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花

桐乡的酒很甜,尤其从陈暮江病情彻底好转的那一天,清甜的酒香漫延到了裴轻舟鼻里,她馋的要命,但陈暮江大病初愈,不能饮酒,连同她也不能饮。

因为想要亲吻。

苏晚黎与陈暮江的采访也如期而至,她们暂时没有时间约会。

采访定于明日上午,在平芜市区。

在采访到来前的今夜,她们可以先同剧组的人一起有一个小的“地下情”约会。

实际上,是陈暮江病愈的庆祝宴,是苏晚黎提的,说去去病气。

临走前的一个小时。

床上摊满各式的衣裙,首饰盒子肆意大开,口红像列兵式般凌乱地立满桌,镜子里的面容一点点上好妆,头发烫出崭新的小卷。

像赴一场盛大的宴,裴轻舟打扮了许久。

这是她头次觉得穿衣打扮是件为难人的事,尤其是抱着想要取悦人的心思时,会更难,比出席任何采访、任何活动都要难。

最后在列阵的口红里,选了一支最适合接吻的,或者说最想让人亲吻的颜色。

暮色尽时,日落橙黄,落至窗上泛着红,将那红搬涂唇上,似是留了一抹暮色。

抿了抿唇出门。

剧组人多车少,分批前去,能挤的都挤挤,韩诚车上载了一车人,给裴轻舟留了一个位置,在门口等她。

陈暮江和几个副导演一起乘苏晚黎的车,看韩诚还没走,走上去问了问。

“江舟老师还没来吗?”

韩诚点头:“还没。”

“那你先载其他人走吧,江舟老师和我乘苏导的车去。”陈暮江弯腰看了看主驾说。

“好。”

韩诚开车又接了几个人,位置坐满后驱车离开。

病刚好,陈暮江穿得厚,大衣长裤,围领毛衣,运动鞋,卷发叠两肩,像是被落日烫出的微卷,泛着秋日淡黄的光,让人想要上前捧一把,全身上下戴了唯一的饰品——眼镜。

陈暮江看苏晚黎还没开车过来,想去叫叫裴轻舟,转头间,见人正蹦蹦跳跳地从廊道下来。

很想将这幕拍下来。

发梢的跳动与高跟鞋的擡走同频,余晖布落含笑的眉眼间,吊带针织裙在薄绒西装的围裹下越过一个个廊柱,稍稍偏头,偷露出的白颈让衣服黯然失色。

脚尖直迎上等待的视线时,裴轻舟偏头笑着走向陈暮江。

不过四五步距离,在目光相交的视线里,却将日落拉的漫长。

陈暮江衣兜里的手贴自己身上,随步子的靠近,越贴越紧,直至小臂紧靠上自己的身体,同步子达到尽头,才掏出右手,扶了扶眼镜,看清耳钉的形状。

两个人在门前一高一低地说话,保持着一臂的距离,余晖从中走过,又攒了一点暧昧给明日的黄昏。

“不冷吗?”

“不好看吗?”裴轻舟向前稍倾身,擡眉看她。

“若不说,以为你今日是去领奖。”陈暮江视线落至她唇上,缓声说。

裴轻舟抿唇笑笑,学她语气:“若不说,以为你今日是接女朋友回家。”

穿得很端正,一看就是知识渊博的文人。

“很好看。”陈暮江笑了笑,眉眼间似秋风吹过,荡了几层水波。

高跟鞋的鞋跟听到话后,支着地轻幅转了转。

裴轻舟看她抄兜的手,翘翘唇说:“手拿出来。”

“不能牵手。”陈暮江前后左右望了一圈。

“不是牵手,你先拿出来。”

陈暮江疑惑看着笑得合不拢嘴的裴轻舟,但还是乖乖掏出右手,展到她面前。

风从手上漾过,凉凉的。

裴轻舟掏出用白纸巾折的玫瑰花,放到她手心里,擡头笑了笑:“送你的花。”

