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腾了大半天,现下终于能好好坐下用膳,可李婉婉心底沉甸甸的心事压得她食不下咽。
然而以为事情就此解决的段骁战,正狼吞虎咽的扒着饭菜,不过一会便吃了个底朝空,放下碗筷后才发觉她碗里的米饭没什么动到,「婉儿许是哪儿不适?」
「没、没什么,天太热了,吃不太下……」
看着李婉婉面露异样,直觉告诉他,她定是还对那件事耿耿于怀,才会连饭都吃不下,「婉儿对不起……我不该毫不节制的饮酒,因而牵扯出这一连串荒谬的事来,妳告诉我,要如何做才能再让妳展开笑颜?」
听段骁战把过错都往自身揽,李婉婉更加觉得心酸、愧疚,毕竟他与赵盼雪那夜什么事也没发生,可她偏偏被顾言那家伙给侮辱了,该说对不起的人,是她,而不是始终都是受害者的夫君啊……
她放下碗筷沉默不语,眼泪一下就夺眶而出;不愿让段骁战发觉她在流泪,始终低垂着头。
「婉儿,妳到底咋了?看着妳这般模样,身为夫君却无法替妳分忧,让为夫深感自己实在无能……」段骁战拉近椅凳坐到她身旁,大手一揽,将人给揽入怀。
「夫君……不是你的错……不是……」李婉婉摇摇头,泪掉得更快了,晶莹的泪珠源源不断的滑落那姝丽的容颜。
这入眼的反常,令他心疼不已,那个爱笑的她为何变成这般模样?轻轻拭去她的泪水,段骁战陷入了沉思。
因何如此?这其中必有内幕!势必要找出原由才是!
•
午后,段骁战独自一人至拱月阁去,想找赵盼雪讨要个说法,他觉得李婉婉终日魂不守舍、愁眉不展的原因,她铁定是知晓的,定是还藏着事没有向众人坦白罢了。
来到拱月阁院落,两名负责看守的手下见寨主到来,纷纷行了礼,段骁战迳自往里走去,寝殿门外还有两名侍女守着,侍女福了福身,立刻为他开了寝殿门,随后便在外头继续看守。
原本躺在床榻上背向着门的赵盼雪,听见门开启后又闭合的声响转过身,一发现来人是段骁战,便立刻起身,「骁战,你肯原谅盼雪了是吗?其实你心里还是有盼雪的,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段骁战上前双手紧紧揪住她的衣领,眼中满是愤恨,「本王的名讳岂是妳一个下作女子可以轻易叫出口的?」
「下作女子?呵呵……哈哈哈……原来我在你眼中竟如此不堪?就连一点点爱一点点温暖,你都不愿分一点给我?骁战……不,寨主大人,是我错了,错在不该想着你能让我托付终身的!」赵盼雪最后那段话是极其失控的吼出的。
「妳陷害本王,想借那低等伎俩离间我俩,本王是真没料想妳心思竟这般歹毒,枉费本王念妳一片孝心,为妳出银两安葬妳爹,没想妳竟是这般报答本王?」
「你若是肯接受我,那我们何需走到这等地步?」
「竟还能如此大言不惭?本王的婉儿因妳终日痛苦不堪,妳如何弥补此过错!?竟还想着让本王放了妳?还有,妳根本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爱!」看着眼前疯魔般的女子,段骁战心中真是悔不当初。
赵盼雪愕然,盯着他锐利如刀锋般的双眸,感到了一丝杀意,但她还是极其倔强回道:「自古以来所有男子无不是三妻四妾?何况我本是卖身葬父,既是你出的银两,我后半生便是你的人,你怎可不要我?」
「本王对妳伸出援手,是出于对妳的同情,而不是因为爱!本王岂会对妳付诸情意?婉婉在本王心中是无人可比拟!无人可取代的!妳休想再从中作梗!」段骁战松开了手将她推开。
赵盼雪向后踉跄跌倒在地,「呵哈哈哈哈!这真真是我有生以来听闻最大的笑话!」擡起头看向了他,「寨主大人,你何以断定无人破坏了你俩间的那看似高贵的情感?呵呵呵……果然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呀!」
此话何意!?
