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回:我的名字叫唐不弃】
四月十八日的凌晨丑时,推云山涧.李希觉的个人书房里。
老残点燃了书房里、李希觉个人珍藏的黄铜鎏金鹿角烛台架上的七盏烛火,还有搁在李希觉书桌上的那盏青铜牛灯后,书房里的灯光熠熠是驱走了一室幽暗,却驱不走两条熟人性命殒逝在此的一片哀戚,尤其是小丁、丁医员之死的感伤,更让老残有些感同身受-
话说打从来到这座\"药人谷\"后,老残自己一般受了点小伤、还是得了小风寒的头疼发昏,都没忘来找过这个小丁做点诊断;只是,就算他帮了老残许多,现在,老残却也只能默默地多看了几眼、他那满是血腥的尸体坐靠在书房的边墙上,而作为哀悼的久久未发一语。
「百花生日是良辰,未到花朝一半春;红紫万千披锦绣,尚劳点缀贺花神」,突然,站在那幅「临渊观鱼图」的水墨画挂轴之前,李希觉却突兀地吟起了、这一首古人的诗句来。
「少爷的诗兴...还来得真奇怪?」,微微地向了小丁的尸体给低头鞠了躬做致意之后,老残提起了书桌上的青铜牛灯,就悬着手中这点灯火,也靠向了「临渊观鱼图」所在的那面边墙前。
「呵,是吧?老残,余问你一事:你可曾听过\"花神\"和\"十二月令花歌\"?」
「啧啧...大半夜里的,谷里眼下又死了这幺多人,少爷...你竟还有兴致考究起了、老奴能掉多少书包了啊?」
「话真多,但净些答非所问,唉...杨影说的没错,老残你啊!也有了话痨的毛病呢!」
「啧啧!少爷,你可不也一样、明明有话要说,却还都是要绕个圈子才讲...行了,老奴是自认读过书的-虽然我们神朝疆土广大、东西南北各地方流传的\"花神\"和\"十二月令花歌\"各有不同,但老奴却还是晓得洛阳皇城...或说是在北方中原最常听说的一个版本来...」
「那就好,你就替余说说这个、你所知道的\"十二月令花歌\",如何?」
「呵,这也不难...你仔细听了,少爷...」
「开始吧!管你要说、要唱都行!」
老残实在摸不清眼前的这个自身主子、他脑子里有什幺的思想在运转,只好顺着他的意思,一边提着青铜牛灯照开了书房里、两人所在这一角落的昏暗不明;另一边,老残难得一回斯文的唱腔一提,就开口唱起了、年轻时便曾学过的那一首\"十二月令花歌\"来。
「正月梅花凌寒开,二月杏花满枝头;
三月桃花花烂漫,四月牡丹添富贵;
五月石榴艳如燃,六月荷花亭亭立;
七月蜀葵昨日愁,八月桂花人团圆;
九月菊花闲情致,十月芙蓉如梦醉;
十一月山茶香万家,十二腊月水仙凌波舞。」
「嗯嗯,没想到你的唱功不错呢!老残,当今\"十二强者\"之首的\"戏皇\".童话,没找你加入他门下的‘百戏门’,可还真是他们的损失!」
「少爷,说笑了,只是老奴年轻时,也曾有过几个待在戏班里唱戏的\"老相好\",也就耳濡目染给学了一些,但还应该满足不了你的耳朵...」
「余知道,余也只是开开玩笑,但不管如何...都够了!因为小丁拼命在临死前留下来、他给余等的秘密暗语,就在你唱的这首\"十二月令花歌\"里...」
「你是说...就是我们看到的地上血书数字-左一、右八是吗?原来如此,呵呵...」
一首\"十二月令花歌\"唱罢,李希觉客套地给了老残几个掌声的鼓励后,一来一往的后续对话中,他也让老残自己揭开了、小丁临死前给留在地上,那两个凄凉血书数字的意义。
于是,在李希觉的默许下,老残走到了「临渊观鱼图」左边的木头柜子上、那只镂空转心青花五彩瓷花瓶之前,他伸手转起了内瓶,而在外瓶刻意留空、半个瓶身有的雕花镂孔之间,他手下也将内瓶对外转出了、时值一月花令的梅花图案。
同样的理解下,老残接着将右边的木头柜子上、另外一只镂空转心青花五彩瓷花瓶,一样在半个瓶身有的雕花镂孔之间,他这次则让内瓶对外转出了、时值八月花令的桂花图案。
然后,听见「喀啦!」一声的机关启动,「轰隆...」响了一阵的墙壁移转声音传开,原本的那幅「临渊观鱼图」、也已经跟着墙壁给旋转了半圈,并且带着落下了几些粉尘,而让一面墙壁形同给分隔出了两个小门通道,也分别勉强只能让一个身材中等的成年男人给从中通过吧!
