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时很希望，那列轻轨就永远在隧道里面跑。无限在重山倒带、重复，像在虫洞里一样，永远出不来。一年到头见不到你几次，见到了还得避免一直盯着你。”他嘴上说着纯情的话，下半身可相当轻快地用摩擦获取快慰。
一种平静的疯狂。
游鸿钰只能，捂住自己脸。避免看到他，好像很平静又如醉如狂的表情。她想让，自己，没那幺害羞，但是，他变态得过于云淡风轻了。
“对，就是这样。”他声音清寂，她“嗯？”一声隔手掌传来，邱叙凑近她耳朵，随下半身摩擦而运动的头晃动，骨相锋芒毕露，眼睛却亮晶晶，头发阴影也藏不住。额发晃动暧昧弧度，发出压抑的喘息，咬动后槽牙，“我梦里就是这样的，很少梦到你的脸，也很少梦到你是彩色的。”
游鸿钰身形愣住，使他觉得，这样说她是理解的，因为他们都碰摄影，生活会对色彩多有留意。
其实他在意的更多，图像的解析，锐度的均匀，镜头的畸变，色彩的丰富层次。
他亲吻她的耳垂，眉目带上暗淡神采，“睡眠对我来讲，只是维持身体机能的必要一环。把睡眠时间拉长，毫无疑问是贪恋梦致幻一样的美好。”他的目光先是透彻的，又慢慢浮出颓唐的笑，嘴角绷紧，一个灰暗空洞的笑容，“但我就是‘在意’梦了。在意到，我自己的梦里，有的人是灰色的，场景……总是阴雨天的傍晚。”
其实，他一直很喜欢各种灰度的阶色，那比黑白琴键更有趣。
“那是我头一次感觉，我的梦有点单调、有气无力。但现实里不是这样的。我去查科普，才知道，这世上有两种人，我是梦里所有画面都是发旧偏灰的人……梦里的画面，有点类似于坏照片的颜色。”
在邱叙眼里，那类似于胶卷洗出来才发现显色不对的片子。然而从对焦、测光、上快门到过卷都是对的，那台二手胶片相机也是好的，可能只是拾光方式，有点和其他相机不同。
“于是我开始设法留下你的照片——想法设法。”
留影是纪念，是存储回忆，是取自某一瞬间的真实。过去的时空得以暂停，不断延长，延长到之后也觉得，那是真实。
“照片看得多，梦里也久违看到你。和你对视，下意识转过头——我真的，非常，不愿意被你看到。”
傻叉。
游鸿钰忽然松开盖自己脸的双手，捧住他脸，让他直视自己。
邱叙的目光，并没因为直视她而变得缓和，这让她有点无措。
“我梦里还是会梦到你。”
“被你拒绝以后，我梦里还是会梦到你，一场梦接续下一场。我拒绝对视，因为这意味着被忽视，被拒绝……”
“邱——”
邱叙有些奇怪地皱眉，一只手握住她手腕，声音忽然兴致盎然起来，“游鸿钰，那种感觉，非常害怕，非常不舒服，但时间久了，又快乐起来了。”
游鸿钰愣了愣。
他像极了一只自己走到悬崖的羚羊，阖了阖眼，再睁开时，看着她，和他的梦一样有气无力，语气空泛、平白，“我在梦里和你度过了一生。”
他有些皱着眉，因为她忽然，颤抖起了肩膀。
他有些不解，为什幺她可以那幺“为他感到心疼”。他保持了这样的困惑好几秒，觉得一切又开始不真实了起来，因为这也许是曾经，很久前，他希望获得的。
她非常困扰和难受，冲他大喊起来，“那为什幺不希望被我看到。烦死了，好烦！你为什幺那幺矫情。”骂人矫情的人哭出来，“你又不会一直很奇怪得像个色狼盯我。”
她从记忆里，根据复现翻出了第一次见面的场景。
“你最初给我的印象挺好的。”
“没想到，你对我第一印象还不错。”他看她的眼神，是有点怪异的，不相信的，然后歪歪头的。
很快，那种怪异又不见了，他的舌尖舔走她的眼泪，嘴角提出笑的弧度，她抓他脸不准他亲。
邱叙又听话起来了，撑着双手，放弃了亲吻。继续摩擦她的打底裤自慰，要她隔那幺多衣服布料使坏。
他轻声要她擡臀去迎合自己，她又乖乖照做。
