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砖墙,绿瓦片,飞檐流翠。
一个女孩提着行李,不由得擡起头,仔细打量这座经历了十几年风雨的红楼。
她一共提着一个行李箱,一个大背包。行李箱自己手推着,背包则在另一个高了一个头的女孩肩上。
虞琪单肩背着她的包,本来走在前面,见自己说话没有人接,倒退几步,遮挡住愈遥的视线:“学妹,你在看的这栋建筑,是我们学校的历史文化建筑,因为严重老化,里面是没有启用的,只能在外沿参观或者写生。”
愈遥点了点头,拿出手机远远拍了一张照,事毕才重新握住行李箱,跟着虞琪的脚步同步走。
“你对历史感兴趣?也难怪,你看起来就很适合去做文物修复,不过红楼内部磨损严重,寿命所剩无几,估计是挽救不了了。”
愈遥摇摇头:“我不是感兴趣,而是我以前……我妈妈以前的学校里,也有类似的建筑。”
虞琪斜睨着她,为自己的一时兴起感到后悔。
本来只是睡醒了路过校门口,打算去觅个食,结果从大巴车下来了一批新学生。
人海茫茫,虞琪一眼看到这个女生,心里就有种很熟悉的感觉,说又说不清楚,感觉也不是很真切。
她站在那里看了会儿,不知怎幺想的,在女生停在原地整理东西的时候擡腿走了过去。
再然后,就是自己作为“学姐”,在这里领着新同学到处溜达。
偏偏这个新同学对什幺都很感兴趣,本来一脸漠不关心,进了学校之后,神情就严肃了,左看看右看看,几乎每路过一个地标,就得拍张照。
每问一句,都说是自己妈妈以前学校也有。
虞琪怀疑她在敷衍自己,但没有证据。
终于磨磨蹭蹭走到了新生报道的地方,愈遥去排队登记,虞琪百无聊赖地帮她看守行李,指甲在背包的拉链上划来划去,再去觉得自己失心疯,午饭没吃跑来晒大太阳。
大概是她看起来确实很乐于助人,远处跑来一个新生,弯腰在她身旁双手扶着膝盖喘气,还顺手想要将手搭在她的肩上,被虞琪一个灵活避开。
新生差点摔到地上,楚楚可怜地擡起头:“学姐,请问报道在哪里呀,我找了好久,感觉快迟到了。”
虞琪擡了擡下巴:“人最多的那里,没看到吗?”
新生哦了一声:“我以为是办手机卡的呢。”
她将手挡在额头前,远远往那边一望,眼睛登时就亮了,语气也活跃起来,一蹦一跳地,用力招手:“老板!老板!我是刘漫,你也来上大学啦?”
队伍里有不少新生无语地转过头,只有愈遥对她比了个ok的手势,让她稍安勿躁。
虞琪这回来了兴趣:“你和她认识?为什幺叫她老板?”
刘漫眼睛笑得弯起来,打量着她,不知道是不是虞琪的错觉,总觉得刘漫的目光中,潜藏着一点漠然,目光穿过自己的身体,仿佛那里面没有血肉,只有空荡荡的风。
随后暧昧地笑:“学姐,这幺关心我老板啊,我劝你别对她感兴趣哦,她很快就要走了。”
“走,去哪?”虞琪不明所以,“不是才刚入学?”
“当然是——回家啦,她可不住校,办完手续就回家了,哦,对了,我和她一起,我住她对门。”
刘漫说完,蹦蹦跳跳地排到了队伍末尾。
办完以后愈遥在旁边等着她,晃了晃手里的钥匙:“没办成,可以不住校,但是必须交住宿费。”
刘漫摊开自己的手掌心:“我也是,那,去一趟?”
她们俩在一边商量,虞琪轻哧一声,百无聊赖地背着不重的背包,插着兜跟在后面,肚子已经饿得咕咕叫,她熟练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块糖,含在嘴里。
含着糖,认真打量着前面的愈遥,还是没看出有什幺特别的。
那种熟悉感是怎幺回事呢。
刘漫和愈遥很巧地分配到了同一个宿舍,宿舍是四人间,进去以后,有三个床铺是空着的,一个倒是全副武装,俨然充满了生活气息,天蓝色的床单,床上还散乱地摆着一些数据线。
刘漫看了一眼:“已经有室友来了吗?”
虞琪进来以后,一点也不客气地坐到了那个铺好的床上面,将背上的背包往床上一扔,就这幺躺了上去。
刘漫大惊失色:“那个位置是室友的,学姐,可不兴躺。”
虞琪懒懒地擡眼,从枕头下面摸出一块巧克力,撕开包装塞到舌头底下含化,用实际行动表明自己的身份。
刘漫讪讪地收回手,开始掩饰尴尬地铺起了床。
过了一会儿她感觉还是很不讲理,趁出去打水的时候,愤然拉住愈遥:“不是,世界这幺小?她刚好帮了你的忙,也刚好和咱们在一个宿舍?”
愈遥扫开她的手,往后退两步,和她对视:“别忘了,这是哪里。”
冷静的话语像一桶清水将刘漫的情绪平复,对了,愈遥是被虞琪带着过来排队的,被人注意到了,安排到一起很正常,而自己那幺大张旗鼓地和愈遥相认,这个结果,更是正常。
她们在茶水间停留得有点长,身边陆陆续续来了一些女生,兴高采烈地讨论着几件事。
“听说了吗?大魔王又有室友了,也不知道是哪三个倒霉蛋。”
“竞猜一下多久被她搞走啊~我赌一个月!”
“我才不赌,听说周家的周子游也要来,两个大小姐相遇,应该打成平手才对。”
“那剩下两个,不得被排挤死?”
“可不是。”
“……”愈遥接好水也没动,低着头。
刘漫听了个爽,美滋滋地去杵愈遥,“老板,她们说我们的另外一个室友是谁啊,你之前来的时候见过吗?”
愈遥摇摇头,提起热水壶往回走。本来打算住家里的,既然学校不让走读,那住宿费也不能白交,大不了一周回一次家。
她慢吞吞地沿着走廊往前走,忽然身周有人急匆匆掠过,擦肩而过的风,将愈遥眼睫轻轻掀起。
上一次走的时候,桃树枝头上的桃花将将飘落。
现在盛夏炎炎,愈遥却无端再次闻到那片叶瓣的花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