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紫禁城,左脚刚养心殿,右脚毕灵渊即刻被文臣参了好多本,勤政殿外的场地上,跪倒一片。
都还来不及换下素服。
毕灵渊抿着唇,脸色郁郁,却慢悠悠地换了常服,这才往勤政殿去。
到了勤政殿,也不宣那些大臣觐见,他们乐意跪,就好好地跪,跪到受不住了,再参他也不迟。
“戴花死哪去了?”毕灵渊靠坐在龙椅上,眼珠转了转,横竖不见戴花影踪,几乎是咬牙切齿地问。
真好,他身边的奴才,一个二个,去朝荣宫比在皇帝跟前伺候还殷勤。
“皇上,戴公公他……被太后召去了。”
身边的宫人说的有些迟疑。
晚玉闻言有些分心,给皇上倒茶时,连茶水满了都没察觉。
毕灵渊见茶水溢出,心烦气躁,一挥手,茶盏摔得粉碎。
“不会伺候就滚。”
晚玉和殿内一众宫人吓得跪地,不敢作声。
外头的文臣们原本还在哎哎地为祖宗规矩哭号,一听里头皇帝又是摔杯又是骂人,都不由闭起嘴。
陆晗蕊一回到朝荣宫,就觉得气氛不对。
以往院中都很热闹,今日却异常安静,往前走,宫人们跪倒在正殿前。
琴柔和全才跪在最前头,两个嬷嬷正挥手,朝他俩的脸颊狠狠落下。
琴柔与全才不敢吱声,被打得脸颊血红,浑身发抖。
“槿嫔娘娘到底去何处了?你们不说是吗?戴花就是你们的下场!”
戴花怎幺了……
他是皇帝跟前的近侍,谁敢动他!
陆晗蕊疾步上前,也不顾自己还身着太监素服,冲上去,一把推开那两个嬷嬷,面目全非的琴柔全才一见她,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
陆晗蕊轻轻拍拍他俩的背,接着起身,反手就朝着掌嘴的嬷嬷挥去。
皇后从正殿内快步而出,指着她怒道:“槿嫔,你敢!”
陆晗蕊的巴掌狠狠落下,打得嬷嬷眼冒金星。
李姿妍不可置信地摇头:“反了反了,后宫要变天了……”
说着转身朝里头走去:“太后,你快看啊!”
太后端坐正堂,拨动佛珠,面对着一切,异常的心平气和:“看到了,皇后你坐下,咋咋呼呼,成何体统?”
陆晗蕊走进正殿,各宫妃嫔坐在两侧,太后左右手分别是宁妃和皇后。
平日里话多的妃嫔们今日倒是安静的很,甚至都不敢擡眼瞧槿嫔,各个低眉顺眼,坐在最末的两个肩膀在还抖,一颤一颤的,忍着泣声。
殿中,搁着一具尸体,尸体还身着槿嫔的衣裳,浑身血肉模糊。
戴花被杖毙了。
陆晗蕊有些站不稳,她没想害无辜的人,可还是由不得她……
太后并不理会陆晗蕊,而是看向众人,语重心长道:“你们都看到了,后宫是讲规矩的地方,以后在皇帝身边伺候,务必要一百个小心谨慎,再出现这种媚主的荒唐事,他就是你们的下场。”
陆晗蕊上前,定定地看向太后,面色苍白:“戴公公是皇帝身边的近侍,太后就这幺打死了?”
太后好似是头一次见陆晗蕊似的,嘴角噙着冰冷的笑,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继而摇摇头:“你在拿什幺身份和哀家说话?你这一身,是小太监还是槿嫔呢?”
“太后有怨气,尽管冲我来。”
太后像听了一个笑话:“你们这些小女子都是养在深闺里头的,什幺都不懂,可做奴才的打小就在宫里头伺候,你们犯错,是奴才没有看好。”
宁妃看着面容冰冷的陆晗蕊,主动开口:“槿嫔,你还是先将这身不合规矩的服制换下吧,众姐妹都看着,实在是……”
李姿妍冷哼一声,依旧管不住嘴:“果真下贱,将北边那些下三滥的手段带到后宫,不知羞耻!”
太后凤目一凛,看向李姿妍,李姿妍察觉到了太后的冷意,不由心虚,可她又没说错,陆许国叛国,陆晗蕊媚主,哪像他们李氏,和皇帝一条心。
光这一点,陆晗蕊就算使尽手段,也没法比!
明月州的青盐贸易,本就该属于他们李氏这种忠臣良将之后。
“你去理光寺罚跪吧,明日一早去冷宫禁足一个月。”
太后说着就要起身,宁妃虽然觉得太后处罚太轻,但还是恭恭敬敬地起身,扶着太后一道往外去了。
众妃嫔随着太后、皇后与宁妃出了朝荣宫,走在宫道上,轻轻叹气,宁妃笑着说道:“太后莫气,小心身子,清明前后,万物洁清,要不去御花园散散心。”
太后没作声,缓缓走着,还是往御花园去了。
隔着莲湖,远远瞧见对面浓密柳荫道,一个女子骑着一匹红鬃小马,马蹄声哒哒,悠然地赏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