段骁战怒不可遏的一把拉起她,「妳说什么!?妳给本王说个明白!」
「寨主大人独具慧眼,应当是个聪明人,怎会连这一点都无从察觉呢?呵呵呵!」赵盼雪含着泪,话里话外尽是揶揄。
「妳最好将妳所知全数坦白告知,否则本王定不轻饶!」简直快压抑不住杀心的段骁战强忍着,硬是要她说个明白。
「我偏不说!你能奈我何?就眼睁睁看着你心爱的女子痛苦吧!」语毕,赵盼雪仰天大笑。
段骁战抓狂的夺门而出,撂下一句话,「即刻将赵盼雪押入地牢!」
「诺!」
她的一番话,倒是让他久久不能释怀,他心底对顾言的疑心是越发的大了。
•
李婉婉现下再也不敢一人到处晃悠,就怕突然碰上了不想见的人,像今日,还是因为有芙蓉亦步亦趋的跟在身边,这才鼓起勇气踏出长生苑,想着去找陆欣聊聊,解解心中的郁闷。
可怎料愈怕什么便愈来什么,至陆欣所居的伴月轩路上,不巧就碰上了迎面而来的顾言,他身上带着浓浓酒气,显然刚饮过酒,李婉婉于是拉着芙蓉加快了脚步,想往反方向逃离,未料却被顾言三两下便拦了去路,「芙蓉妳且退下,我与夫人有事商议。」
芙蓉看了眼李婉婉,「夫人……这……」
「本夫人与你好似无事可商议。」李婉婉连看他一眼都不想看,说着话时看向了别处。
「芙蓉,还不退下?定要我动粗吗?」顾言又喝斥了声。
芙蓉碍于他的威逼,只得先退至一旁,顾言趁机将李婉婉拉至假山后。
「求求你别再纠缠我了!」李婉婉甩开了他的手,揉着被他拽红了的手腕,眼神充满了恨意。
顾言眷恋的将她搂入怀中,就算她再怎么挣扎,他也不愿放手,「就再让我抱妳最后一次,让我好好看看妳,婉儿……我真的好爱妳……」他亲吻着她的颈项,心里万般苦涩,「我真的好厌恶妳站在他身旁……」
李婉婉怕被听见,更怕被撞见,害怕东窗事发,到时若段骁战为此嫌弃她休了她,那她可活不下去了,思及此,她便只能压抑满腔怒火,小声警告,「快停下,你再如此无礼,我便喊人了!」
她为了逃开与顾言持续推搡着,顾言迅速的强吻了她,浓厚的酒气沁入鼻息,让她不适的皱起眉,更加奋力的挣扎,意外便发生了,她整个人往后仰,倒地的同时,后脑勺重重撞击在造景石头上,鲜红色的血液迅速扩散,染红了一地。
顾言被此突发事故吓傻了,他一把将李婉婉抱起便往最近的伴月轩去。
等候多时的芙蓉未见李婉婉出现,便绕过去他俩最后在的地方找人,绕来绕去,人没找着,倒是发现了那一大滩血迹,吓得她惊叫一声,连忙往伴月轩去向陆欣求救。
她惊恐的一路来到伴月轩,却见顾言抱着李婉婉进内院的身影,她快速跟了上去。
「夫人这是怎么了?」芙蓉看着他怀里昏迷不醒的李婉婉都快担心坏了,还瞧见了顾言手袖上沾染了大片鲜血,「怎么有血……夫人受伤了吗?」
「方才夫人她一不小心拌了脚,后脑磕在了石头上,许是失血过多这才昏了过去,快,快去请大夫来!」
「是!」芙蓉急匆匆的离开伴月轩。
陆欣听见了声响,走向门边往外看去,见到匆匆而来的顾言,疑惑的喃喃说道:「他这怀里怎么抱着人呢?何故来我伴月轩……」
待顾言走近,这才发现他怀中不是别人,而是昏迷不醒的李婉婉。
「这怎么回事?夫人到底怎么了?你为何一身酒气?」陆欣惊诧不已,「快,将人抱进我寝殿!禀告寨主了没有?大夫呢?」
顾言迅速将人放置床榻上,赶紧拿了布巾为她止血,「芙蓉已经去喊人了,夫人血还在留着,先止血要紧。」
陆欣命侍女去找来更厚的布,焦急万分的在一旁守着,时不时探头看人来了没有。
不多久,芙蓉领着段骁战和巫医前来身后还跟了几名随侍,段骁战一进寝殿立刻要顾言退下,让巫医先为李婉婉洒上止血散,再为其做初步的包扎。
