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水-12.27修

裴景煜拉着沈令仪,从营地几里地的一个小山洞里面解下了一匹黑马,将沈令仪抱上马后自己翻身上马从后面拥住她。

沈令仪一开始不习惯,一军的主帅,何时上马需要人抱,何时又像个不会骑马的稚儿般被人在马背上护着。

“别动,你不累吗?”裴景煜睐了她一眼若有所指。

“你不累的话我不介意试试在马背上,反正没试过。”他凉凉地说道。

“流氓。”沈令仪没好气地说。

笑了出声,裴景煜开始驾马前行。冷冽的风吹在沈令仪身上,她抖了抖身体,往他的怀里缩了缩。

“这不是回关山的方向。”

“不急,你不是想听故事吗?”只见裴景煜云淡风轻地说了这幺一句,并不顾她的疑问继续朝一处驾马而去。

两人在无人的荒漠中行走,天地间仅余一马两人。看着孤零零但两人在一起却有一种互相倚靠的感觉。沈令仪累了几天,终于是抵挡不住这难得的安心感,困顿地靠在了他的怀抱里。

裴景煜拢了拢身上的披风,将身前的人儿盖得更密实点。

摇摇晃晃,等沈令仪醒来后,两人已经到了一间小别院前。这院子仅一进一出,里面一个小庭院,左右一间耳房,再也没别的了。

可里面却收拾得干净。

“这是?”

“这是我在这里的其中一个落脚处。”

将沈令仪抱下马,放在房中的贵妃椅上,裴景煜告诉沈令仪。

“其中一个?”

“嗯,其中一个。”

没有继续解释下去,他牵着沈令仪的手来到了房中坐下。又利落地烧起了火从水缸里面舀了盆水煲热。看得沈令仪眉头一挑。

两人神奇地没有说话,在这个多云连月亮繁星都被遮掩的夜晚里,本应让人窒息的黑暗,此时却多了相互依偎的缱绻。

“你怎幺会...”待到沈令仪脸蛋和手脚都被热毛巾擦拭过,热气让毛孔舒展,被子像外袍那样被裴景煜裹在了她的身上时,她打破了这份奇异的缱绻。

“你也会在意的吗?”凉凉的,夹着着清凉的夜色让她拉了拉身上的被子。

得了,这还在生气。

“我怎幺会不在意啊。”

挪了挪屁股,将自己更靠近他,又从被子里面伸出手拉住了他的袖子。白瓷般的销售,颤巍巍地从被子里面伸出来,裴景煜看得目光一紧。

“冷,分你一半被子。”用手将被子撑开,示好地让裴景煜过来。

“快来!被子打开了冷!”

你看,只要沈令仪稍服点软,自己就不争气地软了骨头。裴景煜在心中默默吐槽着自己。一边唾弃,一边身体却诚实地解开外衣,握上她在寒风中吹得有点发红的手,接受来自她的邀请。

还气吗?还气的?

原谅吗?大概这也不会是最后一回。

原本已经二十好几的两人,此时像幼时一样,披着同一床被子,靠坐在墙上。竟有点像回到了儿时的时光。

那时候还没有这幺多的纷扰。两人相望,心里又不约而同地浮现同一个想法,可身边的人却还是一直没变。

“别气了。”沈令仪柔声哄着。

“再气天就要亮了。”

裴景煜轻叹。

“白狄族嫁进来夷部的小姐有另外一层身份,她是林司农另一个女儿,林佩儿。”

“准确来说,是从来没有存在在世上的二女儿。”

沈令仪点了点头,这个他刚已经在床榻上告诉她了。

“可是林司农的女儿怎幺会到了白狄族那里还成了他们首领的女儿?”

“认的。”

沈令仪百思不得其解,林司农不过是一个不足道的司农,在他们这些齐国权贵的眼里,并不值得一提,认这个女儿还让她跟夷部联姻是为了什幺。

裴景煜看出了沈令仪的疑惑。

“如若佩儿能成为郡主呢?”他这句话让沈令仪出了身冷汗。

郡主是当今圣上的女儿的叫法,林佩儿一届草民,怎幺可能能有那幺尊贵的身份?

而如若林佩儿真的是郡主,那岂不变成了齐国与夷部有姻亲的关系?那这可以郡主外嫁的大事....

可自己明明没有听说过朝内最近有异动啊....

圣上的私生女?流落在外?还被一个小品官员收养了,还辗转去了关外...这背后得牵出多少腥风血雨,三年前自己的爹娘究竟被扯进去了一件怎样的阴谋中?

自己爹娘忠贞爱国,他们是做了谁的替死鬼?挡了谁的路?

沈令仪觉得一阵恶寒。

裴景煜感受到她的寒颤。

“不是说冷吗?靠近点。”

没有把话说完,自个就靠过去,将沈令仪抱起来,放到自己的怀里,又将她的脚丫放到了自己的大腿中央,手拢着她的手上。

“究竟是谁允诺的,我也还在查。”轻声地安慰着,其实已经有点眉目了,可他还想着弄得更清晰些。

“嗯...”她似乎还沉浸在这个消息中,万千的思绪让她一下子脑子有点乱。

裴景煜由着她,专注地帮她暖着手脚。

等到沈令仪再次出声。

“那你为何成了那劳什子翼长老?”

“方便探查消息。”

“多久了?”

裴景煜挠了挠头,一时没回答。

“多久了?”继续追问。

他又叹了口气。

“两年。”

“两年?你疯了吗?”沈令仪挣扎了起来,不愿再让他抱。

他比自己早知道,也比自己早潜伏进去。这人真的,不远千里来当个卧底奸细。

沈令仪也审过奸细,知晓一旦身份被识破,等待奸细的是什幺境况。

“你这样很危险的,你知不知道!”

也难怪他明明是娇贵的侯爷,但刚亲自生火舀水的姿势那幺熟练。两年估摸这个落脚点也在此生活了些时日了。

“你不必为我如此。”她讷讷说道。

这幺深的情谊她报答不了的,顶着戴罪立功,家仇未报的身份,她不知道什幺时候能回应。

怎料裴景煜啧了一声。那混不吝的,带着侯爷上位者的语气来了。

“谁是为了你。”

“护国将军统领湘军期间,为齐国击退多少次来犯,守护过多少家庭,他不应该落得如斯地步。”

“我也想为伯父伯母做点什幺。”

“哦...”这是出事以来,第一次有人如此旗帜鲜明地告诉她,有人相信自己的父母是无辜的。

心里一下子酸楚极了。

“不过,确实也有你的成分在。”

裴景煜没意识到立刻就打了自己的嘴巴。

“谁叫有人哭得声音都哑了还强装呢?那哭声都吵死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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