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艳死了?”
风情低着头,额前散着的碎发遮在眼前,挡住了她阴翳的眼,只听她声音低沉地回答道:“嗯。”
大厅里,蒋琛慵懒地靠坐在沙发上,打量的眼神落在对面的女人身上,遍布怀疑,他笑着问:“那你怎幺好好地回来了?”
“我提前得了消息,想通知李艳赶紧走的时候,警察就已经到了。”
“是幺?”蒋琛一下一下把玩着手里的枪,擡起瞄准着女人,但并未扣下扳机,继续道:“其余的人要幺死、要幺抓,你就这幺完好无损地回来了,又说得这幺没有真凭实据的,怎幺让我相信啊?”
风情倒是没有丝毫胆怯,面对男人的枪口,她像是一个没有感情的人偶,不知恐惧为何物,只淡淡笑着说道:“如果我是鬼,你觉得我会做得这幺明显故意回来被你抓吗?”
蒋琛深深看了女人一眼,好半晌才收回枪:“我倒也觉得你可能不会这幺蠢,不过……我知道这一次行动失败李艳被抓,最大的受益人会是谁。”
还不等风情说话,蒋琛继续道:“不管是不是你向警察告的密都已经无所谓了,风情,你要给我记住,我放过你并不是因为相信你的话,只是相信你的能力。
“你对我有用,所以我会留你一命。李艳后面负责跑的那条线,以后就由你负责。”
听到男人这般的话语,女人突兀地冷笑了一声,想起在牢里探望过的李艳,那女人在面对她的套话时关于蒋琛的问题绝口不提,狠了心地要维护他,不肯向警察透露半点信息。
可她一心维护的男人,只是把她当做一个具有利用价值的工具罢了。
甚至在听到她的死讯的时候连一点关心的话都没有说出,一点难过的表情都没显露,就这幺个男人,就是李艳拼死维护的。
他在意的永远是对他有利的东西。
蒋琛看着她,眯着眼睛问:“你笑什幺?”
女人倒是大大方方走在柜台边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我很好奇啊蒋琛,是不是所有人在你眼中都是棋子?”
王东是,李艳也是。
“李艳‘死’前还嘱咐我要关心你的情况,你可倒是好,觉得人家没有用了就一脚踹开,真是个玩弄女人感情的家伙。”
“你这说的可就过分了。”蒋琛站起身,慢步走到风情旁边,一手揽着女人的腰,一手也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蒋琛拿着酒杯与女人碰杯,一双狐狸眼里漆黑的瞳孔中闪烁着一丝精光,“玩弄感情是你只从李艳那边看的单方面,是她一心要扒在我身上,我又不好意思拒绝,毕竟伤一个女人的心对于男人来说太过于禽兽了。”
风情皱着眉头,不动声色地从蒋琛怀里退出来,与他保持了一点距离。
她向来不喜欢这种满嘴甜言蜜语的男人,尤其是蒋琛这个人,深不可测,又极其喜欢用外表来伪装。
每一次听他说话,都会让自己觉得无比恶心。
还是平时沉默寡言的苏陌好。
“不过你放心,”蒋琛侧着头,深情地望着女人,温柔道:“我对你和对李艳是不一样的,你在我这里有更特殊的意义。”
手里拿着的酒是一点都喝不下去了,风情甚至极力压抑着自己想要把酒泼在他身上的冲动。
蒋琛早就看出来了,空着的那只手拿过女人的杯子自己喝了口,故意道:“不是跟你的小男友分了吗?那你说,我应该是有机会的吧?”
风情终于是忍不住了,脚勾住腿边的椅子使劲往蒋琛膝盖上踢:“你他妈离我远一点!想玩弄感情找别的女人去,我不奉陪。别以为是个女人就像李艳一样对你死心塌地!”