这也是小丁、丁医员,他拼命在临死前、所留下来给李希觉的秘密;尽管酆都鬼狱门来的凶神恶煞多少也发现了、这道暗门之前开阖时给留下的诸般痕迹,但不得其法而入的他们,最终,也错过了找到\"三十二号\"女药人的一个大好良机。
而\"三十二号\"女药人,也就是被小丁、丁医员,及时给安置在了、这道暗门之后的密室里,后来,也才能够因此逃过今晚的这一劫的吧!
「少爷,没想到...你居然会把当朝皇后娘娘.陈皇后、她送给你的这一对镂空转心青花五彩瓷花瓶,就这样子...当成机关瓶的摆设布置,这可是光一只就少说值个一二千两银子的皇宫御品啊!」
「老残,你不愧之前是干偷盗一行人的个中模范,眼光挺好的-这一对镂空转心青花五彩瓷花瓶、可是前朝同光年间,江南唐国进贡给愍宗平皇帝、也就是余的十皇弟.李希佑之物...」,同时,说着话的李希觉也摸了摸、左边的那只镂空转心青花五彩瓷花瓶,「也是...当年江南道.九江郡.景德镇官窑的特选贡品之一;后来,余的二皇兄做了今上天子,这东西...就赏给了陈思思...嗯,陈皇后,然后...」,语气一顿,只见李希觉露出了、一个睹物伤情的表情来。
当年,撼动宣德一朝国家根基的「巫蛊之祸」发生后,苻皇后和皇太子.李希礼双双亡故,使得事件主谋的慧妃.刘玉贞逐渐主宰了后宫和极力扶持自己己身所出的十皇子.李希佑、能够接继空缺的皇太子之位;后来,在宣德三十二年,刘玉贞终于成了皇后、李希佑也成了皇太子,至此,宣德皇帝也算彻底成了、一个沦为摆饰给荒废掉朝政的无用皇帝。
十一年后,到了同光元年,李希佑正式举行了登基即位大典、并且给他父亲.宣德皇帝上庙号为\"肃宗\"、追封谥号为\"慎皇帝\"后,刚为一朝新君的他,便得到了江南唐国送来给他的、这一对镂空转心青花五彩瓷花瓶当作贺礼之一。
而老残不是瞎子,更别说手上还提了、一个青铜牛灯的照明历历,李希觉的反应,自然也是看在老残眼里-但除此之外的其他情感关连上,他也明白李希觉又想起了、自己和那陈皇后之前有过的一段情吧!
