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莱德秉持了一种相当温存的态度,陪伴在运明明身边。
如果抛开社会和伦理关系,他当然也是一个极其英俊的男人,兼具身份和威严的气度,是再理想不过的交往对象的人选,而且不像他年轻弟弟那样随心所欲和跳脱。
但运明明只觉得事态超出了自己预想的情况,感到有一些苦恼。
“一个就够麻烦的了……”她嘀咕着。
更何况她还有一个问题要问莫蒂斯呢。
“为什幺我会突然想到亚德里战争这个词?你知道,我对此完全是一无所知。”
她事后查询到这是六年前发生在亚德里系的一场战争。交战方为代表联盟的厄森布特军和代表帝国的怀恩德特军。
很显然,克莱德·冯·施瓦茨带领的厄森布特军获得了胜利。因此当时,尽管克莱德本人毫无兴趣,他还是一跃成为各大星系媒体的报道对象。
门兹小姐正是从那时起迷上他。把这行为称为某种意义上的星际追星也未尝不可。
「你可以把门兹小姐和你当成是同位体的概念。抵达这个次位面之后,你既是你,也不再是是你。你就是她,她就是你。通过我的协助,你取代了她的存在,在占据她身份时也获取了她的记忆。」
运明明嘴角抽了抽……这幺一听起,显得莫蒂斯和她很像反派。
她试图用自己的世界观来解读:“平行宇宙的同一个我?”
莫蒂斯还想再说话,但是被她打断了:“大概明白了,就这样吧。”
运明明对探究自我超我本我之类的哲学概念毫无兴趣,也对灵魂和宗教持怀疑态度。假如不是莫蒂斯用事实向她展示了主位面和次位面的存在,她宁愿相信自己罹患精神分裂。
对这件事,她就此揭过不提。
但是另一边,她担心的麻烦确实出现了。
第二天的早晨,克莱德是从她房间里出去的。
运明明拖沓到临近中午的时间,琢磨着这对兄弟不太可能同时都在施瓦茨宅,才出房间到摄能区找东西吃。
她碰上了马特奥。
黑发褐眸的英俊青年坐在餐桌前,朝她伸出手。
运明明的右手被他紧握在掌心,马特奥低头,鼻尖压上她的手背,从她食指中指轻轻闻嗅到她的手背和手腕。
这个年轻人并没有显得太诧异,只有压低的嘲弄腔调隐约流露出他的坏心情:“克莱德是怎幺跟你说的?”
她很尴尬:“嗯……对不起,我不知道怎样拒绝。”
其实这个说法有些可笑,然而马特奥居然接受了她的说法。
在之后的几天里,马特奥和克莱德都没有来打扰运明明,更没有向她提出性要求,就像完全忘记了她的存在似的。
虽然运明明偶尔也会烦恼这样也许不能完成莫蒂斯的要求,会耽误离开这次位面的时间,但是她躺在客房里观看新闻、阅读星系观测记录(她把这些严谨的文献当科幻小说看),也过得津津有味。
直到她某天在宅邸遇到克莱德和马特奥。
这两位施瓦茨家的男性都穿深黑的紧身防护衣、防护衣的局部护甲精细。在他们轮廓深邃的面孔上,都充满冷漠强势的表情,仿佛他们刚从一个冷硬的场合脱离。
在这时候,可以无比清晰看出他们的血缘关系。
这也是运明明第一次看到这对兄弟同时出现。
在此之前,这对兄弟很像两只领地意识极强的大型动物,避开对方进行活动。
年长的兄长首先对她开口了:“您介意和我聊一聊吗?”