“在此之前，我也希望被你看到。找那个人渣玩的起因，也是因为这个东西居然是你的朋友。”他声音变得冷涩，“我试图，试图去装得自己很想听他说那些自负又自作聪明的废话，试图让自己显得很想和他还有李青燃玩游戏。还要躲着我爸妈跑到他家玩游戏。”
“忍耐是有用的。”他幽深的目光渗透过来，“高一下学期的那个周末，我和他正在打游戏，他接了个你的电话。他看了一眼我，说，让你先来他家等一会，其他几个女生一会就来，有你。他挂掉电话，我感觉坐着不舒服，站起来更难受。到等你来的时候，还是正常一点了。他介绍你给我，我静静地看着你，你笑着和我招手。”
他用她衣服擦她眼泪，“你主动说，‘你好，我叫游鸿钰’。”
那幺轻松、亲和。
太令他恐惧了。
“我准备了很多和你搭话的话题。结果，你一来，就和我主动介绍自己，我忽然不知道自己叫什幺了。”
邱叙现在并不满意自己那时候的表现，现在他正在她家对一些非常下流的事情，但是他平淡地擡头，“游鸿钰你好，我叫邱叙。”
游鸿钰想说什幺，就被他亲脸，亲眼睛，闭了闭一只眼睛，看着他的头在自己身上一动，还有他的耳朵。她还有些怅然，目光微滞，有点艰难地抿唇，咬唇，“原来，你当时是想和我认识认识啊。我后来和他说话的时候，一直有在你俩之间丢话引子。”
那时候的游鸿钰还没有被那个人压在床上，还懂得怎幺和直男正常讲话。
她陷入思考，为邱叙着想一点，“以我和他的熟悉程度……我当时能感觉，你和他并不是什幺好朋友，你们之间没有什幺相处很久的默契。”
邱叙心底沉重铰链一样的东西，刚被解开——
她忽然擡起头，一切表情集中面部面中，平稳收敛的直视，“但这并不影响我对他身边，还认同他的人的判断。”
他愣了愣，但游鸿钰伸手，摸了摸他的脸，变得只有看恋人的软和，“嗯？”
已经避开了她细密的检验，邱叙变得平静，“那小子还好只是说‘邻居’。”
“所以我记得你，邱叙。”游鸿钰好像话里有话，邱叙预感到什幺，游鸿钰又只是抿唇，面笑眼睛不笑了。
他盯着她的脸，“旁观你穿那条中裙坐轻轨第二天早上，我梦遗了。”
她的注意力又轻而易举被他拉回，“啊……”
“不是，”邱叙只好笑道，“是因为很久没怎幺弄，做了春梦。”他又思索了一下，“好像不是春梦，不过梦里我在控制自己不能动，动的话很容易醒来。”
“彩色的，游鸿钰。”他说。
“所以你也不是……”不能看见彩色。
那非常漂亮。
他试图和她描绘那是怎样的情景，“一个拍摄MV一样的室内花墙，外边做景是夕阳照着花园，打光还有点室内低端影棚那种打光的虚假。你坐在假窗户前的长椅，从转头看窗子外，到转过来，看向我。我是伏在你身上的， 好像要亲你，但又有点像摄像机的距离，但是摄影集显示屏没有那幺好的显示效果，我离你非常近，那是肉眼可见的，非常细腻的皮肤质感，隐约能见到毛孔，淡红色脸颊，刘海下是有一些灰色，和黑的阴影。”
“你的眼角有一个非常浅的阴影。光线在发金。蓝白裙子。”他在移过那种对视她的脸时发现的，伏在她身上一样，“你在看我，表情是……有点不好意思，有些害羞，有点安静接受被我看，那种表情，非常——”
游鸿钰愣了愣，邱叙忽然又用力抓住她，像是要彻底抓住不放一般，“我梦里没想对你做什幺。我没有做。”
第二天醒来，发现梦遗，是这实在没办法控制。
游鸿钰看他目光冷涩又用力，叹息，也只剩叹息，低头看看他撑起来的裤子，“是是是，你当时可是相当纯情的。”
游鸿钰不懂，青春期做春梦对喜欢的人意淫，虽然听他亲口对自己说，是有点变态，但他不就是一个若隐若现的诚实的变态吗？为什幺还要强调自己当时不变态。
她觉得他实在有点反人性啊……
可能是，他装正经人上瘾了，更喜欢自己正经一些。
游鸿钰对他连连点头，眼睛都不看对方的对他说：
“好啦，好啦，知道我在你的人生很特别啦。”
也许，是非常特别。游鸿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