而老残没有记错的话,五夫人、\"屠夫手\"、陈皇后和叶姑娘,他们和自身主子.李希觉各自有过的一段情缘、皆以生离死别作结的后话,不但都让李希觉为之刻骨铭心的暗自神伤过,也还因此化作文字留于《武林通鉴》之上,书中文字更还指称启发了、李希觉自创的独门剑法—那部少有世人见过的「诗意剑绘.剑景四绝」,也成就了那四招剑法所隐含的意境来。
一如先前的竹林一战中,李希觉便是施展了、其中的第一招:「胭脂点唇朱绛色,画眉偕老问白头」,而结束了和俏剑魔.东方明珠的那一战,虽然稍微陷入苦战过地才将他给击败了。
而这一招剑法的意境发想,据说便与李希觉和五夫人·崔怡的那一段感情结局有关。
「不说了!」,老残出声打断了李希觉的胡思乱想下去,「走吧!少爷...啊?小心!」,而才一踏进那道机关暗门的通道空间时,透过青铜牛灯照明的眼角余光,彷佛看到了什幺的老残、连忙紧张地出声提醒了李希觉的提高警觉,却还是没能阻止他免于袭击的猝不及防。
「啊-啊-不要进来!你们这群...杀人的魔鬼!」,忽然,从机关暗门里的密室深处,伴着一声声大喊和映入眼帘的一片幽暗无光中,正冲出了一个女人和两手举高地挥舞着不知道什幺东西、便是一个用尽全力地砸向了李希觉的脑袋上,同时,她也恍如失去理智地嘶吼着这一段话来。
「啊-」,一声撕开喉咙般的大喊间,那个女人一心惊恐地想要活下去的思绪,化作了一双惊魂未定的眼眸闪过了李希觉的眼前,待他一个半旋身子的左脚滑步一转、左手趁势一把凑上了眼前女人腰间给施力一拦时,只见在她还来不及反应之间,后颈上便又挨了李希觉的一记右手手刀砸下,虽然劲力不足两成,但却已是足够让这个女人、一下子昏昏沉沉地瘫倒在了李希觉的左手臂弯里。
「喀哒-」,一道有点沉的声响在木头地板上给响了起来,那是一个拿来装饭菜之类的木头盘子给掉了下来给碰着地!原来,这就是她拿在手上给准备砸向李希觉脑门的东西。
「没事了...没事了...\"三十二号\"女药人...」,是的,这个女人,就是李希觉一心寻寻觅觅给翻遍了整个药人谷才找着的\"三十二号\"女药人,一身白衣素装和顶着一张恹恹病容底下,还有微微可见她方才何等惊骇惧怕下的一阵阵吁喘未停。
「我...我才不叫这个名字...我的名字叫...唐不弃 ...呼啊...」,放松地吐完一口长气后,眼睛半闭的这个女人...这个叫唐不弃的女人,也才是完完全全地陷入了一阵该有的昏睡中。
「嗯...唐不弃...是吗?」,须臾过后,适应了里头这间斗大暗室内的昏暗无光后,李希觉却也才瞧见了、由里头一扇木栏窗子给透进的几些微弱月光,正好隐约照出了、这个女人的面容是令人移不开视线的几分楚楚可怜,也是几分的清丽标致...
\"没想到...她还真是一个这般好看的女人啊!\",李希觉顺手拨开了、在这个女人脸上给散乱开来的几根发丝后,无意下的仔细一个端详之余,他不由得心里一惊于眼下之人的秀美不可方物—记忆之中,她可恰似了幼时在洛阳皇城中、所见过的哪一位后宫嫔妃差可比拟的成熟美人一枚。
然后,他扬了扬手给招呼了老残过来,好帮他把唐不弃一个放下、再一个安顿好了在暗室里的木头地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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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半晌,暗室里给多了一盏燃亮的青铜卧羊灯,但老残已经不见人影,只留下了李希觉陪在了、将醒未醒间给反复挪动着身子的唐不弃身边。
「那就用你更多的努力和忠诚来回报余、回报天下楼吧!\"三十二号\"女药人的伤口要随时多做注意,还有...晚膳就先停下她的药膳菜色吧!一整碗大米饭加个蛋或是几些肉丝、肉片,再煮上一条鲜鱼做汤或弄碗牛肉汤给她为食,就让她稍稍补个方才流失掉的血气吧!」
低头沉思间,李希觉想起了他不久前才交代过小丁、也就是丁医员的这段话;但如今,小丁却已经是暗室外、一具给盖上白布和搁在地上等着后事安排的冷凉死尸。
晚上,小丁安排给唐不弃进食的一张木头餐盘上,李希觉还可看见上头木碗里的白米饭粒,另外几个木头盘子里的残剩菜肴中,不难看出菜色是炒野菜、辣子炒豆干肉丝和搭了颗卤蛋的排骨肉吧!而另一个木碗里的汤汤水水,大概是搁了几些牛肉碎块的牛肉汤吧!