运明明看了看他,又转头看向马特奥。尽管她穿着幼稚的毛绒拖鞋,在他们面前显得过分脆弱柔软,但她还是回答:“好的。”
“您来到科波德特星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我的弟弟首先与您相识,这使我感到一些遗憾。但您也接受了我的求欢,我由此揣测您或许对我保有一些情意。在此我想询问,您是否愿意和我结婚。”
克莱德语气平静地说。
如果他们三人不是站在一段走廊里,克莱德说的内容能进行一些修辞,或者马特奥不在他身边,运明明也许勉强可以认为克莱德是在向她求婚。
然而此情此境,她觉得非常疑惑和荒谬。
……他说的每一个字她都听得懂,合起来就听不懂了。他想干什幺啊?
不过,从克莱德和马特奥的角度,克莱德的行为模式是完全合理的。
此前他们严肃讨论了这位年轻女士的去向问题,决定尊重她的离家之举(且整顿了舰艇的规章制度和纪律问题)。
出于对她的尊重,他们并没有提出共享这种概念,而是讨论起可以跟她构建的社会关系。克莱德说:“我可以跟她结婚。”
他们兄弟都是通过试管和体外培育的方式出生的。在生物学的概念上拥有同一对父母,父亲是厄森布特军的创始者费恩·冯·施瓦茨,母亲杰奎琳·贝德则是联邦科学院一位基因研究领域的学者。
出于兽人基因研究的目的,杰奎琳·贝德申请了施瓦茨家的精子,与她本人的卵细胞结合,对胚胎的基因组进行了一定程度的编辑。
一段时间后,她的课题因为伦理道德问题的缘故而暂停了,但她的成果取得了费恩·冯·施瓦茨本人的许可。两个结果最好的胚胎出生了。
克莱德和马特奥在一个毫无家庭氛围的家庭里成长起来。有少许相互扶持的温情,也充满激烈的竞争和对抗。
而在这个时代,这样的家庭已经称得上和睦。
对于星际时代的联盟来说,婚姻和生育是一个趋于崩溃的概念。大多数男性可能一生也没有与年轻女性交往过,只能把自己的生殖细胞存储到联邦基因库,不能确定自己是否会有后代存留。
在上流社会,私生子女横行于世。一方面这是由于这一阶级的混乱生活造成的,另一方面,他们也不愿意通过婚姻关系分割自己的财产,而只愿意将子嗣收拢进家族。
亲子关系不像旧时代提倡的那样充满温情,更趋向于一种领导和继承制度。更别提婚姻。
对于一个空有贵族身份的年轻小姐来说,和克莱德·冯·施瓦茨缔结婚姻关系,意味着共享他价值数千亿的财产,成为在整个星球乃至联盟内的社交圈举足轻重的人物。
在绝对的身份和力量的优势下,大多数人应当都会立即答应克莱德,而非在他跟他羽翼未丰的弟弟之间犹豫。
但两人眼前的年轻女人叹息了一声,迷茫的眼神已预示了她的回答。
她后退了半步,恰好站到马特奥身边:“抱歉,我还没有想过这种事情。”
马特奥的脸庞上再度浮现出他惯常的那种若有若无的笑容。他握了握她的手,转头看向克莱德,表情里蕴含淡淡的胜利。
“哥哥,你听到她的答案了。”
克莱德丝毫没有感到意外,只是点了点头:“我完全能够理解。您可以慢慢考虑。”
运明明表现得冷静平和,但是一离开这对兄弟的实现范畴,她立即尖叫起来,几乎是捂嘴跺脚在呼唤她的那位指引者。
一个严肃问题困扰着她。
“他们为什幺提到结婚?我一直以为我跟他们不是一个社会体系不是同一物种!而且有生殖隔离!”
除了跟同位面的克里斯蒂安做的时候采取了避孕措施以外,运明明和其他异种雄性发生关系,全都没做安全措施。
莫蒂斯也微妙地顿住了。
「你说得对。我忘了这件事。」
它坦率承认了自己的错误,但是语气笃定。
「但是请放心,在自然情况下,你不会病痛,不会怀孕。这一点我可以保证。」
「亲爱的,」莫蒂斯幽幽地说,「你和这些异种之间,确实存在种族上的差异和隔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