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逸嘉封闭所有光亮来源,反锁了门屈膝靠在床边,黑暗里,肿起的脸颊隐隐作痛。
陈逸闻打了她,因为一个女人。
不,归根到底是因为她故意犯了禁令。
哥哥其实是在关心她。
他还是爱她的。
念及此,陈逸嘉突然又释怀笑出声,擡起手掌狠厉压住脸上伤势,恶劣地让浮肿更严重。
乌彬在房前敲门,里面没有给出回应,他耐心站在门口默数到五。
不一会,陈逸嘉披头散发出现在门后,垂眸看一眼递过来的饺子还有伤药,单独端出了装有饺子的碗,随后再次毫不留情将门一关。
乌彬掏出手机,想把情况夸大一遍上报,通过专用电话到半山腰时却被佣人告知陈逸闻刚坐直升机离开了昔乌伦。
这幺快?
乌彬无奈摇头,想不通为何偏偏调自己过来接手烂摊子,还附送应付毒蝎子任务。
晚饭时候,陈逸嘉好心情下楼,她扎起头发,故意展示自己浮肿两倍的脸。
乌彬看着对面镇定自若又对某事势在必得的女人,无情告知了陈逸闻已离开的消息,不出所料,成功看到毒蝎子变脸发疯掀翻桌上碗筷。
她似乎是受了极大刺激,砸摔完碗筷后独自上了楼,之后几天再也没闹过。
乌彬猜不透这毒蝎子又在酝酿着什幺计划,加上乌麻留下的“半工艺”烂摊子还没收拾,便吩咐雇佣兵看好人,转头钻进邢房忙活。
等他雕刻完那道“工艺品”出来时,正好撞上陈逸嘉出门。
她眼睛微眯盯着乌彬手里的花式骷髅骨,突然想起了一件被遗忘又有趣的事,原本耐不住打算求他带自己去找陈逸闻的心突然改了主意。
“我要下山找海珠玩。”
毒蝎子难得笑着说。
*
昔乌伦是老缅深山里的一块隐形地。
这块地难寻,与世隔绝又占据独特地理形势,即使是遭遇空袭也属易守难攻类型。
起初住的都是原始老缅居民,世代靠种植为生,后来陈逸闻占领了这里,先是开整了山头建别墅,后又训练武装部队与重型军火把手,把它作为盘据地之一。
层层防御网完善得密不透风,天上外来路过的鸟都可能会挨一梭子。
尤际伤势不重,加上年轻身体恢复力好,隔一星期再见,又能围着陈逸嘉上蹦下跳。
他经常上下山,一路陪同通行会顺畅许多。
陈逸嘉没穿裙子,换上了一套青色亚麻糙衣,麻花辫侧编搭放右肩,神色寡淡靠坐在吉普窗边。
山路平整,偏偏尤际存心秀车技,开得比过山车还猛。
陈逸嘉的晕车毛病随母亲,她后悔上车时没自己当司机,以至于现在被尤际的狂野车技颠得难受想吐。
车从山上一路疾驰而下,在接近入寨时被一个用纱巾蒙面的寸头人站路中间拦住。
来人一身劲装,身材倾瘦,腰间别着一把军用匕首,粗着嗓子喊道:“打劫。”
尤际脚踩刹车,车辆扬起尘土吱地一声横停在寸头人面前,他呼一声口哨调侃:“财没有,色不给。”
“谁要截你的色,死小子。”
然后眯眼看向靠在副驾驶的昏沉美人,走上前开门将人抱下来,“就她了,当过路费。”
尤际哈哈大笑,没意见,转车掉头上山,说这次忙,过几天再下来吃饭。
陈逸嘉被抱着往上颠了两颠,她把寸头人脸上纱巾扯下来盖自己头上,控诉道:“海珠,我都被颠一路了,你再颠真得吐了。”
“谁让你那幺久都不来找我玩。”
海珠把人放下来,挠了把寸头叉腰置气。
“我这不是来了吗。”
陈逸嘉把纱巾蒙在鼻端,只露出一双圆溜溜大眼睛,里面隐去了天然魅感,看着清纯动人。
海珠不吃这套,别开人往寨里走,“才不是为我呢,你是为了男人。”
寨口有雇佣兵把手,陈逸嘉将纱巾两端系紧在脑后,海珠步子块,她落后一段距离没跟上。
山下雇佣兵都没见过陈逸嘉,当场不客气伸手过来想摘掉纱巾,被海珠快速出刀划伤手臂。
海珠睨着捂手痛叫的雇佣兵,冷哼一声,收刀拉着人进寨。
这是一座自然村寨,最大程度保留着原始的建筑风貌与独居特色的民居建筑。
之前只生活着原始的老缅人,后来陈逸闻带来了外面物资与人口,重修寨子扩张了规模,并取名挨珈,现已有上千户人家。
陈逸嘉下山晚,此时已接近黄昏。
残阳斜射寨落,出现了一道薄云镶天边的淡彩虹,海珠负手走前,她跟在后,听前面人絮絮叨叨念着管理寨子的事,俩人影子在古老石路上拉得细长。
陈逸闻总说外面世界危险,所以把她囚在了昔乌伦生活。
陈逸嘉从没有抱怨过陈逸闻的做法,相反,如果可以的话她愿意跟哥哥在这里生活一辈子。
隐秘之境,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爱人同在,这便是她最大的愿望与自由。
*
海珠是陈逸闻身边的十二杀手之一,原原本本的挨珈寨人,母亲生她时难产而死,她也因此导致身体病弱,干不了重活,家里人便送上山打杂混口饭吃。
那一年陈逸嘉刚好病重,陈逸闻带去英国医治,顺便把海珠一同带走跟着留在英国细养,身体恢复正常人水平后,她自愿进生死营训练,再出来时已成为一名合格杀手,陈逸闻命她为挨珈寨的统领管理寨子。
挨珈寨全部建筑为干栏式,由卧房、楼梯及阳台三部分组成,通常一楼储存,二楼居住,整个寨子只有海珠这栋扩建上了三层。
在海珠心里,陈逸嘉是最尊贵的公主,所以特意加建了一层给她来找自己玩时住。
楼梯用上等的榉木修建,之前陈逸嘉走楼梯时不小心滑摔过一次,自那以后海珠就买了地毯铺上,同时还能防脚步声,方便陈逸嘉睡懒觉。
海珠带她上了三楼,掀开防风帘子,指着床上躺着的人喏了一声,“乌麻送来的人在这,前几天还好,能吃东西,就是意识不清醒,辨不清自己发生何事、身处何地。这两天不知怎地突然高烧又间断呕吐说胡话,我估计是没那个命活过去。”
陈逸嘉绕过海珠上前,看见男人长相后,抿了抿唇。
为避免麻烦,海珠暂时封了三层楼的窗户,光线灰暗下他唇色异常苍白,像在英国冬天看过的冰雕雪筑,一张脸胡渣拉茬,面颊上颧骨微突,病态明显,却掩不住原有俊俏骨相。
陈逸嘉看着他,想起小时候母亲给自己讲过的一个故事。
安静睡着的白雪公主,需要王子吻醒。
她仔细瞧着这张脸,手触上去左右捏了两下,用不太熟练的中文喃喃自语。
“一定要醒来哦。”
然后告诉我,是哪个we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