对于一个身体还处于不全状态之下的女人来说,唐不弃的胃口算是好的了!而小丁也确实做到了他的嘱咐—一想到这里,一阵直让胸口一闷的心头一沉,李希觉抓起手边的一壶玉林泉白酒给斟满了一个粗陶酒碟和喝将了起来,并且接连是四五个酒碟的一饮而尽。
而老残是领了命令给离开,李希觉要他通知余下众人是抓紧时间给用个膳食和略作休息,连胃口不佳的他,也试着啃起了一个白馒头和一只烤鸡腿给填填肚子,兀自在心里不自主地觉得...今晚可真是好不一个漫长啊!
然后,李希觉又点亮了老残留下来的一盏青铜牛灯,两盏油灯的灯火摇曳间,随意吃过一餐酒食的李希觉,也才见着了唐不弃的悠悠转醒来。
「那幺,唐不弃,妳现在可以说说...晚上,谷里给发生了什幺事吗?」
「嗯,要是说得不清不楚的话,那个...该叫你什幺好呢?我...我可也尽力说个明白了啊!」
昏睡了一会儿才起来的唐不弃,明着眼还是有些惊魂未定,但在李希觉的安抚下,倒也能开口说起了、这个晚上发生在药人谷里的这一场大火和大屠杀…
一切都和李希觉后来做了修正的思虑相去不远,又快又狠绝的这一手魔教突袭的安排是高手尽出—比如斗魔•与天敌和可恨的人厨子、夜娼鬼夫妇之外,在唐不弃的叙述形容里,魔教部众似乎还有其他的援手在,但却没有加入到混战里...
什幺援手?听完了唐不弃说得零零碎碎的所见所闻后,李希觉竟然一时心惊于自己所做出的这个结论—魔教部众似乎还有其他的援手在,却没有加入到混战里,那幺,他们那时为何不出手援助魔教?又为何参与了这次的突袭?他们的所图所谋又是什幺?又为什幺没紧接着给予赶回来的自己等人立马是一个迎头痛击?
实在有太多的疑问需要一一厘清,而李希觉这时候需要的、就是足够的时间,如果现下时间给予得够多了的话,他也许不难猜出接下来的另一波奇袭来。
「少爷!少爷!大事不好了!有敌袭!」,约莫是寅时时分,快步走进来暗室里的老残,随即是又带来了一个令人猝不及防的险恶消息!
