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6.松仙：只想要一夜幻梦

瞿炎这辈子没想过自己会栽到年浮玉手里。

他其实是个很死板教条的男人，处事原则十分正派，哪怕当初做山贼时也从未杀错过一个好人。

年浮玉这种女人，在他当年的思想里就是个「不知羞耻的淫妇」，甚至同时和多个男人保持不正当的关系，简直是恬不知耻。

但那都是以前。

因为体会过她的好，所以自己便会为她开脱。滥交？不过是师尊的死对她打击太大，她纯粹在发泄情绪罢了。就算她没有任何理由那又如何？他们可都是自愿的，她没有逼迫过任何人。

如今的年浮玉似乎也不想单纯找个男人嫁了。瞿炎并不想同别人分享感情，本想趁着她失忆将她忘个干净，哪想还是忍不住去看她。遥遥看上一眼也就作罢，非要在她为人出头时出手，将那些个对她出言不逊之人揍个屁滚尿流。

年浮玉变了吗？她不过是失去数十年的记忆，忘记了那些会让她痛苦的事情。没有重担、不曾失去心爱之人的年浮玉才是最初的她。如今她可以随心所欲地做任何事情，却仍旧怀着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古道热肠。她拔剑的身姿气势不减，光是一个背影都足够让人心安。

瞿炎自认为他不需要任何人保护，但每次看到年浮玉站在弱者面前的一副不可撼动之态，目光就无法轻易挪开。

「真该死……」

他喜欢谁不好，非喜欢个这幺难搞的。

郁闷的瞿炎靠在蓝府外的一处角落里，百无聊赖地揪着野草，没多久就将周围的一片绿植揪光了。

「三师兄怎幺开始迫害花草了？」

瞿炎闻声擡眼，松仙正举着把纸伞面带笑意俯视他。

丢开手里的枯草，瞿炎懒得理他，仍旧没正形地坐着：「大晴天打什幺伞？」

「用来遮阳。」

「……」

看了眼自己明显要比松仙黑上一度的皮肤，瞿炎皱眉思索——莫非年浮玉喜欢这种白净的？师尊可是比松仙这家伙还要白。

算了，他糙惯了。

「你来做什幺？」

想起这是年浮玉家门外，瞿炎警惕地打量起松仙，他手里还拎着个四四方方的盒子。

顺着瞿炎的视线擡手，松仙轻轻一笑：「为浮玉送些糕点，这家糕点清淡健康，她养的那只小狗也爱吃。」

瞿炎拿起根狗尾巴草叼在嘴里，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那小胖狗？再喂就成皮球了！」

笑而不语，松仙准备与瞿炎别过：「那仙就先去找浮玉……」

「喂。」

吐出嘴里的狗尾巴草，瞿炎冷着脸问：「昨晚是你叫她出去的？」

松仙不否认：「是。」

「哦～」突然似笑非笑地看了眼松仙，瞿炎露出几分得意：「四师弟做得好。趁着这股醋意，我昨夜和她干了个爽。」

「……」

气氛陡然凝重，食盒提手被松仙捏碎后，木盒陡然跌落在地。香甜的糕点滚落出来，正滚到瞿炎脚边。

瞿炎也不嫌弃，拿起一块后吹了吹，寻了处干净的地方咬上一口：「*，太干巴了这东西……我知道咱们都没戏，但要一直像你这幺畏畏缩缩，怕是一辈子连根手指都碰不到。」

深吸一口气，松仙维持着表面的平和，嘴边的笑意有些僵硬：「仙当然不及三师兄粗俗。」

「是啊，我就粗人一个，馋她身子我就上了。」瞿炎将糕点一口吞个干净，拍拍手站起来，比松仙稍微高出一点儿的个头此刻带来了莫名的压迫：「你难道没肖想过她？说难听点儿，你喜欢她就不可能不想操她。」

「师兄慎言。」

「慎言？老子才不管那个。」瞿炎抱臂看着松仙有些崩溃的表情，倒也没觉得胜了口舌之争的自己有多愉快：「别嫌我话多。你的守护和等待根本换不来你想要的东西，年浮玉对师尊不就是如此？」

「师尊他……师尊与我们都不同。」

「是不同，但年浮玉也没差多少。要她为别人死，她眼皮都不带眨一下。这种人早就习惯了付出，还指望她和你同病相怜然后抱团取暖？」

「你们在干嘛？」

推开自家大门，瞿炎和松仙就在不远处交谈，年浮玉抱着狗蛋儿好奇地凑过去，见两个人面色都不是太好。

瞿炎看她一眼：「醒得挺早。」

年浮玉皮笑肉不笑：「嗯，多亏你我才能睡到现在。」

「汪汪！」

见到满地都是自己最心爱的糕点，狗蛋一个猛扑从年浮玉怀里跳出，晃着小尾巴「吧唧吧唧」吃了起来。

年浮玉掐着狗蛋的后颈把它拎起，见它蹭了一脸的糕点残渣，气不打一出来：「臭狗，饿死鬼投胎？」

「没毒，吃不死。」瞿炎弹了弹小胖狗的圆肚皮：「真胖。」

「汪汪！呜——」

似乎听懂了，狗蛋冲瞿炎凶狠地吼了两下，又在他凶恶的眼神中蔫了下来。

见二人互动这般自然，松仙眼睛有点儿酸涩：「浮玉……」

正想说什幺，又看到年浮玉颈后一处嫣红的吻痕，他暗中握紧了拳，嘴角都被自己咬破，渗出一点儿血色。

「浮玉是选择三师兄了吗？」

「嗯？」年浮玉拎着小狗回首，脑海中飞快思考了一下「三师兄」是谁，随后瞥了眼瞿炎，目光露出不快：「没考虑过他。」

「嘶……」瞿炎火气也上来了：「蓝浮玉，你要不要我帮你回想一下昨晚你怎幺缠着我的？又下了床不认人是吧？」

松仙一点儿也不想听他们昨夜的细节，连忙开口：「罢了，仙就是随口一问……本想着送些糕点，但不巧食盒落地，仙还是……改日再来吧。」

他只想落荒而逃。

偏偏年浮玉拉住他衣袖，见他眼眶湿润，眉头一皱：「你不舒服？」

侧过脸去，松仙摇头：「仙无事。」

「那逃什幺？」

瞿炎冷冷一笑，也懒得看他们两个矫情，打了个呵欠就走了。

路过的人偶尔投来疑惑的目光，年浮玉也不愿这幺僵持，就放开了手。

松仙没有回头看她：「浮玉还有事吗？」

「只是想道谢。昨晚没有看清，那灯笼上的画原来是你亲自画的。」

角落里「仙」的落款写得十分端正漂亮，年浮玉正想去道谢。

「不必言谢。」

这般用心的礼物，年浮玉也不能白收：「我会准备回礼。」

松仙这才转过身。年浮玉看得清清楚楚，他眼角似有泪痕划过……

「浮玉若真想回礼……便答应仙一个请求吧。」

「你说。」

松仙望着她，二人之间不过几寸的距离，却像隔着千山万水：「浮玉到底是以什幺心情同三师兄交颈而眠的？如果仅想找个人发泄……仙难道不可以吗？」

年浮玉没有逃避问题：「我不想成婚，但身体的欲望不可避免。瞿炎清楚这点，我们就是各取所需。这样你能够接受？」

漫长的沉默过后，松仙点点头，广袖下的拳头攥在心口处，神态竟无比虔诚。

「仙只想要一夜幻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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