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怔然的看着手机中的照片，那具裸体不再是突然弹出在视线里令人脸红心跳的色情广告，那是她平日里最熟悉最亲近的人，是她此生最挚爱的家人。少女急促的呼吸里堆满了愤怒和羞耻。
片刻的空洞后，她甩掉手中的笔，夺过手机大声叫嚷起来，“你骗人，这是P的，不是真的。”她瞪大着双眼，压抑着情绪试图在其中寻找任何一丝破绽。
“我也不想相信的，琳琳，可事实就是那样子，后面还有个视频，是我偷偷拍到的，琳琳，我和你姐姐真的要离婚了。”
少女犹豫着没有点开后面的视频，照片里的一切，那样的姿势，那样的动作，没有丝毫的美感，只有性，野性，不受文明所压制的原始欲望。男人在一旁坐了一会儿，识相的离开了。她还是点开了那个视频，起初是黑漆漆的一片看不清人样，后面似乎是有人开了灯，她看到了，那张熟悉的面孔，半遮半掩的肌肤，变了调但依旧熟悉的声音以及一个陌生男人晃荡着的身体挂件。
真恶心
少女扔掉手机向厕所跑去，她使劲的揉搓着每一根手指，但那种恶心的感觉依旧停留在手心，挤压在胸口。就像她曾经追逐着想要抚摸一只小猫，最后却只能捧着被汽车碾压过的小猫尸体发愣，不停的干呕。
姐姐，你还会不会替我洗掉这种恶心的感觉。
少女高考失利了，新姐夫很客气的表示支持她继续上学，她婉拒了。她在一个小工厂里呆了五年，其余打工的年轻人来了又走，换的比老板娘的衣服还快。其余年纪大些的阿姨总是乐此不疲的聊着八卦，顺便也不忘给少女介绍对象。而每次来的年轻人也总有那幺几个不厌其烦的凑过去套热乎的。直到某天，女孩儿被叫着去庆生。她茫然的坐在一堆人中间，大冷天的烧烤摊子热闹非常，一桌烟酒鱼肉中央摆了个大蛋糕。女孩木然的听着指挥切蛋糕，敬酒喝酒。烧烤摊老板端着一盘烧烤过来，被哄闹着一起凑热闹。
“来，别喝酒了，还是喝牛奶吧，热乎的。”老板很是实诚的拿了几瓶牛奶过来。
“谢谢。”女生瓮声瓮气的说话，她不敢擡头看老板。从听到声音的那一刻，她知道，老板是她第一次选择放弃时候的救命恩人，当时她只会哭个不停，未曾说出一个谢字。
再过几天就是春节，姐姐没再像往常一样叫她一起去，什幺消息也没有。
“琳琳啊，你今年还是不去你姐那儿啊？”
“嗯，我自己在宿舍就挺好的。”
“哎呦，大过年的你自己一个人多孤单啊，来舅妈家就好了呀，那幺多好菜你难道还要去吃那些泡面零食啊，到时候你就住下，叫你那表弟睡沙发好了。”
“不用了，舅妈，不麻烦您了。”
“哎呦，你还是老样子，那幺倔，那还是老样子，年夜饭你一定要来吃，吃完就叫你表弟送你回去，大晚上你一个女孩子家的舅妈总不放心的，你说好不哈。”
“嗯。”
“哎，也不知道你和你姐姐闹的什幺矛盾，这幺多年了，也不来看看你，你姐姐也是个倔脾气的，当年就是，总之年夜饭一定要来吃的。”
“好，我知道了。”
挂断电话，女孩儿望着站在厂门口的姐姐，两姐妹就这幺相互注视着对方。
她很想忽视掉那个女人，自顾自走开。
“宋之琳，过来。”
“姐。”站到车旁，女孩浅浅的咬出这一个字。她瞟了一眼车内，里面的男人叼着烟摸着方向盘充满好奇的打量着。注意到女生的视线，他才拿下烟，出来打招呼。
“咳咳，我下车抽烟，你和你姐姐上车聊吧，车里暖和。”
“宋之琳，收拾好东西跟我回家，今年我们一家好好……”
“家，家不是被你卖了吗？”女孩摁着手机的音量键，看着那个进度条上下挪动。
“宋之琳，你——”姐姐打开了车门坐到了她的身旁，“跟我回去，我说真的，你不上学了也没关系，姐介绍正经的工作给你。”
一直想见的人就坐在了身旁，宋之琳使劲的感受着，可能是姐姐身上扑了香水，即使味道并不刺鼻，这个人闻起来竟然那幺陌生。
“跟我回去！”姐姐提高了嗓门，按在女孩大腿上的手也暗暗使了劲。
“我不会跟你走的，”宋之琳用胳膊肘抵开了她的手，看向窗外吞云吐雾的男人。
“你一直住在小舅妈家像什幺样子，他们是舅舅舅妈不是你亲爸亲妈，我是你亲姐，你还小可能觉得没什幺，等你再大点，他们会怎幺看你，我是你亲姐啊，你为什幺要跟着外人！”
“你为什幺要出轨？”
她又问了一遍当初的那个问题，她始终都记得，那时候姐姐从呆愣到极度愤怒的表情，原来一张好看的连可以变得那幺狰狞，凶狠，就像现在一样。只是这次她没再打一巴掌，也没再骂她是个被男人哄骗的贱货蠢货。
“这对你很重要吗，你为什幺非要问这个，为什幺，那幺多年来，我哪里对你不好过，你为什幺要为了一个外人来跟我生气，你凭什幺！”
“为什幺？”
两姐妹再次归于沉默无言，男人看到女人哭泣的模样，好声劝着驱车而去。留下宋之琳一个人在原地回想。
为什幺？
我忽然明白了，姐生气的原因，就像我此刻感受到了被最亲最爱的人用言语刺伤的疼痛。也许我从未了解过姐姐，就像姐姐也从未真的了解过我一样，即使我们是最亲的人也没有因此而多一层了解和理解。不然我也不会因为一个想象中的姐姐的形象破灭而无法面对她，而她也不会说出那种伤人的话。
姐姐啊，我喜欢你，怎幺可能是那个人，你是怎幺说出那些话来的。之琳，是宋的琳，为什幺要卖掉我们的家，为什幺你不是独自来找我，为什幺你直到现在才来找我，为什幺你不能只是我的姐姐。
城市的灯光已经照亮了夜晚。
这次我找了个没人的昏暗角落，按下了联系人里的一个拨通，嘟了几声，没人接听。
算了吧
扑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