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何在奶茶店多待了半天,到了下午外头看起来灰蒙蒙的,风打在门上的声音让人心烦意乱。
于何望向玻璃外面,眼里透出深谋远虑的神色,其实是想起来阳台上的衣服还没收回去,这一看就要下大雨了。
她又多花了一刻钟盯着一只黑亮小甲虫沿着整洁的吧台缓缓爬行,它挥舞着触须,爬到吧台尽头,向半空迈出一步,后知后觉地扑腾起来飞走了,谢天谢地,于何一点都不想碰到它。
等回到家她的衣服已经淋了个透湿,头发打成缕贴在皮肤上,夏天的暴雨就是这幺不讲道理,但是即便这幺来个几轮她还是想不起来要带伞。
她利落地把裙子脱下,只剩贴身内衣,独居的好处就是哪怕她在家里裸奔也无所谓。于何打算舒舒服服洗个热水澡就躺床上打游戏。
她顺手打开了电视,一个人的坏处就是不在房子里制造点声音就无法安心。
电视上正在放一个晚间新闻,关于Z国于近日提起诉讼,指控A国楚格烟草公司涉嫌香烟走私活动,内容非常广泛,包括指责楚格的香烟贸易是在为A国的毒品走私犯洗钱,这家公司挂在西木酒厂名下,但其实是由A国政府控制,“这些钱被A国政府的官员们瓜分了,他们全都与这一贸易有牵连并且控制着A国运送香烟的许可证。”
广播员机械地读着诉讼书的内容,于何听了几句,大概就是Z国检察官指控A国政府借助酒厂企业从事走私活动,广播员的声音缓慢、单调,把所有事情都说了两遍,足够让她打着哈欠走进浴室。
于何路过镜子的时候停下照了照自己的脸,余光落到镜子里照出的浴室一角——她的心脏突兀地颤动了一下,她拧起眉,有哪里不对劲,马桶盖是立起来的,沐浴露的位置也变了,于何打开镜子后面的柜子,快速地抽出一个小剪刀,浴室里面没有别的趁手的工具了。
她轻手轻脚穿过走廊看向门口,发现了自己刚刚急匆匆进门时忽视的关键。
鞋架上摆了一双男式马丁靴。
她退回浴室,妈的,肯定有人在她家里,还这幺正大光明把鞋子放在那里——会不会是早上的那个跟踪狂?很有可能,他甚至调查到了她住哪,对了,手机,手机放哪了?现在打电话让萨萨赶紧过来还来得及吗?
于何靠在浴室门口低着头滑动手机屏幕,快速地编辑短信,发送——她的手指刚要触碰到那个灰色的键就停住了。
一个冰冷坚硬的管状物抵在她的腰上,这个人居然一直藏在浴室里,她缓缓举起双手,把手机扔了出去,另一只手的虎口扣住了刚才的那把小剪刀,她静静地等待着对方的下一步指令。
但是那个人迟迟没有出声,她犹豫了一瞬,咬了咬牙,一记肘击向身后袭去,另一只手握住剪刀转身向他刺去。
她的手腕被对方抓住了,那人伸出一只胳膊作为支点,把于何的手臂当做杠杆向外侧瞬间发力——咔哒一声,她的手腕软软地垂下来,于何忍住没有发出痛呼,但生理泪水已经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
“哎呀,一不小心下手重了点。”
一个轻轻的声音在她耳边炸开来,于何几乎是在瞬间屏住了呼吸,她转过头震惊地看着那个罪魁祸首。
于连仍然面带微笑,他的微笑中透出一丝虐待狂般的愉悦,“你手里有枪的时候,别人应该对你言听计从才是,但是这招好像不管用啊?”
他把枪扔到一边,揉了揉她的头顶,“还是说只是你胆子特别大?”
于何看着他轻松的表情,往后挪了一步,她快不行了。
她扶着洗脸池的边缘摇摇晃晃,于连在旁边等着她。
她靠了很久,直视着他的双眼,他看起来没什幺变化,客厅的电视声模模糊糊地传过来,“本国政府对于Z国的污蔑表示坚决反对、发起强烈谴责、并提出严正交涉,希望Z国……”
“你看我的样子像只严厉的小猎犬,妹妹,”他向前略微探身,指腹温柔地刮去她眼角的一点泪水,“不说欢迎回来吗?”
于何深吸一口气,擡腿朝他狠狠踹去,他没躲,伸手环绕住她,说话的态度像是他们一直住在一起,“今天特别闷,我正打算冲个冷水澡你就回来了,要不要一起洗?”
他的目光终于落到于何脱臼的手腕上,没等她反应过来就拉起她的手咔咔两下接了回去。
于何没说话,只是轻轻吸了一口凉气,她把头靠在于连肩膀上,“为什幺一年没回来?”
“想我吗?”
于何向后仰去,把重心放在脚跟上,“我还以为你会说点别的,现在你可以滚了。”
“别这幺说,”他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也算是为了避避风头?我们一起干的那件事。”
于何什幺都没说,她太累了。
“好孩子,你做的很好,”他轻吻着她的脸颊,缠绵缱绻的眼神像是要把她吃干抹净,她一开始流露出的惊恐表情是那幺惹人爱怜,他回过神来就差点要把她胳膊拽住拧断了。
一年没见她还是那幺漂亮,就是有点苍白。不出他所料还是和不同的男人混在一起,刚刚还准备给那个叫萨萨的少年发消息——但他现在已经确保她不会离开他,那些人永远不会明白他和于何的关系,站在清白里的人不会懂得肮脏的快乐。
他安逸地注视着眼前近在咫尺的少女,他可爱的妹妹,真可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