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梦里醒来,外边天光竟然已经大亮,白紫苏拔掉充了一夜的手机,打着哈欠眼睛半睁不睁地走去卫生间挤牙膏刷牙。
“居然在桌子上趴着睡了一夜,脖子真酸啊,怪不得这幺累。”
白紫苏动了动僵硬的颈椎,眯着眼睛瞄到镜子上一片血红,她以为是谁把口红涂在镜子上了,睁开惺忪睡眼凑近一看,哪里是什幺口红痕迹,那血糊糊一片的,分明是镜子里的自己!
“靠!”
纵使神经大条如她,也难免会感觉到一丝诡异和害怕。
异于常人的思维,以及,怕这个月的电费水费又要超额了。
“次奥,搞什幺啊?又要洗衣服了。”
白紫苏这懒成精的自然不可能会手洗,况且这满身的血迹,手洗也洗不干净,家里没洗衣机,送去洗衣店吧又太贵,两相权衡之后,她决定顶着房东大姐的嘴炮火力,再厚着脸皮蹭她家的洗衣机一用。
速速洗澡换了身干净衣服,把那套沾满血迹的脏衣服塞进塑料袋里,临出门前,她还不忘带上昨天捡的钱。开玩笑,把这笔巨款放家里她可不放心,当然要随身携带了。
房东大姐的家离她租的房子没几条街的距离,她拎着袋子徒步走过去,路上手机响了,一看来电,是经纪人孙亚楠。
“喂,姐,什幺事儿啊?”
“你还活着呢?你快吓死我了知道吗?!”电话对面的经纪人连连松气,质问她,“昨天我打了一晚上电话,你为什幺不接?”
“手机没信号,我就放着充电了,可能我睡太死了没听见铃声。”说着白紫苏翻了翻来电显示,发现端倪,“哎不对呀姐,我这儿没有你给我打过电话的记录啊,你是不是诈我呢?”
这句话一出,对面的孙亚楠直接吓懵了,有没有给白紫苏打过电话,她自己还不清楚吗?再说她有什幺必要骗她呢?
“姐你几点给我打的?”
孙亚楠翻开自己的手机记录,却发现她通讯录中的通话记录一栏,最后一通是前天打给品牌商务的对接电话,昨天的通话记录,全都没有了。
“怎,怎幺可能……嘟嘟嘟……”
“什幺怎幺可能?姐,姐?喂?”
白紫苏没得到答案,对面孙亚楠就失魂落魄地先行挂断了电话,白紫苏觉得莫名其妙,不过以她这12字节容量的脑袋里除了钱和吃喝拉撒睡外就没有别的烦恼来看,探究事情的前因后果已然超出她的脑容量范围,所以她没打回去追问原因,一如她在看到镜子里满身血红的自己时没有胡思乱想而是很快就接受了现实并换下衣服去送洗。
不是她脑子不好使,而是她懒得使,用她上学时回恨铁不成钢的老师的那句话来说,就是想得越少,烦恼越少,人这一辈子最幸福的活法,就是稀里糊涂地活着。
“早啊姨,买菜去呢?”
“早上好啊姐,又去给剧组投简历呐?祝你成功哈!”
蹭完洗衣机回来,衣服干脆也就地晾在了房东大姐家里,跟路上遇到的人打了一遍招呼,直到肚子叫了,白紫苏才想起来自己没吃早饭,到个小商店随便买了个三明治出来,撕开包装,把三明治几口塞进嘴里,手里拿着包装扔进商店外的垃圾桶,擡脚就走,不知哪儿来的一阵风,包装被吹出了垃圾桶吹到她前面。
白紫苏弯腰准备捡起来,手快碰到包装时,另一个人也伸手来捡,她动作一停,擡头看过去,对面是个戴着墨镜打着伞的风衣女人。
“你有点眼熟啊。”白紫苏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觉得自己肯定在哪儿见过这个人,她擡头看看太阳,问对方,“今天的天儿也不热啊,你打伞干嘛?哦,防紫外线是吧?”
女人一句话不说,走到商店前,把包装扔进垃圾桶。
见女人外貌条件应该不错,身上的衣服好像还是牌子货,白紫苏虽然不认识衣服的品牌,但她认识女人手上那把伞的价格,一把伞,足抵她好几个月的房租费,应该是个有钱的富婆。
遇都遇到了,有外快不赚是笨蛋。
白紫苏凑过去,笑呵呵套近乎:“姐姐第一次来横店?”
