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那对双生子从屋内出来时,硬生生守在外面快半个时辰的盈馨眼里骤然迸出灿然的光亮,他甚至没来得及去仔细看那对双生子的模样,一把推开始终挡在自己跟前的辞疚,快步朝着黎蕴还没来得及关上的房门走进去。
黎蕴的视线从他身上收回,又转向将他们带来的辞疚,礼貌又不卑微地开口问道:“小姐让我们暂且宿在客房,可否劳烦让我们先行安置?”
一旁黎蓄搓着一出来就被冷风冻得发抖的胳膊,不满道:“就算是买的下人,也没有寒碜到一身御寒的衣服都不给的,这不存了心要磋磨我们嘛!”
辞疚的视线无声地扫过他二人,单薄的衣衫略有褶皱,但除此之外与进去时再无区别了。再看二人面色态度,他心中已有了判断。
看来她并没有用这二人……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幺的辞疚心里不由得愣了一下,但在始终盯着他的双子眼里,他的表情始终找不到半点波澜。
“跟我来。”辞疚领着二人就近换了衣服鞋袜,带着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周遭景致的兄弟俩转过半个院子,安置在早早备好的厢房。
“这几天秀清会负责照顾你们,”辞疚顿了一下,又加了句,“若无小姐召见,你们不能走出花园半步。”
秀清性子活泛,看起来不过十四五岁,说话却十分机灵:“二位公子要是有什幺想吃的想用的,尽管吩咐,奴一定尽力给二位置办好。”
黎蕴颔首一礼:“那就多谢秀清小兄弟了。”
辞疚离开前又回头看了一眼兄弟俩,接收到他眼里威胁意味的黎蕴浅浅回以一笑,黎蓄一拳捶在桌上狠狠瞪了他一眼。
以肚子饿为由打发走秀清,房间里再无第三人后,黎蓄脸上的表情瞬间敛了个干净,他皱眉看向对坐的黎蕴,沉声道:“你当真相信那个女人?”
垂眼把玩着茶杯的黎蕴回想起适才三人坐在床上说的那番话,声音听不出什幺情绪:“阿蓄,我们没有什幺选择的余地了,更何况,她说的是要为父亲……翻案。”
翻案,那就是默认那已经深入天下人心的叛国通敌,是假的。
自打那所谓的通敌铁证一出,他们黎家上下就是板上钉钉的逆贼。
哪怕是曾经爱戴赞颂父亲的百姓们,哪怕是那些历来和他们家交好的亲朋们,不止没有人相信为国立下赫赫功劳的父亲是被人陷害冤枉的,还恨不得反过头来狠踩一脚黎家以此来证明自己和逆贼一家毫无瓜葛。
这几年被送进南风馆羞辱折磨,幕后那人的用心可谓险恶。若非另有人悄悄保护,单凭装疯卖傻打配合,他们又怎幺可能安然无虞到今天。
实际上,在那日复一日的羞辱折磨中,他有时候都忍不住怀疑起来,难道他们所熟悉的那个忠君爱国、顶天立地的父亲全都是假的吗?他当真为了北戎许以的高官厚禄选择了背叛故国吗?
没有一个人愿意为他说一句好话,他们听到的一切关于父亲的评价永远都和叛贼二字牢牢绑定在了一起……没有人愿意相信他们所相信的父亲。
直到她。
哪怕她压根就做不到她的许诺,但能够如此笃定地说出“翻案”二字,就已经弥足珍贵了。
黎蕴看向黎蓄那双和自己一模一样的眼睛:“留在这里总比回去强……”
他又想起适才少女和他交易的内容,耳畔像是又扑进她热烫的呼吸,鼻尖似乎也再一次嗅到了那缕幽淡的暖香。
他喉结动了动,垂眼看着手里的茶杯,“不过一具皮囊,于我一介男子也并无损失。”
她想用,便用吧。
始终盯着他表情的黎蓄眉头皱得更深,他抿了抿唇,声音压得更低:“若她真是覃府小姐,又怎幺可能识别得出各处穴位?那诡异迅速的制敌之法我更是从未见过。我看她身上一堆秘密,绝对没有对我们交心……不管怎样,该有的警惕心半点也不能少,指不定连她说的那些话都只是为了迷惑我们,想从我们身上套出……”
他蓦地收声,缓缓吐出一口气,“将我们送进南风馆的那个人也好,暗中护着我们甚至将我们送到她身边的那个人也好,甚至是她,都有可能是为我们身上那个东西而来。阿蕴你要记住,这世上我们能够信任的,永远只有彼此。”
黎蕴眸光微动,郑重点头:“我知道。”
谁心动了我不说,嘻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