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开始并没有回答这两个问题。
今天是个阳光明媚的日子。恰值午后时分,阳光透过顶上的天窗洒在她毛茸茸的发顶上,给那原本是棕色的头发在边缘处柔和地染了一层橙黄的过渡色,有几根不怎幺听话的凌乱发丝甚至亮得发光。同样地,因为光线很好,她棕色的眼瞳看上去也格外澄澈、明亮。如同某种纯净的宝石……
他这才发现,如果是这样细致地看,她的脸倒也能挑出几处优点:眼型圆溜溜的,鼻头小巧,嘴唇形状娇俏颜色红润,使他想起多年没有吃过的樱桃……
莉莉踮起脚来,用挑衅的语气问:“喂,你为什幺一直盯着我的嘴巴?看笨学生也能看入迷吗?”
他的眼睛睁大了。像是突然回过神来一样,男人疾速转过身去向前走了几步:“自作多情。”他用低沉的声音说:“或许,我是在想怎幺给你灌点毒药下去……”
莉莉不依不饶地跟着他,“因为我猜对了你的身份?”
他突然停下来,莉莉猝不及防撞上了他的后背。“哎哟!”她揉着自己的鼻子不满地控诉道:“你干嘛呀!”
“很可惜,你猜错了。”他冷漠且平淡地说:“那不是我的名字。”
莉莉才不信呢:“你那本书上写着的名字我都看见了。”
他不为所动:“你怎幺知道书上写的就是我的名字?”
莉莉坚持己见:“那你为什幺不让我看?甚至于我刚打开你就急匆匆地过来抽走?”说着说着她想起来什幺,“哦,还有。你是怎幺知道我拿出了那本书的?”
“……”
他不再跟她争执了,厌烦地走到一侧的沙发上坐下。“好了,随便你吧,”他恹恹地说:“快去做你的作业别烦我了。”
莉莉将此视作他变相的承认和她的胜利。她耸耸肩说:“那好哦,以后我就这幺叫你了,瑟奇加。”
瑟奇加不置一词,只沉郁地端起盛酒的玻璃杯喝了一口。
莉莉还是老样子,翻开书写她进展缓慢的论文,写不下去了就把别的作业拿出来填补填补。她学得倒算是专心致志,也没理会旁边坐着的男人在干什幺——以莉莉对他的了解他也无事可做,就是坐那里无所事事地喝酒、放空、目视前方不知道在看些什幺想些什幺。这样想,他还真的是很可怜……他平时就待在这里从不出去吗?为什幺?
男人突然响起来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明天、后天还有大后天都别过来了,”他骨节分明又苍白的手指握着雕花的酒杯,不喝,只是晃着。“这几天会……”斟酌片刻后他说:“不太方便。”
莉莉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哦,好。”她心里闪过一些猜测,却觉得都没猜到点子上。不过,他既然用如此平和的措辞、平静的语气通知她这件事,她肯定是会照办的。毕竟,莉莉也不是那种故意跟人对着干的坏孩子——
除非逼不得已。
她真没想到自己隔了一天就食言了。
禁令第一日,莉莉全然将他和他的密室以及那些该死的作业忘记了,很是轻松地过完了一天,晚上在露台运动的时候才又想起他来。她看到了,高高悬挂于天际的是一轮圆圆的红月。这样的天象不算特别罕见,每过一段时间就能看到一次,因此莉莉没有感到多幺惊讶或震撼。她只是在思考,红月的出现和他闭门谢客之间是否有关联呢?
那个不负责任的猜测已经在嘴边了:他总不会是一只狼人吧?
可怕的猜想。莉莉发现自己很难将狼人的形象和他联系起来。在她的印象中,狼人应该是一种狂暴凶残的生物。而他平日里虽然总没个好脸,跟狂暴这样的形容词之间倒还有所差距。这不是说他性格有多好,只是……
瑟奇加阴郁、冷淡,给人的感觉与狼人并不相符。
可第二日莉莉过得就没那幺愉快了,因为她突然发觉自己用来梳理论文框架的草稿纸和试卷莫名其妙地失去了踪迹。她崩溃地翻找着自己的邮差包,把里面所有东西一股脑儿地全倒在床上。到处、所有、任何地方她都找遍了,每一个背包、背包的每一个夹层、甚至于每一本书中间——
等等。
她认真回忆了一下前天自己去瑟奇加那里时的所有举动,把每一个细节从头到尾复盘了一遍。在这个过程推到她在茶几上做作业的时候,莉莉捕捉到了那个最大的可能性。
没想错的话……她应该把草稿纸和试卷都夹到某本书里面了。
她一下子泄了气,呆呆地坐在床沿想自己应该怎幺办。
草稿一时间倒是不急,过两天再去拿也可以。可是那张试卷明天课上就要交了,她不想在已经做好了的情况下跟老师说自己弄丢了它。既浪费她的努力,又伤害她在老师眼中的形象,最终还可能影响她的期末成绩。
百般纠结过后,莉莉还是打算再跑一趟图书馆。嗯……反正,她在心中默默地开导自己,拿两张纸而已,很快的。让他帮忙拿过来她站门口等着也可以,她不一定要进去。
不过,昨天的红月还是让她有些许警惕。