「慌什幺?老残,好好说话!」,看见老残的惊慌失措,李希觉也不禁暗自觉得有些大事不妙,「少爷!大事不好了!有敌袭!杨影少爷...他已经先行带人急忙迎敌去了!」
「那幺,对方有多少人马?打从哪里来的?可有什幺蛛丝马迹可循?」,李希觉如此问道,语句里,也有些紧张起来的语气。
「不清楚,但少爷...对方尽管故意做黑衣蒙面的打扮,却仍然看得出...他们用的全是中原儒道佛三教的正派武功...难道是...啊?他们是三教联盟的人马?可是,这可邪门了?虽然他们过去和我们天下楼便有些嫌隙在,但三教联盟可是自诩为正道栋梁...一向是和魔教那边势如水火的啊?怎幺会...」
「...所以,他们才没参入先前魔教那一波的攻势来啊!或许,他们和魔教的与天敌他们...本来就打着不一样的算盘...比如说...对方要是三教令使的那三个人的话...他们要的...可就是余...李希觉这个人了!」
「原来如此...要是为了一年前、\"十方荟萃\"在武汉城外的黄鹤楼之会...还有为了\"半壁山河图\"秘宝的那件事的话,一切...也就不令人意外了...」
这些对话,说的是一年前的前尘往事给找上门来,说得是老残和李希觉两人各自了然于心—这事牵扯到了让三教联盟丢失掉脸面、一笔赔了大钱有一万多两银子的买卖交易中的尔虞我诈,也让刚刚话里提及到的三教令使,最后是落到给丢掉了自己三教令使位子的下场来。
「又...又有什幺人来了吗?又是你之前说的魔教...什幺酆都鬼狱门他们吗?」
「嗯,是也不是,其实也差别不大,总之...都是一些找上门来要为难余等之人,但是...只要有余在,那群人也就成不了麻烦事,妳啊!就好好在这里躲着就行!」
而等心思一定,李希觉也不忘是先安抚了唐不弃一阵,才又放了一壶水和一条毯子后离开,临走前,李希觉不忘喝干了那一壶玉林泉白酒,并且还扭转了机关瓶给关上了暗室的机关门,唐不弃,终究还是那个需要护她一个周全的\"三十二号\"女药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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寅时将尽,本该夜色朦胧的药人谷里,只见又是一个大火连天的亮如白昼;而在约莫五六十个人大举杀入自家巢穴的杀声震天中,先一步有了动作的杨影和他手下的一票孤影众杀手们,也正陷入了一场血汗交织的苦战之中。
火花翻飞给焚烧着的谷中庄院周围,在五六十个人对上十余人一团围战的刀光剑影中,领着占了上风势头的自家人马之余,一派从容自若给踩着脚步和踏进了药人谷里的三个领头人物,果不其然是照着李希觉的推想、便是曾经位居过中原儒道佛三教魁首之位的三教令使...或者是说...前任三教令使的中原武林成名人物来—
一者白衣云袍、白眉长须的仙气凌人,正是那位足可代表河中道千道岩的道家名宿•千修真人。
二者鲜黄袈裟披身、一派法相庄严地顺着手上黑檀木念珠手串的佛门高僧,可是那位出身河南道白马寺住持方丈的十善禅师。
三者的捻须儒士是一身文风墨采的风雅之姿,手上惯用兵器的一把铁算盘是名闻遐迩的铁珠神算—少见的兵器和暗器兼具,正是那位主事过江南道水云斋的百德居士。
正中二年时,当年李希觉接受今上天子册封为临江郡王的朝廷大典之上,自居中原武林正道栋梁的三教联盟,便是派了这三个人充作代表给朝廷捧个场面和送上了些贺礼来,所以,他们三人也让李希觉是有些印象深刻。
不过,三教令使之上,还有三教之中的那几位进阁元老出任的三教教老;在更上位者,还有所谓可比同\"三教教主\"存在的三教执掌等人,因此,三教令使在各自教中地位虽高,但也不过是比同朝廷之中的六部主官一阶人物,而只派了他们三个人代表出面的这一点背后意义,当时,也着实让朝廷和当今天子不满于三教联盟、那副暗自托大的不臣之心。
然而,鼻子中,甫刚在元江府城里经历过一场血战的血腥味尚未完全退去,对方昔日高居三教令使的一方之主气态是来势汹汹,大有为了去年之事兴师问罪而来的高张气焰,也让李希觉不由得心神一凛的全神戒备来。
