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里的生活还是一如既往。

赵家杰的前女友又有了新男友,赵家杰咒着前女友快分手、盼着前女友回心转意;陈婷还是笑嘻嘻地在班门口听赵家杰发牢骚。

杨杏宜仍然是放学上学。

关于丰子袅,哪天路过三楼最西边的时候,陈婷常会指指七班,笑话杨杏宜那日的失神。

而杨杏宜会顺着指向望去,丰子袅的座位离赵家杰的不远,他就坐在窗边,偶尔会撑着头发呆。他的左侧嘴角有一粒小巧的痣,在扬起唇时很明显。

但杨杏宜还记得这张面孔真正笑起来的时候,那枚痣正巧点在梨涡边上,是生动鲜活的——记忆中他笑的模样还停留在孩童稚气的年代。

事实上,杨杏宜和丰子袅的关系并不停留在“眼熟”。

比如说,他们还住在一个小区。

陈婷说过,你有时发现花开美,不是因为花曾经不开、或说花不美,只是你刚好这一次这一刻伊始,花才被你关注,花开才出现在你眼里。

这是高中生文绉绉的无病呻吟,某一刻又会令人莫名信服。

任教数学的和蔼老头回了东北,学校又引进了一批教职员工。

班里来了新的数学老师,一个中年的女老师,脸色常常苍白,也许貌相也算端庄的,但她鼻梁上架的黑框眼镜总比脸更引人目光。于是便不管她眉眼如何,大家先注意的便是她厚重的镜框和常年穿的长裤和薄外套。

原来的科代表辞了职,杨杏宜被抓来顶了位。

她第一次去办公室交作业就看见了另一沓本子,最上面赫然写着“高二(7)班  赵家杰”,旁边夹了份名单。

杨杏宜扫了眼桌面上的胸牌,开口问:“吕老师,作业放哪给你?”

“放旁边吧,”吕老师正在把眼镜摘下,两颊没什幺血色,一副憔悴之态,“以后的作业下了晚修再拿过来吧。”

“嗯,”杨杏宜没再多说,应了声就走了。

第一个星期,新任的女老师还是中规中矩,偶尔眼皮红肿,似彻夜抹泪的后遗症状。

第二个星期,吕老师上课偶尔也会面带笑容。

第三个星期,她开始在课上开些小玩笑。

“数学老师这是怎幺了?”这些变化被捕捉了,一得闲她就憋不住来和杨杏宜讨论。

“怎幺说?”杨杏宜彼时正赶着要登记成绩,手上动个不停,但也抽空回道。

“就是……怎幺说呢,”陈婷顿了顿,组织了一下语言说,“就那种枯木逢春……哎,你懂我意思吧。”

她语音刚落,前桌的一个女孩就急急把头凑过来,煞有其事地说:“这可别乱比喻哇!人家正主老公就在学校内呢!”

“谁呀?”陈婷一下子就来了兴趣,凑过去问。

“就那个新来的年级主任啊!”

“啊?不是吧!”陈婷浮夸地张大了嘴,“每天都要喷巨浓香水的那一个?我之前一直以为他是男同呢,怪母的。哎,杨杏宜你交名单顺便帮我交一下作业呗!”

杨杏宜抄写完最后几个数字,把笔放在桌面,站起来抽出名单才接过的作业。

电子表跳到整点,杨杏宜刚好打开办公室的门,她喊了声“报告”后向吕老师的位置直直走去。

中年的女教师正握着红笔笑得正欢,连发丝都在无声发颤。她也许听到有人走来的动静,忙不迭地把笑容收敛,把腰板稍稍挺直。从她挪开的位置,杨杏宜看见半张秀气的脸,嘴角的小痣慵懒媚气。

杨杏宜把手里的东西放到桌面的一侧,视线一转,贴近桌面的中央摊开了一本作业,黑红的笔迹填得满满当当。

她把目光都收回来,哪也不再去看。

第四个星期,吕老师化了妆。

第五个星期,吕老师喷的香水浓得有些刺鼻。

第六个星期,吕老师说她做饭很不错,让丰子袅有空来办公室尝尝,他说好;高一的学弟说今晚的月色很美,问他可不可以出来,他也说好。

第七个星期,吕老师经常在半夜给他发信息,说她很痛苦,丈夫总在酒后家暴她,她想逃离这种不幸的家庭生活,但她的女儿说爱爸爸妈妈。

有人在学校墙要了丰子袅的联系方式,他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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