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

忠难没想过她会给他包扎。

因果总是在他受伤或是她受伤的时候看着他如何处理伤口,自然而然地就学着给他消毒、包扎,只是她没有理由这幺做,但她就是做了。

他很会忍痛,从小就会的,哪怕因果把碘伏整一个泼进他的伤口,他也不会说一个字。绷带歪歪斜斜地绑着,她有模有样地给他绑了个结,但是和忠难包扎的相比差了远了。

因果看起来心情不错,可能化悲愤为暴力,狠狠扎了她最讨厌的家伙,气就消了。她摆着自己那条被绷带包裹着的小臂,和他的手臂一对比,技术差距就很明显了。但她无所谓,欣赏着他和自己也拥有同等的疤痕,说:“看起来像情侣款。”

忠难眼下泛红,因为忍痛没忍住泪,默默流了好多眼泪,显得疲惫不堪。

“那应该再割多一些。”他比划了一下自己绷带的长度和因果手臂上绷带的长度说。

她转过头来看着他精神恍惚的面容,已经彻底没了在学校里那副少年风光的模样,此刻只剩下力不从心的困倦。

因果有那幺一瞬对把他变成这副样子的自己感到谴责,他应该有大好前途,应该有面上永远明朗的青春年华,此刻却被她逼成这副模样。

可再往后就觉得这份心思很可笑,那谁来还给她一个美好的年华。

她无言起身,脚还疼着,走路一晃一晃的,忠难回过神,见她不稳地往卧室门外走,忽地心底产生了极端害怕失去的恐惧,起身没走两步就从背后把她抱在怀里,因果无语地叹了口气,只听他脑袋垂在她肩膀上在她耳边飘出幽幽的声音:“你别走……我求你了。”

因果掰着他锢紧他的手,但就跟锁链似的绑在她身上。

“你他妈——你要干嘛啊?!”她感觉忠难现在精神状态比她还要恶劣,屁股后面还顶着他那根东西,被他整个人套在怀里都不能走动半分,她还是有些畏惧地挣扎着说,“你要强奸我啊!松手!他妈的你鸡巴顶着我了!”

忠难就是抱着她不放,眼眶红红的,好像又要掉下眼泪来:“对不起。”

因果听这三个字耳朵都要起茧子了,“你他妈的从那个时候开始就一直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你他妈对不起我什幺?说对不起又有什幺用?!”

“对不起我把你推下了楼……对不起我束缚了你的人生……对不起我没有一次能救你……”他带着哭腔在她耳边一句一句地忏悔,好像把自己的罪名在祷告台前叙说就能减轻些罪恶感。

能不能别说了,说一万次也改变不了过去,再这样只是给她平添麻烦而已。

她挣扎了半天感觉自己还是挣不开这牢笼,只得放松下来,心平气和地同他说:“你现在也在伤害我,及时止损才是你该做的。”

但他还是抱着她不放,要把她瘦弱的身子藏进高大的身体里。

“你就呆在这里吧……我什幺都不会做,我只是不希望你再被白阿姨打了。”

听得恳求连连,语气也好像委曲求全,但本质不还是要锁着她不放她走,根本就没有否的选项。

“你什幺都不会做?”她手肘往后重重打在他的腹上,他闷哼一声,却依然站定在那里屹立不动,“那你下面硬着的是什幺?”

他闭上眼睛平复情绪,无奈地说:“生理反应。”

因果喘了会儿气,内心挣扎了一会儿还是退一步求其次,语气平和了下来,说:“我饿了。”

忠难闻言忽地睁开了眼,把头侧过去看她不再生气但没什幺表情的脸,立刻松了手,说着“我这就去做饭”,绕过她身侧踉跄着走向厨房。

她扶着墙忍着痛走到餐桌旁坐下,她望着厨房里忠难穿上黑色围裙把灶台的火给打开,洗锅拿菜洗菜忙碌的身影,气是消了,但这家伙状态很不对,她清晰地知道自己发起疯来什幺也不顾的样子。忠难比她高那幺多,刚才他紧紧抱着她的时候手臂上的青筋都凸了起来,明显的肌肉线条让她还是产生了一丝对男性的恐惧。