「唷!余瞧瞧...今天晚上可吹的是什幺风?吹来了三教令使大驾光临药人谷之外,还吹来了几十个人陪着过来和我们天下楼的人练练手,三教联盟一出面...还都真是了不得的一番阵仗啊!」,吩咐了老残去做些什幺事后,看望了一旁陷入苦战的杨影那边的战圈几眼之余,李希觉也试着开口拖延起对方下一步动作的时间来,「只是,今晚的事...三教令使可是和魔教的与天敌他们是一丘之貉?齐力合谋地打起我们天下楼的药人谷主意的这番邪恶勾当...你们三教最高层的\"三云座\"...他们可是知也不知?」
「阿弥陀佛...哼!即使你贵为当朝王爷,也该休得诳语!」,只见对方的三教令使之中,忍不住性子先开口应对的人是十善禅师,「哼!自古正邪不两立,老衲等人...此番只是凑巧循着与天敌这厮魔教恶贼的可疑踪迹而来,却不意碰巧找着了王爷尊驾,本该是连着魔教那群人给一并收拾的,但眼下,我们只想请王爷陪我们北返回去中原一趟,好为去年之事向\"三云座\"他们说个真相大白...」
「真什幺相?大什幺白?去年黄鹤楼的事,你们三个下了药给找事在先是真,\"半壁山河图\"秘宝一事也不假,你们三教联盟...不也一起参与寻宝和平分了宝藏?怎的?该不会还诬赖余对宝藏动了手脚不成?」,李希觉如此回应道,一边也分神注意着杨影那边的战圈是恶斗不止。
「真与不真,就不劳王爷费心了,到时候...执掌三教的\"三云座\"他们三位心中自有分断!只消王爷陪老道等人北返回去中原一趟便可,还请王爷移尊就驾随行,如此一来,也免得再有其他无辜人命被牵连牺牲...」,拂尘一挥,千修真人不怒自威的深沉嗓音一说,自有道家一派宗师的威严自在。
「那余敢问三位...此番尔等劳师动众驾前来,可是执掌三教的\"三云座\"的主意?」,突然,李希觉话锋一转,硬把话题转了个方向。
「此事何需有劳\"三云座\"他们三位的下令吩咐?吾等清白和受骗与否,事关三教联盟颜面,更遑论吾等...还因此被罢去了三教令使之位!」,说这话的人是儒门之下的百德居士,「是故,还请王爷三思而后行,王爷啊!吾等可是盛情邀约而来,可别逼得吾等...非得对王爷殿下动手和逼人就范不可啊!」
「嗯...」,低声忖思间,李希觉大致理清了对方此行的来龙去脉—至少,前任三教令使这帮人是和魔教•与天敌他们这一挂人是没瓜没葛的,单纯是为了当年之事的找碴寻衅而来罢了!所以,他们三人大概用的是自己名义来动员了手下人马,最后,要是真的拿不下自己,他们也好让背后的三教联盟有了个推托卸责的借口来,以免同时得罪了朝廷和天下楼。
只是,真的是如此凑巧吗?一年过去,前任三教令使这帮人,就这样正好在西南一隅的荒远之地给碰上了魔教·与天敌这挂人,才因此找上了自己?三教联盟的地盘...可是远在数百里之外的北方中原啊!信与不信之间,李希觉不由得是露出了莞尔一笑。
但是,实话也好,谎言也罢,到头来...武林事,终究还是要用武林的方式来解决吧!
「吁呵...众人都给余住手!」,吞吐了一口长气后,李希觉是倏然间的一声提气大吼,大有佛门狮子吼的湃然声威之下,立下是震慑住在场还在血汗酣战的众人是闻声一吓的就地一愣。
「哈哈哈!既然尔等说是盛情邀约而来,那余也该回敬你们一个盛情邀约也是!」,话语未毕,李希觉已经是轻功飞快地移身到了、那处四方围绕水边的荡舟池·停水歌台之上-
此时,通往停水歌台的浮水栈道上,趁势急忙脱出战圈的杨影、瞬间给李希觉一声巨吼吓得为之一愣的三教令使,无不也是有如轻功争胜地飞奔在了、一块块被踩得\"哒哒\"作响的栈道木板上。
一会儿过后,而重又点燃了几盏被晚风吹熄的烛火茕茕,李希觉低眼瞧着追上人来的三教令使,一边是右手一伸地作势向对方请招切磋而来。
「一刻钟为限,若余不能在此地尽败三位直至心服口服...余嘛!便随三位北返回去中原一趟,如何?」,李希觉擡眼一望,烛火照映中的眼神是霎然一变,认真以对的杀气腾然和浑身真气一个释放,使得杀气四起和真气冲击的所及之处,竟一时强令整个停水歌台是猛然闹动不已的\"嘎嘎\"作响。
「呵,一刻钟为限,还以一敌三,是吗?前任...三教令使的几位老头啊!这个条件对你们不亏啊!那...希觉哥,这里就没有我的事啦!对面赶来的那些碍事杂鱼...就交给我料理就好!」,说完,杨影轻功飞快地持剑一个跨步横斩而出,跟着手中雾影剑的剑光一闪过后,只见是一剑斩下对方来人三颗人头的干净俐落,也可说是所谓的冷血无情吧!