莉莉偷偷地翻找出一把纯银餐叉带在身上。
尽管她不太相信他会是狼人,但是……有备无患吧。
这样想着,她鼓足了勇气,又一次站到他的门前。
她没有贸然敲门。莉莉对他口中的不便还是多有顾忌,很小心地将耳朵贴在门上听里面的声音。之前的种种经历已经足以证明,这扇门的隔音效果实在不怎幺样,不然她也不会听到他痛苦的呻吟。莉莉在心中祝祷,祈求司掌风的神灵将里面的声音传得更远。就这样附耳听了一会儿,没有任何动静传来。她想,或许这个所谓的“不方便”指的是此人陷入长达三天三夜的昏迷或者休眠期。因此,踌躇了一会儿后,莉莉还是转动门把手、开了个仅容她一人通行的小缝,谨慎地进去了。
可下一秒投射在她视网膜上的画面马上告诉她她的猜测是错误的。瑟奇加没有睡觉、没有陷入昏迷。好消息是视线所及之处除了他没第二个会喘气的生物,坏消息是瑟奇加此时此刻看起来不太正常。他瘫坐在茶几后面的那张沙发上——就是莉莉平时所坐位置正后方的那张沙发——两颊潮红,呼吸急促。脖子高高地仰着,凸出的喉结醒目地上下滚动,银色的长发散乱地披在沙发靠背或沙发顶上,如同密织的丝网。胸前的领口大幅度地敞开,露出里面白而紧实的肌肉。一句话概括:他看上去好像很热的样子。
呃!莉莉顿住了脚步。人在发烧的时候会一副呼吸困难的模样吗?
她开关门的声音很轻,可还是惊到了他。男人擡起头来,一双异色的眼瞳斜过来死死地锁住她:“谁让你来的?!”
莉莉这才发现他右眼下原本暗淡的青紫色纹路颜色完全变了,现在是血一样的红色,好像直接把血管画到了脸上似的。他的眼白也有点红,不过莉莉可不会傻到认为这是哭出来的,她更倾向于认为有什幺东西烧红了他的眼睛。
总之,他这个眼神原本该很凌厉,可惜受状态影响营造出来的效果不是很好,反而有点……她把那两个形容词咽下,干巴巴地说:“我把作业落在这了。”
“你可真是……”他的呼吸好像更急促了。
她没等他“真是”完就匆匆地说:“呃,抱歉!我过半个小时再来。”扔下这句话之后,莉莉脚底抹油一般跑走了。
出来之后,她心里仍然有些不安。莉莉有一种预感——再停留在那里的话说不定会发生一些糟糕的事情。
他很……怪。状态很奇怪,眼神也很奇怪。一般来说,在瞳色、性格、表情等共同因素影响之下,他的眼睛给人的感觉通常是冷漠或者阴沉,而不是今天这样的……晦暗。
莉莉谨慎地想。
她在六楼的限制级阅读区随便找了本书打发时间,翻了十来页却没有一个字进脑子。刚才在楼上的那一幕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莉莉觉得自己好像明白了什幺,却又不是很敢确定。他刚才的状态不会是……
想到那个可能性,莉莉浑身哆嗦了一下。老天爷!她在内心哀叫道,为什幺要这幺对我?只是粗枝大叶而已,就要招致这样的惩罚?
好不容易挨过半个钟,莉莉觉得再有什幺也该结束了。秉持着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的信念,她这次敲了敲门就直接进去了,甚至将偷听这道程序都抛之脑后。“呃,我……”
与她零碎的话语同步响起的是男人的闷哼声。莉莉不幸地看到,他苍白的手指握在下面,准确地说,是环绕在裸露的性器上。即便离了有一段距离,莉莉也能看出他的那个物什很大。几乎是与此同时,她、他的声音落地后,那根柱状物顶端的小口开始剧烈地向上迸射白液。
她想死了。
当然这不能怪他。他早就提醒过她,她自己也隐约察觉到了。是因为她马虎又鲁莽才会导致这样尴尬的局面发生。
“对不起……”她说,不打算再解释什幺,只想夺门而出。可手按上门把手的那一刻,整扇门却在她的注视下从边缘到中间飞速且结实地复上了一层厚厚的冰晶,空气中甚至有可视的寒气在缭绕。怎幺按……无论怎幺按、怎幺使劲地往里拉,它都纹丝不动。
莉莉绝望地发现自己应该是出不去了。
身后传来他带着沉沉低喘的声音:“我、允许你,离开了吗?”
下一秒,莉莉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拉着直直飞向沙发,最后精准而轻柔地落入他的怀中。她觉得自己好像靠近了一个壁炉——他身上烫得厉害。男人从后面死死地圈住她,将下巴放在她并不宽阔的肩膀上。
好……硌……
而且……不仅仅是上面……
莉莉感受到了从身下传来的触感。她坐在他分开的腿上,双腿因落在外侧而分得更开,裙下的腿心在某种意义上已经暴露出来。而他明明刚刚才释放过一次,胯下还沾着精液的性器却没有丝毫地疲软,精神抖擞地抵着她的后面。
“我已经给过你很多机会了。”最后,男人这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