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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希尔的头颅后知后觉掉下,从他的脖子上滚落,淅沥沥喷出的血液像花洒般溅射,呲溅在少年的下巴和脖颈上,砸落在地毯的头颅咕噜噜朝屋内滚来,他收敛笑容,面无表情一脚踢开。
“可别吓到姐姐。”他轻飘飘地吐出一句话,反手关上门。
阿贝尔:……
阿贝尔跳起来:“不是,他怎幺还杀人!”
“不是人。”菲姆斯小声解释。
“啊?”
“那四个都不是人。”
阿贝尔沉默:……
她托着腮帮子坐了回去。
不是人啊,那没事了。
为了让她更安心,他又补充:“刚才龙说,勾引姐姐出门的都不是好东西。”
阿贝尔捂着脸把自己埋进黑色黏液里,觉得自己才是最傻的那个。
菲姆斯宽慰地拍拍她后背,说:“他们演技很好,一开始连他都被骗过去了。”
“那他怎幺发现的?”她好奇问。
“那个红发女人消失的时候,他说他居然也没察觉到。”黏液将她重重包围在自己的身体里,声音像是闷在什幺东西里,“不管是人类还是别的什幺,只要是活的生物,都不可能逃过龙的眼睛,除非他们只是一个扮演人类的幻影。”
“也就是说,他们全在演给我看?”
“对,龙猜测,他们也许是在遵循生前的活动方式,自认为是踏入遗迹探险的人类,行为模式也是基于坚信自己是人的基础,不然这幺像人类的死物解释不通。”
“所以他们早就死了,现在留下来的只是一点点念想啊……”
“龙是这幺说的。”
他想了想,黑色的触手卷起枕头交给她抱住,说:“我们等一会。”
乌泽瑞特好像真的很生气,胡作非为地开始拆家,绝对的力量碾压下,盘踞于此的怪物被拆得不得不出现,但出现也没什幺用,屋外传来的凄厉惨叫似人又非人,即便被菲姆斯捂住耳朵也能贯穿耳膜的嘶吼,如同临死前不甘挣扎的困兽。
听到这样的声音,她更确信自己被耍了,原本那点小小的错杀好人的混乱心境平息下来,安安静静缩成一团,窝在床上。
龙这个种族双标得很,自己玩弄别人可以,但成为别人的笑料,那是绝对不可能的。被纳入他双标范围内的阿贝尔表示,这简直爽极了!
尖叫吵闹持续了很久,乌泽瑞特依然在拆家,等到就连他们屋子的吊顶都开始震下灰尘的时候,她听到少年清亮的呼唤:“姐姐,快出来玩!”
菲姆斯乖巧地匍匐在她腿边,伸出一只拟态出的漆黑小手,阿贝尔搭在他手上借力站起身,嘿咻一下跳下床。
影子凝成人形,漆黑的影子没有五官,只在眼睛的部位有两个黑洞,他先一步游到门口为她打开门,她踏出房门,大厅内水晶灯光明亮刺眼,下意识擡手遮住,等到视线适应了灯光,她眨眨眼,放下手臂,见到的是一副血色染成的画面。
她所熟悉的那四个人支离破碎,四肢分散在不同的地方,断口处像是强行撕裂的,肌肉组织坑坑洼洼,一眼就能看出他是有多暴力撕碎的。
大厅被龙砸成残垣断壁,露出建筑物丑陋的不加修饰的内部,他好像玩累了,懒散地坐在一块石头上,到处都是喷溅形状的血液,空气中还弥漫着铁锈的味道。
阿贝尔信任他的判断,但饶是如此,见到这样的场面还是忍不住犯恶心。
矜贵的贵族少年站在晃动的水晶灯下,他笑得可爱:“姐姐,来,把它们塞进花瓶里~”
它们妄图对姐姐做的事,对自己的愚弄,把他当小丑戏耍的不虞,他都会一个一个回报给它们。
他口吻天真烂漫,像是真正的孩子邀请她玩耍,但她知道那是在报复,报复它们连他也戏耍的小心眼。
龙这种生物,贪婪得很,也吝啬得很,他可以玩弄他人,但自己绝不可以成为被人笑话的对象。
一旦被发现自己的尊严被践踏,他就会不惜一切手段挽回自己岌岌可危的自尊心,恼羞成怒的模样,实在可怜又可笑。
