在地上抽搐。旁边的人往他不远处撒了点粉，他便同狗一样闻着味去舔。
琉璃疯了一样挣开抓着她的人，冲向前摇晃他肩膀，
“我弟弟呢？！他已经走了对不对？！你回答我啊！”
然而对方只是流着混着血的哈喇子，嘴里只会说“贱种，贱种，我要杀了你们这些贱种”。
琉璃被那些人又压了回去，关进一个单间。每天都有人送来饭菜，还有一记粗针管。她的手臂密密麻麻都是针孔，每一次打完后的半小时，都是生不如死的疼痛。
痛到五脏六腑都在叫嚣，痛到恨不得撞墙。然而四肢都被链子锁着，就连脖子都是，连自杀的资格都没有。
她躺在硬木板上，睁着眼，每天都在猜自己还能活多久。
一周后，她再次见到了他。
他着一身正装，摆居高临下的姿态。直到那男人淡淡的开口唤了句“楚小姐”，琉璃终于肯承认，过往所有的甜蜜与快乐，不过都是水中月镜中花，一出好戏罢了。
有人解了她锁，搬了张椅子摁着她坐下。
多日没有洗澡，她头发油腻，身上带着股淡淡的异味。
“什幺时候知道的。”她盯着墙角，并未看他。
“一开始就知道。”
“呵、呵呵……养条蛇在身边，殷先生就这幺自信。”
“小蛇而已，不足为惧。何况，不是楚小姐，还会有江小姐、李小姐，麻烦。你的样子和身材起码对我胃口，性格嘛，虽然多半是装的，但也装到了点上，旁人未必有你做得好。”
墙壁发锈的排气扇吱吖吱吖地叫，有光射入的地方，肉眼可见飘荡着密集的灰尘。
“何必呢，逗着人很好玩吗。”多日干涩的眼浮现出泪意，她擡头看他，“既然都演开头了，殷先生怎幺不一直演下去。”
“楚小姐这话搞笑，那老头都垮了，我还有演的必要？我看起来会像个把背叛过自己的不定时炸弹带在身边的人吗？”
“我尽善尽美地陪你们演完最后一场戏，已经非常不错了。”他抽出雪茄，手护着打火机，咔嚓点着。
“是啊……是我糊涂……”被打了太多针，脑子糊涂了才会问出这幺荒谬的话。
“殷先生，演技超群……”
“彼此彼此。”
“所以，你预备怎幺对付我呢……毁容、断手断脚、还是卖去做鸡？”
殷穆被她这种无所谓的语气刺了刺，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小瓶药丸，丢到她面前，“怎幺说也陪了我几年，自己了断吧。”
她低低笑了，笑红了眼睛，笑出了眼泪，
“那我……谢谢你啊……”
“这个就还给你吧……”
她拔下手上的钻戒，放到桌面。
弟弟应该被琳姐带到国外了吧……那些钱够他活大半辈子的……他一定好好的……带着她的那份，好好的在世界上某个角落活着……
再没什幺可挂念的，这种受人胁迫的日子，终于可以结束了……
她伸手开了瓶盖，仰头往嘴里倒。
药效很快起了作用，仿佛有人拿了铁棍在她的肺脏翻来覆去的搅。血顺着她嘴角流下来，泪眼朦胧间，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喊住那个往外走的男人。
“殷穆……”
“你有没有一点点……哪怕只是一点点，对我有过真心。”
回应她的，是沉重的关门声。
她释然地闭上眼，努力想要记起父母的模样，却发现在生命的尽头，想起的，仍是那张痞气狂妄的脸。
“……真没用啊……”
水泥地上的身子抽搐了两下，再没了声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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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穆出了那扇铁门，陈经走过来，接过他的残烟。
“老大，老头身边的人都处理干净了。”
“嗯。”
“还有，楚琉璃的弟弟找到了，怎幺处理？”
他顿了顿，
“和她一起吧。”
“是。”
希尔顿大酒店，顶层会客厅，足足设宴上百桌。
今日是好日子，殷穆人一出现，那帮吵吵闹闹的汉子顿时全部安静站起，自发让出一条道来。殷穆朝着最前边的主位走去，落了座，低头看表。
那表又丑又简陋，歪歪扭扭的圆盘，歪歪扭扭的表带，还有一圈歪歪扭扭的钻。日子久了，模样也越发模糊。
“老大，兄弟们都在等你。”叶强在他身边提醒。
他收敛了眸子深处最后一丝情绪，擡了擡手，自此那深不见底的黑潭里只剩下无穷无尽的欲望和野心，他勾起嘴角，
“坐吧。”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