三颗人头,登时一齐落进两旁池水里的水花四溅后,其余众人回神看见了三具尸体自项上一副血花四溢后倒地的血腥惨象,也映衬出了杨影这一剑的冷杀示威,只见在杨影的脚步缓慢前行之间,对方三教令使的手下人马,也连忙是向后退出了浮水栈道上,甚至还有人因此踉跄数步后给跌坐在地,然后,再被杨影一剑刺穿喉咙给了结掉了性命。
此时,强与弱,杀与被杀,停水歌台的里与外,恰似两相呼应地上演着几分雷同的戏码来...
「三位,又或者你们自愿认输认败也行,如何?活着走出这个药人谷,可是余对你们三位最大的敬意和恩惠了...」,话说着,李希觉也暗自催功运气而起,正是内功心法·「万气归流诀」之中的第三层境界。
然而,这非怜悯,也非自满,而是单纯的实力说话—四惊奇之一的名声响亮,就算是三教令使...这般扬名武林多年的成名人物,也不免对眼前之人的肃然杀意给感到一丝由衷恐惧。
但是,他们不能退却,远道而来的徒劳而功,这跟在此地惨败身亡无异,不约而同的心念一转,三教令使掌握以三围一的稍占优势,也恍若给了他们三人打算先发制人上的一线胜机—
「贝叶指!」,十善禅师一出手,全然是不见佛门高僧慈悲的凶猛指法,双指一并的挺指而上,目的是直取李希觉的双目而来!
「拨鼎炼玄十三掌!」,千修真人回身转步之间,两手腾划太极两仪之变,紧接而来的第二种杀招近身,李希觉骤感胸腹之间、忽然有着一道沛然气劲给轰然而至。
「飞花摘叶手!」,下一个瞬间,李希觉分神看出对方来招之中,百德居士也是出手狠辣之辈,轻功一使给踏走一圈在了台子上的木头围栏后,他绕至了李希觉背后出招的双手扑花采叶之势,隐约是呼风破空而来的赫赫生威。
三种杀招,分别自三种方向而来的不留余地,既是无需言语的配合无间,也是三教令使各擅胜场的武功修为,也激起了嗜武成痴的李希觉、不自觉给挂在嘴角边的一声轻叹致意。
「呵!」,这一声轻叹致意,却也是明白了三教令使武功修为的不过如此,李希觉本能下的双手气劲饱盈给气贯两袖之间,应对出手了一招「采云补天手」的气劲吞吐过后,环身遍地数尺尽是凹陷裂开的木头碎片景象,便是诉说了彼此第一招较量下的胜负已分。
适时,一片乌云掩住了月光,停水歌台上的数盏烛火,突然也受殃于混战众人气劲一扫波及的将熄未灭之间,却仍依稀可见、只剩下一人独立于停水歌台上的战局变化—三教令使,败!
而一招得胜之后,一脸冷然的李希觉环顾看了四周、不远处的这场看似要把整个药人谷都给燃烧殆尽的熊熊大火,却依然没有稍作平息下来的态势。
◎下一回故事:阎魔琴姬—颜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