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霏摇了摇头:“当年我也只有十岁,我只依稀记得,那个男人把姑娘你抱走的时候,和夫人说了句大理寺什幺的……”
“大理寺……”陆瑾禾眉头紧皱,喃喃重复着。
大理寺是专门负责大案要案的地方,按照自己生父当年那宗案件的严重程度来说,也是在情理之中。
陆瑾禾眉头紧蹙,心思沉重的踱步到了软塌上坐下,宛霏紧随其后,急急地问道:“姑娘,你又怎会来了卞阳,这幺多年你是怎幺过来的?又为何要扮成男人?”
宛霏的问话让陆瑾禾将思绪从往事中抽离,擡眼看了宛霏一眼,浅浅的叹了口气,将事情的始末说与了宛霏听。
宛霏听罢,原来当年那个年轻的男人将陆瑾禾抱走了以后是送去了陆盛文那里,也定是为了保她一条命,方才将她扮做了男子养大。
可如今陆瑾禾势必要究其真相的行为让宛霏担忧不已,当年之事,宛霏即便是年岁甚小可也看得出苏老爷是被冤枉的,而且背后的势力甚大,只手遮天让苏家豪无翻身之力。
北兖本就不许女子参考科举,陆瑾禾虽然户籍上是男子,可若一个不小心被发现了,别说追查当年之事了,自身性命都恐怕难以保全。
思及至此,宛霏的神情越发担忧了起来,陆瑾禾无疑是在做一件很危险的事,她儿时虽是陆瑾禾的近身丫鬟,碰上小团子这般可爱的小主子,她也是喜欢的不得了,一直都当做自己亲妹妹那般精心的看护着,此时得以重逢,却也顾不上欣喜,如今陆瑾禾要做这幺一件危险的事情,她的心是跟着高高的悬了起来。
“姑娘,接下来你有何打算?”宛霏担忧道。
陆瑾禾忖度片刻,眸光深邃,语气柔和却坚定不移:“既然如此,我一定要进大理寺,若我榜上有名,我便申请去大理寺任职的调令,若是落榜,我便去大理寺应征杂役!”
“姑娘……”宛霏上前一步,握住陆瑾禾的手腕,忧心忡忡:“那大理寺都是男人,你可是姑娘啊!万一……万一被发现了,他们欺负了你怎幺办?”
宛霏口中的欺负别有深意,她是在烟花之地长大的,太了解男人了,陆瑾禾的模样生的这般玉雪可爱,即便真的是个男人都难保不会有男人对她心生歹念……
陆瑾禾听出了宛霏话中的意思,肉嘟嘟的脸蛋儿微微一红,有些别扭的宽慰道:“我……不同他们住一起就是了。”
榜上有名的举子们入朝为官也好,外放做官也罢,都是会提供住处的,但是也只有品阶高的官员的可以拥有单独的住处,品阶低的便只能和同僚们宿在一起。
陆瑾禾无法确定自己是否会榜上有名,因为科考那几日,正是她来了月信的那几日,肚子疼的宛如刀割,咬牙切齿的考完了科举,若是能够榜上有名,不和同僚一起住还说的过去,若是单单只是做杂役,还要在外独居便有些说不过去,既然有钱赁租房屋,哪里还会沦落到去做杂役,岂非要人生疑?
陆瑾禾绞尽脑汁想了好久,也没能想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那若是要外放为官怎幺办?”宛霏忽而出声,陆瑾禾神情一滞,这……若是如此,还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夜色渐深,陆瑾禾只好和宛霏先行歇息,日后再说。
等待放榜的日子越近,陆瑾禾的心里便越焦灼,一直到放榜之日,日日都宿在了环翠阁,一来可以保住宛霏不必接客,二来自己也可以有人说说话,慰藉一下她焦灼的心。
陆瑾禾自幼便以为自己是男儿,可身为女儿家的本性哪里是能隐藏的住的,随着年龄渐长,她身为女儿家的本性越发明显了起来,可身边的同窗尽是七尺男儿,陆瑾禾也就越发的和身边人格格不入,以至于后来,学堂的同窗们都嫌弃她娘里娘气的不愿和她来往,就只有一位叫林邈之的不嫌弃她,还会多和她说几句话。
如今陆瑾禾遇到了宛霏,有了可以说悄悄话的小姐妹,女儿的本性能够得以释放,心下自是欣喜万分,连面容都更加娇俏了几分。
可陆瑾禾越是容貌出众,宛霏就越是担忧,太好看了招人惦记……
陆瑾禾对于宛霏的担忧毫无察觉,开始和卞阳城中的女子一并祈祷着自己一定要榜上有名。
放榜前一日,陆瑾禾辗转反侧,连连叹气,好似被拘禁的猴子,抓耳挠腮,无论如何也没法入眠。
宛霏见此,起身找出了些沉水香,燃了起来。
朦胧烟雾自香炉中袅袅腾起,不多时这闺房之中便满是淡淡的香气。
陆瑾禾烦躁的心情被这淡淡的香味冲散了许多,不多时便睡了过去。
翌日便是放榜之日,放榜之时历来是热闹非凡。
天还未亮之时,榜单便会张贴于礼部南墙之上,有些举子更是凌晨之时便在此等候。
辰时刚过,街上便吵闹一片,陆瑾禾被吵醒,惺忪的睡眼陡然一惊,起身便急急的穿衣服准备去看榜。
“姑娘,等一等!”宛霏急言道,说着便从床上起身,挂好床帐,继而道:“姑娘你还是换上女装再去看榜吧!”
“为何?”陆瑾禾不解道,整理着腰间的革带。
宛霏起身打开衣柜,一边挑衣服,一边回答道:“我朝素来有榜前招婿的习俗,姑娘还穿着男装,若是被人抢去了可如何是好?”
凭着陆瑾禾的相貌,即使落榜也有可能被择婿的人家抢走……
陆瑾禾没说话,想着这几日卞阳城里的姑娘和媒婆,觉得宛霏的话很有道理,便听了她的话,换上了女装。
宛霏身在烟花之地,衣着自然不可能是些朴素的粗布麻衣,即便宛霏不是什幺行首花魁,衣着也都是绮艳华丽之流,这般的锦衣穿在陆瑾禾的身上,自是在她出众的样貌上锦上添花,一看便是出身名门的官家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