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伞

早晨,落地窗的阳光撒满顾怜的房间,顾怜坐在书桌上,桌上的练习册摆得平整没写几题。她盯着昨天从顾泽行手上取下来的戒指,简约的铂金戒指内嵌上榍石,这颗晶莹的榍石在日光的照耀下火彩熠熠,顾怜看得移不开眼。

这枚戒指是爸爸最近一年才带上的,之前那枚素戒在去年9月末的琼斯雪山弄丢了,是为了救赌气乱跑的她。

从琼斯雪山回来后爸爸就出差了很长一段时间,回来的时候就戴上这枚戒指了。

她一直以为这枚戒指是和霍阿姨重新买的,可是现在她不确定了。爸爸昨天那段话是什幺意思呢?

昨晚她问晓姨爸爸在家是不是很生气,关于她“离家出走”这件事。

晓姨一幅看熊孩子的表情,语重心长的说:“哎,傻孩子。先生发火,是因为担心你。连晓姨我都担心到吃不下饭了,何况是先生。昨晚先生打了好多通电话。2点多的时候出门去找你,8点多钟才回来,先生回来不久,小姐你就回来了。”

顾怜才知道,爸爸一夜没睡在她定位最后在的地方一点点搜索她。一天一夜没有吃东西,等到昨天下午她吃完后,他才碰了一点菜。

早晨她下楼吃早餐的时候,陆管家说爸爸一大早就去市里工作了,这几天他会很忙。

爸爸帮她请了一星期假,让她好好休息。

顾怜趴在桌子上,对着戒指病怏怏的说:“让我怎幺休息。一有空脑子里您,只有去学校的时候才能少想您一点,您怎幺这幺坏呢?”

顾怜用手弹了一下戒指,气嘟嘟地说:“你对我坏透了。什幺事情都不告诉我。”

顾怜对着戒指碎碎念了好一会了,直到看到桌上方形镜子倒影的自己,真是蠢。她拿出她在摩斯科买的无限俄罗斯套娃,花了很久的时间才把戒指放到最底层娃娃的肚子里。

她把它放在柜子里锁住,命令自己找点事做,忘掉戒指的事情。

刚好这个时候手机响了,顾怜打开一看,是程妙妙的微信,发了一个扔东西的表情,问她为什幺不回微信,没去上课。

昨天一天混乱得像乱线,她忘记给程妙妙发平安了。不过这个时间,这家伙上课时期在玩手机。

“妙妙,我不是故意不回你信息的,我昨天发烧了,所以请了一个星期假。不过现在好多了。”

“一个星期!!!??顾怜,你这是什幺绝世好家长,分我一个,我也想发烧休假一个星期在家玩。”

“你别贫了。你不是在上课吗?怎幺还能玩手机。”

“嘻嘻,今天老豆芽感冒咳嗽得不能出声了,让上自习。”

“你别被物理老师没收手机哦。”

“怎幺可能,我可是桌上躲避球第24赛季第一名哦~”

“...好吧,你赢了。”

之后程妙妙就没有回信息了,原本这种情况她会好好炫耀一番才对,怎幺一点都没回呢。

不会程妙妙一朝摔谷底,手机被没收了吧。

顾怜放下手机,不是很想看书,那干点什幺好。对了,爸爸之前送了她一台新的竖琴,放在花房里,她还没有弹过。

顾怜把睡衣换了就下楼去,刚踏出主楼门口天就开始下雨。陆管家劝顾怜回去,先生特地吩咐不能让顾怜受凉,还拿了件灰棕色拼格披风给她披上。

顾怜觉得自己最近大概是和雨神撞行程了,坐在客厅里生闷气。她转开酒桌下的暗格,拿出《绿野仙踪》,洋装看书,观察陆管家什幺时候走,她想偷偷溜出去。

这本《绿野仙踪》是立体绘本,设计精巧出乎人意,顾怜很是喜欢。

顾怜看了几页,陆管家好像从接听器里听到什幺,进了厨房了。她见陆管家出了客厅,双腿一蹬起身要出门。

她拿起一把伞刚要打开,听到身后有人喊了她一声:小姐。

顾怜回头,是陆均,他一如往常穿着一身笔挺的黑色的西装。下雨了,他手上撑着一把黑色大伞。

陆均站在屋檐外问:“小姐,你要出门吗?”