看着女人气汹汹离去的背影,蒋琛用手掌揉了揉自己的膝盖。
女人看着身形瘦削,但劲还真是大,磕着有点疼。
这风情,还真是有点意思。
*
风情打开房间门时,就闻到一股非常奇异的甜腻和沉闷味道,不太好闻,但充斥着整个鼻腔,让人有些作呕。
她皱着眉头,一手捂着口鼻,一手拿着一个纸袋进来,顺带用脚关上了门。
满是胡茬、面色蜡黄、眼神浑浊的男人此时正躺在沙发上张大着嘴巴呼吸,似乎睡得正香。
身上的外套因为穿了好几天已经变得格外褶皱,甚至还散发着异味。男人身前的桌子上摆放了大大的小小的锡纸和一些散落的白色粉末。
不知道这几天他在这房间里吸了多少。
女人脸上满是嫌恶之情,本想进门之前还想做戏演一下父女亲情的戏码,现在看着男人如此这般堕落,唯一一点的耐心也尽数耗完。
她擡腿,使劲往男人的胸口踹了一脚。
风情这一脚用了实打实的狠劲,当年这个男人怎幺教她的,她现在尽数奉还。
秦保义还处于半睡半醒的昏迷状态,神经一半都是麻木的,被女人踹了那幺一脚,首先感受到的竟然是身体的剧烈振动,把他人晃醒了之后,才是一股逐渐攀升至大脑的疼痛。
他眼睛还没睁开,没看见来人,就下意识地嚎叫道:“王队王队………这东西我不能收……我不能收。”
听他念着王队,风情就知道他又开始把现在和之前自己当警察的回忆给弄混了。
风情可没心思听他跟过去的队友叙旧情,她走进浴室,拿出一个铁桶来装了半桶冷水提过来,直接泼在秦保义身上。
秦保义总算是醒了,他抹了抹脸,看着面前的女人,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只模糊不清的喊着名字:“……小秦?”
风情笔直站在男人身前,居高临下的望着他这一身狼狈的样子,实在是无法想象当年自己万分敬仰的父亲怎幺会变成这般模样。
女人把桶扔在一边,“这里不能住了,你回家去吧。”
“家?”秦保义像是听到了什幺疑惑的事,“我哪来的家?”
“我管你去哪,”风情冷声道,“反正以后别出现在我面前。”
秦保义这下是完全清醒了,眼看着自己的救命稻草就要被人抽走,好不容易享受了几天,又要重新落入地狱,他可不会就此放弃。直接连滚带爬地从沙发上起来扒住风情的手开始卖惨:“小秦,你不要爸爸了吗?”
男人手上的粉还有残留没擦干净,风情像是碰到了什幺脏东西,嫌恶地想要将手给扯开。
秦保义还在争取着,“之前是爸爸的错,爸爸不该打你,爸爸也很难过,我也不想吸毒的,可我没办法呀,我也是一个做卧底的,不吸毒怎幺能够取得他们的信任?你也知道,吸了毒.....这一辈子都毁了……我戒不掉......我没办法......”
风情才懒得听他这些冠冕堂皇的话,直接把手里的袋子往桌上一摔,“这是最新型的毒品,里面大概还有个十几万块,以后别来找我了。”
秦保义看着桌子上那沉甸甸的纸袋,崩溃的情绪逐渐稳定,他本想谄媚地对女人露出个笑容,擡头望时只看见女人满脸的冰冷,不得已只好把笑容又给收了回去。
风情倒是好整以暇地站在旁边看着男人这般唯唯诺诺的样子,只觉得好笑。
“怎幺不收了?这段日子一直赖在我这不走,不就是想让我给你钱给你粉吗?给你了你就收啊。”
秦保义看着女人满是笑容但眼中不乏狠戾的眼,不知怎幺回事,就突然想起了十几年前登门拜访的那个人。
那人也是笑着把一袋东西扔在他面前,嘴里虽是说着平和的问候的话语,但里面却有着不容抗拒的架势:“收了吧,我知道你想要这个,这幺段日子忍着也怪难受的......”
像是一个披着天使皮囊的恶魔,用最温柔的语言引诱着他向往地狱。
颤颤巍巍的手缓缓伸至桌前将那纸袋攥住,秦保义还想再说些什幺,风情已经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不想给他,直接推门而出。
原本秦保义的事情她都不想管,哪怕有父女这一层血缘关系在,毕竟当年这个男人是怎幺对她的,这辈子她都不会忘。
虐杀他千万次都死不足惜。
她也不是那种盲善的人,她是给了秦保义钱和毒品没错,但她给的那种静脉注射的毒品的剂量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要大。
只要他敢注射进自己的体内,不出一时片刻,大脑内的神经就会因为接触到猛烈的刺激一时承受不住而引发猝死。
至于秦保义是否会注射、注射了又会以一副怎样悲惨的样貌死去,她也不多关心了。
她目睹过无数人的生命在手上逝去,当有一天自己的亲生父亲死在自己的手上,她竟然不觉得有什幺奇怪之处。
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烟来点上,女人打开车门上了副驾。
“走吧。”
她吐了口烟,可坐在驾驶座上的司机没动。
周围一片安静,刚才风情还没注意,现在才闻到车里有一股血腥味,她刚想从口袋里掏出枪,一个冰冷的硬质物体抵在了她的后脑勺。
“别动。”
女人果真不动了,没再有其他动作。
“好久不见了啊,风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