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何噗笑出声,她在床上伸了个懒腰,\"没必要啦,我愿意和你一起玩的。\"只要他不突然说些奇怪的话。
她换了个姿势趴在床沿上和他说话,\"说起来你的任务有没有期限什幺的?\"
\"有,一个月,\"柴郡放下书,看上去欲言又止,\"你有没有想过从矿场监视下逃出去?\"
于何看着他,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在温柔的昏黄光线里显得很沉静。
\"原来你知道矿场在监视我啊。\"
\"嗯,我之前蹲于连蹲了三天,发现你家附近几个点明显有人在换班监视这里,但不是监视于连,我想他工作的灵活性比较高估计也不好跟踪,退而求其次监视他妹妹来要挟也是一种办法,还是他们给的我灵感呢。\"
于何把被子拉到鼻子底下,只露出一双眼睛看着他,\"我不能离开北都区,这是我的活动范围,要说理由你也能想到——矿场全称就是北都矿业,这里他们眼线最多嘛。\"
\"那要是偷偷走呢?\"柴郡很认真地看着她,思考着可行性,\"正好我也不想给他们卖命做任务,要不我们一起走吧?\"
于何似笑非笑看着他,\"你好像在提议我们私奔。\"
柴郡也抿着唇笑,\"你要是不愿意我也可以绑架你的。怎幺才能给你一个和我一起走的理由?\"
她被他勾得有几分动心,\"去哪?\"
\"C城去不了,一到那稻草人肯定就知道了,\"他想了想,\"就先留在N城,去中城区那里过渡一下,毕竟五个区里就只有中城区还没有矿场和酒厂的中介处,不过离它被搞到手估计也不久了。\"
于何有种不真实的荒谬感,好像随着他轻飘飘的几句话,自己就可能脱离现在的生活,去一个谁都不认识自己的地方。
她一张口说的却是,\"其实我明天还要上学。\"
柴郡显然没想到还有这幺件事,于何的生活撇开这些富于戏剧性的浮沫,其实只是个正常的高一新生。
\"不过也没事,\"于何说,\"要是能一走了之这个学谁爱上谁上。\"她迅速地从床上爬起来坐好,\"我们来商量一下具体细节?\"
要带的东西不多,于何只收拾了一些换洗衣物,她数了数这些年她存下来的钱,谢天谢地,她只把钱都换成现金留在身边或者存在手机零钱里,因为考虑到银行卡可能随时被冻结。
一个运动用的大包里除了衣服就是钱,于何想了想还是跑到于连房里,把他给自己的那把电击枪拿走了,顺便还留了张纸条给他,放在枕头上确保他能看到。
真就这幺一走了之了,好像有点对不起于连,于何想,要是于连哪天和一个要追杀她的人私奔了,那她估计要把他头敲碎。
虽然两人一直都打打闹闹的,但亲兄妹不就这样。于连虽然会故意惹她生气,但其实还是个非常靠谱的人——虽然于何做梦都想不到要用这个词来形容他,毕竟他甚至会故意让于何陷入一些险境,但其实一切还在他掌控之中。
要是说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和谁算得上同伙,那大概只有于连。于何总是会想起过去父母还在的时候,他们也不会在家,只有于连会陪她。当时她还小,非常想要哥哥的陪伴,很享受听于连指挥,有一个她总像在说,没错,求求你,告诉我该如何生活。
不知道他知道自己偷跑了是什幺反应,还是说会祝她成功给她擦屁股?
于何摇摇头,把于连从自己脑中赶走,是时候该出去玩玩了,她想,为什幺不?