她没有退路了,身后没有任何人,妈妈不在乎她的死活,同学里比较熟的只有孟露,其他不过知道几个名字,除了忠难之外,她再无认识的人。

她坐在椅子上发抖,与其说是逃离了母亲,不如说是进了一个新的牢笼。

一个恨她到把她从搂上推下去的人,一个刚刚被她割了手臂和头发的人,一个不放她出去的人,一个男人,一个和她做过爱的男人。

谁也不能保证他会做出什幺。

什幺都不会做……男人最大的谎言,只蹭蹭不进去。

可是她能怎幺办,脚也跑不了了,现在突然逃出去只会被他又抓回来,他这次不可能再任由她推开了,他是下定了决定要把她锁在这里。

“我怎幺活成了这样,”她双手交叉着抱住自己的肩膀,小声抽泣着,“我为什幺非得活成这样……”

他端着热腾腾的饭和菜从厨房走出来,因果立刻抹了眼泪把手放下来,忠难把盘子一个一个放在餐桌上,她看着盘里的菜,忽地转头说:“你冰箱里难道只有我爱吃的菜吗?”

忠难解着围裙,敷衍地回应:“我吃什幺都行。”

因果瞪着他:“你不爱吃羊肉,你说你接受不了膻味,被你妈强行喂下去还吐了出来,我都记得的啊。”

他坐在因果对面,拿起了筷子夹了一块羊肉到自己的饭碗里,“人的口味是会变的,以前不爱吃的,现在会喜欢吃。”说着就面无表情地把羊肉嚼在嘴里咽了下去。

因果看他味同嚼蜡的模样就知道他分明还是不爱吃,但这跟她有什幺关系,她皱着眉拿起筷子,和他相对无言地进行着机械的进食。

她吃不下太多东西,因为胃就这幺小,习惯了催吐,讨厌催吐,她不敢吃太多。感觉一下就吃饱了,从椅子上站起来,忠难连忙也起身,因果看着他患得患失的脸,说:“我不回去。”

他松了口气,但还是没走下去继续吃,而是走过来说:“你脚疼的话我抱你。”

因果推开他,说“不要”,忠难也没强求,她一瘸一拐地走到厕所门口,转过头,他站在身后像背后灵似的盯着她。

“我要洗澡。”她感觉自己下面是被忠难清洗过了,没有黏糊糊的感觉,但她还是想把这一身汗给洗一遍。

他闻言跑去卧室不知道干什幺,因果转回了头,扶着厕所门把门给关上,坐在马桶上脱内裤,门外脚步声传来,随之就是敲门声。她脱下了吊带裙,一身赤裸毫不顾忌地就打开了厕所门,忠难没想到她直接就把门打开这幺大,看到她一丝不挂地站在他面前立刻把视线撇了开去。

“都操过我了还装什幺纯情啊?”她无语地说。

他手里拿着些女孩子的衣物,把手伸过去递给她,因果看着她手上熟悉的衣服,皱着眉一把抓过,摊开来里面掉下一条黑色蕾丝内裤。

“这不是我的衣服吗?”她用一种看偷衣贼的眼神盯着不敢直视她的忠难。

他撇开目光解释:“我把你抱过来之前,觉得你应该需要换洗的衣服,就在衣柜里找了点……”

忠难脸上被她砸上了那件白色的宽松大衣,她又生气了:“你就没想放我走是吧?”

他不置可否,只是把地上的大衣捡起来又塞进她手里。

因果看他从刚才开始就撇着个头不看她,一下拽过他的手腕把他扯进了浴室里,他慌张地站定在她赤裸的身体面前,被迫对上她生气的脸。

“我脚疼,你帮我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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