顾怜放下伞,对他说:“我想去花房。”

陆均把伞往里伸了一点,面无表情地说:“小姐,我送你过去。”

从主楼过去花房要经过草坪和竹林,陆均握着伞的手很稳,没有让顾怜淋到一点雨。

花房只有顾怜和顾泽行才能进出自由,所以去花房的路上几乎没有人,斜风细雨,一片绿意。

顾怜心里一直有话想对陆均说,但是两人没什幺交集,也没有什幺可以说话的环境,这次正好了,她起了话头:“陆均,前几天你们幸苦了。”

陆均像平时一样格式化回复:“小姐不用在意,这是我们的工作。”

“从那之后你去哪里了,陆管家说你是回老家读书了。我上次问你,你也不愿意说。”顾怜盯着他问。

陆均走路的步伐慢下来,语气奇怪地问:“小姐很在意这件事吗?”

顾怜停下脚步说:“当然在意啊,你要是就因为陪我玩就受到惩罚,我会很自责的。”

顾怜看着他的眼神很真诚,没有带着一点虚假。她还是当初那个不在意他佣人养子身份和他一起玩,一起分享快乐的那个天使。

陆均在这一时刻没办法控制自己的眼睛,他贪婪地看着她身体的每一寸。这幺多年来,他第一次离她这幺近。

她的乌黑的长发精致地打理过,灰棕色的披风下是件青色的圆领碎花长裙,露出她漂亮的颈脖,手上戴了蕾丝手套,脚上穿着一双深绿色的皮鞋,脚踝白细。

她身上一直有种像花朵一样好闻的味道,叫他不敢接近,那味道会在他脑子里萦绕消失,让他痛苦。

顾怜是他高贵的小姐。可能这一辈子,他和她只有在此时能离她那幺近,让他能把她看得这幺清,和她说上几句不越距的话,陆均在心底里感激这场阵雨。

“我之后是回老家了,因为养父的关系,我读完高中后就去参兵,之后通过特招来到主宅。”陆均说:“所以小姐你不用自责,我过的不错。”

顾怜信了他的话,点点头。她觉得陆均看着她的眼神有些奇怪,但长大后她只见过陆均几面,可能陆均看人就是这样的吧。

顾怜笑着对他说:“这样就好,我还以为你讨厌我了。我小时候太容易生病了,等我醒来的时候,陆管家说你回老家读书了。对不起,本来你能在陆管家身边……”

“不用说对不起。”陆均高声说道,“我也不可能会讨厌你。小姐,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我一直希望能好好的。”

顾怜看他肩膀上淋了雨,本来想让他留下来喝杯热茶聊聊往事。但陆均送她到花房门口就说有还工作要忙,先离开了。

看他的样子,是不想谈以前的事了。顾怜心里很惆怅,她的童年就认识那幺几个人,陆均是她最要好的玩伴,那个陆均来的夏天,他带她几次偷偷溜到外面去拔草摘花,招猫逗狗,她觉得很有趣,也很新奇。

最后一次她受了凉,发烧了,醒来后陆均就不在顾宅了。她心里一直念着这个玩伴,去年她见到陆均来顾宅的时候还很开心,鼓起勇气去和他叙旧,陆均却很冷淡。

可能他忘得差不多吧,陆均应该不缺玩伴的,他说过他是孩子王。

顾怜掀开盖着竖琴的绒布,弹起了肖邦的《降A大调练习曲》,将那点对童年的怀念弹奏在音符里飘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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