女人不说话。
白紫苏开门见山:“需要导游吗?我在这儿常住,可以带你到处参观参观,还可以带你去蹲点看当红明星,你要是逛累了,想要点儿别的服务,我也可以帮姐姐解解乏。”
“你怎幺帮我解乏?”女人终于开口,普通话比每日新闻的主持人还标准,字字分明,声音悦耳动听。
“洗脚,按摩,”白紫苏靠近她,悄悄道,“或者,给姐姐当人肉小玩具。”
“鸡啊。”
“严格来说,我这算鸭。我只接女客,干净得很,姐姐可以放心用,不过价钱嘛,物以稀为贵,我这种专门服务女客的女生可太罕见了,所以难免会贵一些……”
女人笑问:“三千,够吗?”
“多少?”
女人摸了一把她的中腹,白紫苏只觉得肚子上一阵凉意,女人的手离开,那凉意也没了。
“嘿!这不白姐吗?”三两个同在横店跑剧组谋生的男同事买了包烟走出商店,其中一个撕开包装把塑料封膜随地一扔,每人分了一根香烟后,几人围着垃圾桶,边抽烟边聊着最近的见闻,一个叫冯峥的看见几步外的白紫苏在那儿自言自语,他笑问,“白姐怕不是知道自己要当主角后高兴出毛病来了,一个人在那儿嘀咕啥呢?”
白紫苏回头一看是这几个货,冲他们摆摆手,意思是让他们别坏了自己生意。
“我知道了,白姐这是在无实物表演呢吧?敬业,佩服!”冯峥抽出一根烟递给她,“来一根?”
白紫苏接过来,自然地就着他的打火机把烟吸着,她弹了弹烟身,指指自己身后,说:“我这儿有个顾客,你们别给我姐姐吓跑了。”
几人朝她指的方向一看,那里除了空空如也的水泥地,啥也没有,以为她是在拿他们对戏呢,几人笑着奉承道:“当主角了就是不一样,瞧瞧咱白姐这演技,多逼真!明明没人也说的跟真有个人一样,怪不得人家能当主角呢?我们得多向白姐学习啊!”
“向白姐学习,向白姐学习。”
白紫苏忽略几个人的马屁,面色一变,她叼着香烟,双手揪住冯峥的衣领逼问:“从刚才到现在,我身边真的没有别人?”
“没,没有啊。”
白紫苏后背一凉,她回过头去,只见原先打着伞的女人已经不在原地了,那女人什幺时候走的?白紫苏五感敏锐,对方要是离开她不可能听不到一点脚步声。
除非……她不是人。
想起那女人说的三千之数正对上自己昨天捡的钱数,白紫苏摸了摸衣服内里的口袋,结果摸了个空,那三千块不见了!
“靠北……”
“怎幺了白姐?”那几个同事好奇地问。
“你姐们儿我的钱让鬼给偷走了,三千呢!”
鬼不鬼的另说,钱没了可是头等大事,白紫苏急得就差当街把内衣脱下来找了,还好几个人拦住了她,忙说使不得,又问什幺三千。
“就昨天晚上,我在路灯底下捡了三千块,今天本来打算准备出去搓一顿的,谁知道没了!”
“是不是,发行日期是93年11月25日的钱?”
“这我哪儿知道?”
几个男的也顾不上抽烟了,除了被揪住衣领的冯峥,其他人都称有事先走一步。
白紫苏不懂:“他们跑什幺,那钱有古怪?”
“我的白姐啊,你可真会捡。”冯峥哭笑不得,“横店里谁不知道,那钱是破茧剧组故意撒的,专门找的发行日期是汤柔生日的钱,就为了让汤柔的魂灵安息别再去剧组捣乱的,连横店里最喜欢小偷小摸的人都不敢去昧那笔钱,这下倒好,你给捡了,你又要去那个剧组演汤柔之前演过的角色……赶紧跑吧白姐,找个大师驱驱邪,说不定汤柔的鬼魂就不会找上你了,跑吧,别演了,命要紧……”
“嘶——那可不行,”白紫苏说,“本来我没想答应的,但这下我非要去演不可了。”到手的三千怎幺能让它飞了?
“万一真有鬼呢白姐?”
“那我也是鬼见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