很轻,几乎没有重量,但陈暮江托着,觉得很重,似是托了两个人的心,她轻轻握住,害怕被风吹跑。

“开始追求我了吗?”陈暮江仰视她,笑问。

裴轻舟低头对着翘起的高跟鞋尖笑了笑,又擡头偏偏视线,看着她唇角说:“嗯,在追求你,陈编。”

“我很难追的。”

陈暮江收起纸花,在兜里隆起五指握住,荡了荡衣角。

“那就试试看,到底有多难追。”裴轻舟拨发一笑,唇色被日落描浓几分。

听到车轮声,两人收了收表情,站的规矩些,苏晚黎开车驶至门前,叫了叫她们,裴轻舟先一步下台阶,陈暮江跟在身后,上了车,坐在中排。

7座SUV,中排三座,陈暮江靠窗,裴轻舟坐中间,另一边是个男的,年纪稍大的执行导演。

中间略微挤了点,脚也展不开,裴轻舟坐得很拘束,愣愣正正的,陈暮江看到后,尽力挪了挪身,贴在车门上。

感觉到有点空隙后,裴轻舟往陈暮江那边挪了挪,看眼人都在玩手机,悄摸摸地伸手到陈暮江兜里。

陈暮江手未动,含笑看她,裴轻舟在陈暮江的目光下,一指一指扣住手,似是无事发生的又坐好看前方,感觉被回握住后,勾唇笑了笑。

“暮江,我们明天八点出发,采访是10点。”苏晚黎看眼后视镜说。

“好。”

陈暮江声音微哑,听起来很抓人,裴轻舟挠了挠她手心。

接着,陈暮江捉住她的手,正声问:“江舟老师,我们的采访是什幺时候?”

“好像是后天,也在平芜。”

另一边执行导演听到后,放下手机,看了眼她们,说:“那江舟老师明天也一起去,不省得来回跑了。”

剧组拍摄车不够用,韩诚的车能留下的话,算是给剧组赶进度帮忙了。

裴轻舟看眼陈暮江,陈暮江一言不发看车窗,于是裴轻舟抽出兜里的手,问苏晚黎:“苏导,我明天能趁你车去吗?把韩诚的车留给剧组用。”

苏晚黎没有理由拒绝:“行。”

而后,裴轻舟看到陈暮江那边的车窗上倒映了一个笑,便不动声色地拿高跟鞋尖抵了抵陈暮江的鞋边。

苏晚黎订的是个老酒馆,开了四五十年,酿的酒在镇上十分有名,只有当地人知道,还没有被成为热闹的网红打卡地,剧组是包场,所以不用遮掩进去。

菜早就上了,早到的人有的已经喝上,她们进去时,大家都停了停,听苏晚黎客套地讲了几句话后,又开始吃吃喝喝。

方桌,六人座,陈暮江与裴轻舟坐斜对面,视线并不相接,脚擡一擡的话能碰到,桌上人多,裴轻舟吃鱼是自己夹的,鱼骨堆了半碟,在桌上蛮显眼。

苏晚黎和陈暮江从坐下就与桌上的副导们在讨论情节和镜头的事,裴轻舟听不大懂,也没插话的机会,便自顾自地吃菜,实在想尝尝这家的酒,又倒了酒喝。

陈暮江瞄到了没说话,只是看着裴轻舟觉得好笑,像饮酒的野猫,半碟鱼骨也衬她,但擡眼低眉间,又有点风情,不像猫,像酒醉的蝴蝶。

所以,有点矛盾的好笑。

“明天采访是没有台本的,随机的。”苏晚黎提醒陈暮江。

“好。”陈暮江夹了个花生米吃,咬肌一顶一顶的,咔喯脆。

“你很久没参加采访了,不知道这次能掀多大浪。”

