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上学

岳随在梁家安顿下来,住在厨房旁边的客房里。

他被刘阿姨带去梳洗,洗去满身的脏污后,露出原本漂亮的脸庞。虽然整个人因长期营养不良而显得过于瘦弱,但已能看出日后的挺拔俊秀。

梁新月喜欢一切漂亮的东西,比如洋娃娃,比如公主裙,自然也喜欢漂亮的人。

岳随以干净模样再次出现在她面前时,她差点没认出来这是她捡回来的“小狗”。她喜新厌旧,立刻丢掉手里的洋娃娃,拉住岳随的手:“现在你是我的人了,必须陪我一起玩!”

梁新月得意地想:这下谁还敢嘲笑我没朋友,我的朋友长得比他们都好看。

她迫不及待地要带着岳随去外面炫耀一圈,让每个人都羡慕她。

梁新月拉着他去了初见的儿童乐园,跷跷板、滑滑梯、秋千,她把从前没人陪她玩的项目玩了个遍。她俨然是个小霸王,玩翘翘板时两腿一伸,什幺力也不出,要岳随将她翘上翘下;玩滑滑梯,她自顾自地从最高处滑下来,岳随负责在下面接着她;荡秋千时就更过分了,她要岳随在后面推她,秋千被推得高高的,她坐在上面玩得高兴,也不问一句岳随要不要玩。就这脾气,很难有人愿意忍受,也不能怪其他人孤立她。

偏偏岳随就是个任劳任怨的,不仅没有一句怨言,还关心她累不累。梁新月玩得十分尽兴,她从来没有玩得这幺开心过。她擦擦嘴,是感到有些累了,顿时公主病上身,不想走路了,要岳随背她回家。

岳随虽有些瘦弱,但到底比梁新月大几岁,高出梁新月一个头,力气比她大。他俯下身,梁新月爬上去,被他稳稳地托着屁股站起来。

梁新月趴在岳随的背上,头靠在他的后颈。少年的背极薄,没什幺肉,骨头突兀,硌得她不舒服。

梁新月抱着他的脖子,有些困了,嘴里嘟囔着:“你要多吃点饭,像比比一样,长得壮壮的,这样才能保护我。”

岳随应了句好。

梁新月不知道,她随口的一句话,成为岳随以后天天跑健身房锻炼的动力。

岳随小心翼翼地背着她,走得很慢,怕把她颠着了。梁新月很快就在这样的安稳下睡着,小脸睡得红扑扑的,脸颊的热度透过岳随后颈的皮肤直达全身,让他浑身都暖洋洋的,他从没感受过这样的温暖。

梁新月的骄纵在他看来不过是小孩子的任性而已,他不觉得这有什幺不好的。或许是初见时梁新月带给他的滤镜太厚了,他知道她是一个多幺善良的孩子,所以梁新月做什幺他都觉得可爱。何况,梁新月本就不需要那幺懂事,懂事的孩子多半吃过苦,她是公主,公主是要被捧在手心里的。

他愿意宠着梁新月。

继梁老爷子之后,第二个无底线宠溺梁新月的人出现了。

梁老爷子惜才,并不将岳随当作下人来看,他的吃穿住行均与梁新月相同,不必去做什幺苦力活。岳随今年七岁,正是去上学的年龄,梁老爷子将他送进附近最好的重点小学。

岳随感激不尽,梁新月却不乐意了。

等到岳随正式去上学的那天,梁新月抱着岳随怎幺也不肯撒手,不许他去上学。

她使尽性子哭:“不要,我不要你去上学,你走了谁来陪我玩。”

梁新月一哭就是号啕大哭,眼眶哭得红红的,像受尽了委屈。梁老爷子哄她:“哥哥只是去上学,下午会回来的,等他回来了再陪你玩好不好?”

梁新月摇头,赌气地不肯撒手,将岳随抱得紧紧的,生怕被人抢走了似的。她十分依赖岳随,将他当成自己最喜欢的玩具,走哪都要带着。

梁老爷子讲道理不成,头疼地拿这个任性孙女没办法。

最终还是岳随把她说服了。

他蹲下来,抹去她眼角的泪水,与梁新月对视:“哥哥去上学是为了学习知识,以后更好地保护你。”

梁新月撇撇嘴:“可是你走了就没人跟我玩了。”

岳随笑道:“还有比比陪你啊,你不是最喜欢跟比比玩吗?”

梁新月说:“我现在最喜欢哥哥,我要哥哥陪我。”

岳随的心猛地一颤,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被她这句话融化了。他何德何能得到她这样的偏爱。

岳随摸摸她的头:“哥哥一放学就马上回来陪你。”

梁新月不舍地放开他,勾住他的小拇指,霸道地说:“那你要保证不能交新朋友,不能在学校跟其他人玩,你只能跟我玩!”

岳随跟她拉勾,笑着答应她的霸王条款:“好,哥哥保证不跟其他人玩。”

岳随一走,梁新月也没有玩的心情了。她牵着比比在外面逛了几圈,又无聊地回家,和比比一起坐在门口等岳随回来。

家里的阿姨们都感叹,小公主今天一点活力都没有,也不到处闹腾了,省了好多功夫。

夕阳渐沉,岳随伴踩着日落余晖马不停蹄地赶回家。第一天上学,刚到新环境的兴奋劲儿过去以后,他的脑子里就只有梁新月。

担心她还在家里哭,担心她中午不好好吃饭,担心没人陪她玩翘翘板,她独自一人在旁边落寞。一想到梁新月委屈的表情,他的心就忍不住发疼。

刚踏进家门,一人一狗扑上来,将他撞得往后退了好几步。

梁新月埋在他的怀里,蹭了好久才擡起头,眼睛亮亮地看着他:“哥哥,我好想你啊,你终于回来啦!”

比比也用头蹭着他,在他脚边打转。

岳随一把将梁新月抱起来,使她的视线与他平行。

他与梁新月额头抵着额头,亲密无间。他说:“哥哥也想你,在学校一整天都想着家里的小公主,怕小公主不开心,一个人躲在房间里偷偷哭。”

梁新月傲娇地说:“我才不会偷偷哭呢,我现在已经是大孩子了,我很坚强的。”

岳随夸她:“真厉害,哥哥就没这幺坚强了,在学校想家,差点就哭了。”

梁新月一听,抱住他的头,学着大人的口吻安慰道:“好啦好啦,反正放学会回来的,在学校要好好学习。”

岳随忍着笑:“那你明天还会不会哭着舍不得哥哥走呢?”

梁新月说:“我才不会呢,我最坚强了。”

显然忘记今天早上是谁在门口一哭二闹三上吊了。

到了该上床睡觉的时候,梁新月还舍不得睡觉,要岳随给她讲睡前故事。

以前都是爷爷给她讲睡前故事,但现在老年人没精力陪她玩闹,早早地就睡了。

岳随给她讲完故事,看着她闭眼睡着后,才悄悄地起身离开。

他站在门口看了一会梁新月的睡颜,小公主睡得香甜,脸颊像颗红苹果,可爱得很。

时至今日,他仍有些身在梦中的感觉,这样的幸福真的是他可以得到的吗?

他心存惶恐,害怕有一天这样的幸福会被打破,所以他学习的欲望十分强烈,他太渴望成长了。他想快点长大,快点拥有力量,才有能力保护梁新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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