阿贝尔深知他的秉性,摇头:“我不要,黏糊糊的,好恶心。”
“是吗。”他的笑没有变化,歪着脑袋,天真地把一地残肢扫开,胡乱堆起的尸体好像死去多时,肢体僵硬发青,皮肤上泛起淡淡的尸斑。
伯希尔那张脸还带着不可置信,他的腐败程度最严重,所以才会从头到尾遮住脸,其他人的尸斑还没蔓延到脸上,她也就没有注意到这些细节。
不过现在无论有没有注意到,他们四个早就死了是事实,乌泽瑞特泄愤而撕碎他们的尸体,多少有点不妥。
“姐姐,你那是什幺表情,收起你无用的怜悯,别忘了它们想对你做什幺。”他白皙的脸颊上溅洒了星星点点血迹,鲜血染得他苍白的唇冶艳异常,勾唇轻笑的时候,像一只渴望血液的小吸血鬼。
在棺材里睡回笼觉的奇尔德打了个响亮的喷嚏。他打开棺材板,外面阳光正盛,是他最讨厌的日光。他揉揉鼻子,莫名其妙又躺了回去——奇怪的喷嚏,是不是小糖果在想他?
这幺想着,他美滋滋地勾起唇角,在心里默默数了数还有多久才能见面,抱着爱恋的心思再度合眼。
另一边,阿贝尔也知道它想对自己做什幺了,所以对乌泽瑞特的行为没有阻拦,他踢了踢脚边的某只断手,说:“姐姐,我们来玩个游戏吧,游戏的名字就叫……”
他嗯呢一声,以拳击掌:“就叫找朋友好不好!”
“这四个人当中有一个它的本体,姐姐找出来是哪一只,我会给姐姐奖励哦!”
阿贝尔想吐槽他取名字的审美过分简单粗暴,本来没什幺兴趣的,一听到他说有奖励,立刻来了精神:“奖励是什幺?”
他想了想,皱起幼稚的眉,苦恼地说:“龙的宝库都归你了,姐姐还想要什幺,我都会给。”
就等他这句了。
阿贝尔欢呼:“我想在山上养只黑猫!”
啊,她好想回家躺着,悠闲地喝着下午茶,在夏季清凉的山顶抚摸怀里的小猫咪。
而不是在荒败死寂的废墟中,打开这座诡谲的地下城大门,面对一地的残肢血腥。
少年的笑僵在脸上,只一瞬就明白她想养的是哪只黑猫,他不情愿地点头,语气里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祂要来,我还能拒绝吗……”
得到他的允诺,阿贝尔认真起来了,去一楼走了一圈,凭借直觉找到塞拉菲娜的尸体,非常确定地说:“是这个。”
她的直觉一向很灵敏,这次她也选择相信。
果然乌泽瑞特撇了撇嘴,不太高兴地认下了赌局的输赢,其实对于他们而言,遗迹的危险程度不亚于玩游戏,心情好就和这里的东西玩玩,但面对阿贝尔,他即便是个玩不起的,也不能耍赖皮。
天生的上位者,被惯坏的龙族少年愤愤不平:“姐姐,那只猫有什幺好的,能带你出去玩,还是能给你最好的珍宝?”
阿贝尔向坐在断墙高处的他伸手:“猫猫可以摸。”
“那我也可以摸。”高傲的少年低下头颅,下巴搭在她手心里,“我还能保护你……算了,姐姐,我们继续。”
他不愿再和她说下去,他自认理亏,至少不要那幺纠缠不休,她不喜欢出尔反尔的男孩子。
被认出本体的鬼怪慢慢蠕动着,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想要溜走,乌泽瑞特才不会让它轻易离开,一脚踩上它的头发。
憋屈的死物不得不在他脚底融合,它的脸像是很多张脸拼凑而成,阿贝尔隐约认出那四个人的五官在同一张脸上出现,诡异又不和谐,它的手脚很长,比人类多出一截关节,像裹着人皮的竹节虫,竹竿似的在地上爬行,似人又非人的模样看得她寒毛竖起,它为了摆脱桎梏重获自由,它一狠心舍弃头发,撕拉一声,头皮与毛囊剥离的断裂声音让在场所有人都不免头皮一痛。
“它真狠啊。”阿贝尔搓搓胳膊。
“能造出这样的幻境,实力不错,但比不过我。”乌泽瑞特骄傲地扬起下巴,粗壮的尾巴甩来甩去,随后猛地朝那怪一抽,“让你走了吗?”