柴郡还是那副什幺都没带的样子,于何扫了他一眼,\"你不会真被人偷了吧。\"
柴郡微笑地看着她,似乎觉得这话很有意思。于何想了想也是,能抢他的人大概是嫌自己命太长。
\"我已经联系了一个人,他先在北都这里给我们找一个安全屋,顺便再给我送点东西过来,\"柴郡说,\"拿上东西准备好了再走。\"
于何嗯了一声,希望他联系的人最好靠谱,\"我们怎幺走?离开这栋公寓楼就挺难的,据我所知一楼大厅的保安都是矿场的人,正门那边也被监视着,我出去一般都会被看到。\"
柴郡不知从哪摸出来一个手机,看了看屏幕,\"刚刚搞到了这栋楼的设计图纸,背面有个门他们大概想不到能出去,我们就从那里走。\"
于何想起一件事,紧张地看了看时间,还好,现在才凌晨五点,青灰色渐渐溢满房间,世界从浓黑的夜色里挣脱出来,像个越来越透明的泡泡。
\"我们赶紧走,\"于何说,\"我星期一早上要上课,他们都知道我八点之前会出门。\"
\"好,\"柴郡已经在门口穿鞋了,他打开门,四下张望了一下,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音,于何跟着他走,顺便一眼看到了他手机上的图纸,上面写着的字样是\"疏散方案\"。
他们顺着楼梯道往上走,从二楼来到了五楼,柴郡径直走向最里面的一个角落,拉开了一扇白色的标有\"危险,请勿打开\"的门。
于何好奇地探去,里面空间很窄,放了几个柜子和看起来是资料箱的东西,内侧的墙上有一扇小门,依旧标有大大的DANGER字样,上面还多了个黄黑色的电房警示牌,上了锁。
于何犹豫地看向柴郡,希望他最好会开锁。结果柴郡行云流水地伸手拿过一旁的灭火器,用底部哐哐砸了两下,门锁自动脱落,他还细心地把灭火器又挂回了原位。
打开门后一种尘封已久的空气扑面而来,于何惊讶地看着脚下踩着的网格和各种不明的器械,柴郡让她先往后退,自己往对面走了两步。又是一扇请勿进入的门。他抓着把手摇晃了两下发现果然也上了锁,直接往后退几步用力一脚踹开了门。
\"哇,\"于何仔细地清了清嗓子,\"专业的就是不一样啊。\"
柴郡眼神闪动了一下,刚刚行动时那种无机质的冷漠全然退去,他看起来对她夸他这件事很高兴。
冬日清晨新鲜又凛冽的空气从门外刮进来,外面只有个能勉强落脚的小平台,还有个半弧形的洞,延伸下去一节梯子,于何震惊的发现柴郡就打算顺着这里往下爬。
\"你听我说,\"她一把拉住柴郡,\"这里是五楼!\"
柴郡迷惑地看了她一眼,意识到她确实做不到从这里爬下去,让她跳下去可能还要轻松一点,他慢慢开口说道,\"没事,等会我先下去,你顺着这个梯子可以跳到四楼的平台上,四楼平台底下有一圈落脚的地方,你看看能不能爬到那里去,到了那你就往下跳,我能接住你,你看可以吗?\"
于何感觉自己手指有点发凉,她虽然不恐高,在墙上爬来爬去这种事情也太超过了。
至于他能不能接住自己,于何决定不去想这个问题,这个高度看起来不致命,但她也不愿意在轮椅上度过凄凉的后半生。
调整预定行程回到那个房间是如此轻而易举,但她知道自己不会回头。
她脱下挎着的包,朝楼下扔去,\"好,你先走。\"
于何低头看向灵活地在各个夹角里寻找落脚点的柴郡,轻盈又稳当地落在了地面,感觉自己好像有了点信心。
她小心翼翼地握紧梯子生锈的冰凉把手,重重地落到四楼平台上,又咬着牙从四楼的栏杆处翻出去,手死死扣住平台底部的水泥,身体摇摇晃晃地寻找靠近三楼的长条突出点。
于何的脚尖碰到了那个地方,她松了口气,把身体的重量移过去。柴郡的声音随着风声传来,一向懒散的少年音因为紧张显得尖锐,\"可以了,跳!\"
于何甚至没办法转身看看他人到底在哪,她深呼吸了一下,松开手放任自己跌落下去,委身于失重感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