段骁战看向顾言和芙蓉,朝二人使了个眼色让他们跟随自己出去。
「你们谁能好好向本王解释,到底为何夫人会伤成这般模样?」他沉着嗓,语气听来相当震怒。
「寨主,芙蓉本是陪着夫人来这找周夫人串门,这半路上……」芙蓉有些害怕的瞄了眼顾言,顾言则淡定的回看她一眼,他俩之间的眼神,被段骁战给捕捉个正着。
「半路如何了?妳且说下去,有本王为妳撑腰,尽管说出实情。」他心中早有了个底,暂不戳破罢了。
「半路上遇上顾爷,他说是有事找夫人商议,要芙蓉退下,芙蓉不敢不从,可芙蓉在一旁等候多时,未见夫人和顾爷出现,于是寻了去,这才来到伴月轩见到顾爷和受伤的夫人……事发突然,芙蓉也没见着夫人是如何受伤的,芙蓉不该离开夫人身边的……」芙蓉哭着一五一十的将实情说出。
「顾言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私下接近夫人?还带着一身酒气,你忘了本王告诫过你什么?」段骁战怒视着顾言,恨不得手撕了他。
综合所有可疑点,总觉得新婚那夜的事,定与顾言脱不了干系,还有这几日婉婉怪异的行为,很难不去把他们牵扯在一起。
顾言立即单膝跪地,「寨主交代的话,属下不敢忘,属下也只不过是与夫人闲话家常了几句,未料发生了意外,实属属下失职,未能及时护住夫人,属下有罪!」
「你当然有罪!夫人要是有个万一,本王要你拿命来偿!来人,拿下顾言,没有本王的命令不许他踏出居所半步!」
在段骁战的一声令下,顾言几番挣扎后终被随侍捉拿住,押送回他的居所软禁。
处理完顾言,他便一直守在李婉婉身边,直到下人快马加鞭将大夫给请来,他才在周山和陆欣的劝告下,至偏殿歇息。
陆欣命侍女给他备了茶点,他却一口未进,整个心都在还未苏醒的李婉婉身上。
周山见段骁战心事重重,一双剑眉久久不展,遂安慰道:「寨主,夫人吉人天相,定会平安无事。」
陆欣也附和着安慰说:「是啊!夫君说的没错,夫人定会平安无事的。」
想着想着段骁战俊朗的脸一沉,万一婉婉有个好歹,他定会将顾言碎尸万段,再自刎追随她而去。
大夫此时来到偏殿,「禀告寨主,夫人后脑的血已成功止住,可老夫方才为夫人号脉,发觉脉相虚滑无力,这几日最为危险,要是没能撑过去,只怕……」摇了摇头,示意段骁战做好最坏的打算。
「本王不管你用什么法子都必须保夫人平安无事,本王命你一定要医治好夫人,否则本王便要你给夫人陪葬!」段骁战失了理智,他可不允许李婉婉离开他。
大夫吓得双腿一软,跪地保证道:「老夫定当竭尽所能医治好夫人!」
大夫立即回到寝殿为李婉婉施针,并开了方子,「快快命人下山抓药。」
•
为了更好的照顾李婉婉和不打扰陆欣和周山夫妻,段骁战命人将李婉婉送回长生苑,便让人收拾偏殿让大夫住下,以便随时能为李婉婉诊脉换药。
多日过去,在大夫的努力下,李婉婉脱离了危险期,脉相也逐渐稳定下来,可就是还一直昏迷不醒。
连日来的煎熬令段骁战感到身心疲惫,却依旧对她寸步不离,就怕错过她醒来的时候。
这日入夜后,段骁战再也支撑不了而累得躺在她身旁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中听见了些微声响,他微微张开双眼,看见李婉婉好似有些难受的坐起身,段骁战的瞌睡虫立刻消失的无影无踪,「婉儿,妳终于醒了!」激动的将人紧抱怀中,「谢天谢地……好在妳醒过来了……」
怀里的人没多大反应,似是愣住了,半晌才开口,却让段骁战彻底懵了。
「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