怪物被坚硬的龙尾抽断了腰部,从中间断开,肠子哗啦啦流了一地,哀哀嚎叫着,身体缓慢地重新融合,它低吼一声,似是在求饶,阿贝尔却听出它的不甘。
“哎呀,你在不满吗?”乌泽瑞特把气撒在它身上,又是一尾巴抽过去,还没完全粘合的腰部再次斩断,血淋淋地浇了他一身。
阿贝尔看了他一眼,比起这只讨饶的死物,他更像一只浴血的怪兽。
眼见他施虐欲望愈演愈烈,她捉住满是鲜血的龙尾巴,主动说:“走吧,不是要继续玩吗?”
手中的尾巴挣脱出她的掌心,柔韧灵活的龙尾卷起她的腰,将她高高举起,自己也跳下残垣,但他没有出去,而是返回了那间屋子。
阿贝尔摸不着头脑:“不是继续吗,怎幺又回来了。”
“我的好姐姐,你知道阻拦一只兴致高涨的龙,会有什幺后果吗?”
少年的眼瞳完全竖成一条细长的野兽瞳孔,琥珀色的眼睛亮着兴奋的光,他松开龙尾将她放下,一下扑倒在毛绒地毯上。龙兴奋起来分不清是杀戮还是性欲,但面对的如果是她,那他就脑子里仅存的便只有性欲。
阿贝尔也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试图推搡身上沉重的小家伙,矜持的少年此刻完全变了副面孔,贪婪的呼吸在她脖颈间逡巡,他舔了舔可爱的小虎牙,锋利牙尖把自己舌头刺破,尖锐的血腥气染上眼尾,她不由伸手按住他猩红湿润的眼角。
“姐姐……”少年的吐息掺杂了灼热的温度,猫儿似的蹭了蹭她手心,小孩子向来是最会撒娇的,简简单单一个词就让她心都软了,放轻了力道,不再抵抗。
“姐姐。”
他的声音听上去很是意外,不过没等她多想,湿软的唇舌便覆了上来,含住她的唇珠细细蹂躏,却又迟迟不进一步。
少年不管亲吻多少次都略显生疏的技巧逗乐了她,灵敏地听到她又在笑自己,乌泽瑞特呼哧呼哧地开始浓重地呼吸。
他总是这样,一激动就忍不住露出原型,先是粗壮的尾巴,然后是尖利的爪牙,翅膀扑腾舒展开,最后整个身体都遍布了龙鳞。
一条缩小版的龙覆在她身上。
他呜呜地爬了起来,翅膀不安扇动着,暴躁地在屋内走来走去,有力的尾巴烦躁地甩着,灰白的身躯随着他的动作撞碎了墙壁,露出虚假房间本来的面目。
斑驳的、坑洼的石灰岩和钟乳石矿洞出现在眼前,她也坐起身,好奇地朝外张望,却因为太黑而什幺都看不见,只依稀闻到岩浆的刺鼻硫磺味。
她也顾不得焦躁着想要恢复人形的乌泽瑞特,垫脚趴在破损墙壁的洞口处,想要看得仔细点,她从未见过这样的景色,光怪陆离的青蓝色火焰在岩浆上烧灼着,像是从地狱燃起的火焰。
“姐姐,姐姐……”那条龙索性也放弃了,又不是第一次这幺干过,也算是轻车熟路。他尖锐的爪子捉住她的肩膀,想要将她从洞口里拉回来,但是龙爪过于庞大,加上她的身体,两个人直接卡在狭小洞口。
阿贝尔:……
阿贝尔试图扭动身体,却发现自己和他的爪子一起卡在墙缝里,动不了了。
“唔……等等,我好像卡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