苏晚黎想起她们拍《春山晚》时首次一起参加采访,互联网关于她们的话题热闹了一周多都没消散,两人因此涨了不少粉,曾经一起拍的短片也被扒出来考古,活生生像褪了一层皮。

有点害怕。

裴轻舟闻言轻轻扫视二人一眼,看了眼手机,姜迎说有个导演找她拍剧,找时间要约着见见,她没拒绝,回了行。

再擡头,听到陈暮江说:“上次接你机,都被拍了不少照片。”

“江北那次啊,我墨镜还忘你车上好几天。”苏晚黎抿酒笑笑。

裴轻舟跟着想了想,拿筷子挑挑鱼骨,挑翻一个到碟边,快掉桌上了才收手。

“想还你来着,总是忘。”陈暮江斜眼看了看裴轻舟,又在倒酒喝。

于是,转了苏晚黎的话头,问裴轻舟:“江舟老师台词练的怎幺样了?”

她问这个,也是想给一旁的苏晚黎听,空镜头再拍两天就结束了,很快要到裴轻舟的戏份。

“挺好的,上午给易老师打了电话,说我坚持练的还不错。”裴轻舟看眼苏晚黎。

虽然陈暮江生病着,但她练台词是一点没耽误过,根据易成每天发的练习,每天都在坚持练。

陈暮江点点头。

苏晚黎懂陈暮江意思,便配合讲了句:“其实你台词瑕疵不算太多,比我之前见到的一些新人好很多,是我要求高,所以你可能觉得要费劲不少。”

这态度让裴轻舟有丝惶恐,突然这幺宽容,追着话尾恭维了句:“要求高才能进步快,而且能跟苏导和陈编两位一起合作,机会难得。”

说到两人时,她很尊敬地给了目光。

苏晚黎没多说,半含笑地看了看陈暮江,又听到裴轻舟问:“苏导是单身吗?”

“是。”

陈暮江顶顶舌,偏头看她一眼。

脸颊因酒气有些红,口红颜色掉了些,但还是润润的,手抵在颈间支着桌,拇指压着下颚,西装大开着,吊带裙露出的锁骨很显眼,举手投足间都散发着不属于她年纪该有的魅力。

今天有些成熟的要命。

“听说苏导和陈编是多年同学?”裴轻舟润润唇问。

苏晚黎余光瞄瞄陈暮江,措辞下说:“是,我们还是同寝,之后还一起出国学习了两年。”

陈暮江安静听着,目光置向远处,有些想笑,但忍住了。

“那陈编有被人追过吗?”裴轻舟淡淡扫眼陈暮江。

她目的很明确,要化劣势为优势,把苏晚黎当做了解陈暮江的一个途径。

“她?”苏晚黎快答不下去了,明明当事人就在一边,逮着她一个人问,算几个意思?

于是,苏晚黎推了推陈暮江:“你自己说吧?”

桌上其他几人听着总有种不对劲的感觉,有两个人起身换了桌,暗暗觉得这桌话题聊的走向有些偏。

裴轻舟提着陶瓷的小酒杯放唇下,极其轻佻地抿了一口,擡起眸子看陈暮江。

“有,但没追到。”

“为什幺没追到呢?”裴轻舟话接的很紧。

“因为不是喜欢的类型。”陈暮江用眼睛描了描裴轻舟的脸。

裴轻舟收到了。

于是,她别了别头发,抿着唇又问:“那陈编喜欢什幺类型的呢?”

这句问得甚至有些轻俏,但碍着苏晚黎在,她收敛了很多。

而苏晚黎在这暗送秋波里早就坐不下去了,端着酒喝了好几杯,回去路上是开不成车了。

“江舟老师很想知道?”

裴轻舟塌了半边肩,眼尾酒气添媚气,笑笑说:“也不是特别想,随便问问。”

然而,裴轻舟这一言收的有些令陈暮江感到突然,嘴里的花生不脆了。

“嗯。”

至此二人话落,苏晚黎松口气。

——————

忍不住了     多发几章吧

喜欢本书,请将本站网址收藏

相关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