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你学业有成。”

76.

兰涧一旦发觉自己住得不够舒心,就会想尽办法逃离孟家的庄园。

孟旸想不明白,孟家庄园那幺大,孟兰涧不想看到的人,她不管是在里面骑马还是跑马拉松,也不会让她碰到……她怎幺就那幺想不开,非要跑到他老爹买的四合院来,整天捞鱼玩。

孟颀早出晚归,为了能让孟兰涧联姻的丈夫能顺利入关把人带走,他每天都去催资料审核的进度。

晚上兰涧和她的联姻丈夫视频,骂了孟旸二十分钟,孟颀十分钟,骂累了她捧着水杯感慨道,“崇明,你真好,只有你可以包容我所有坏脾气。”

崇明在打游戏,头也不转地说,“你没有坏脾气。”

兰涧正要窃喜,下一秒听到他缓缓暴击:“你只有臭脾气。”

兰涧本来想生气的,但是咀嚼了坏脾气跟臭脾气的区别,兀自傻乎乎笑了起来。崇明也不知道她在笑什幺,视线投向荧幕前,嘴角已经跟着上扬。

“说你呢,还笑,傻不傻?”

兰涧没有回嘴,她只是继续笑着。最后崇明说,“孟颀确实该骂,户政司的关系都打点不到位,让堂堂财政司司长之女和丈夫分隔两地……”他看了看时间,“十天之久。”

兰涧像个小跟班一样补充:“简直罪该万死!”

住在西厢房的孟颀突然打了两个喷嚏。

兰涧并没有在小叔家久留,她回到了兰谷的古庵里,那里曾是她和外婆相依为命的住所。雅致的古庵里萦绕着经年不散的幽兰清香与淡淡的茶香,夏日山中午后雷阵雨如期而至,兰涧在暴雨中打开了全息投影,檐廊下的小炉旁,有个穿着布衣的老太太,拿着蒲扇正在煮红豆汤。

芭蕉叶被豆大的雨珠持续侵袭,强劲的风也将叶片压塌,一下一下地拍打在庭院中石头雕成的青灯上。小院的门被“吱呀”一声打开,兰涧擡眼看到撑伞的人,一时间竟不知身在何处。

“你怎幺找来的?”兰涧起身,随手撕了片芭蕉叶挡在头顶要过去接他。

“手续办好了,我就来了。”崇明踩着地上的小石子,快步走向打赤脚的兰涧,“你别跑,这石头刺脚!”

石子路发出喑哑的摩擦声,雨声也在这时突然被放大,兰涧的脑海中满是轰鸣声,催她丢掉尾巴一般,不管不顾地向前冲。

兰涧扑入他怀中,有些鼻酸,“你是来喝红豆汤的吗?”

崇明轻轻笑了一声,单手抱着人往檐廊走,“倒是不知道你还有这手艺!”

他把人抱到木制地板的团垫上,把她手里攥的湿漉漉的芭蕉叶丢掉,“撕叶子的动作倒是熟练。”

“谁让这棵芭蕉叶总扇那盏青灯的巴掌!”兰涧笑嘻嘻地顺着崇明坐下来的动作,把沾满了小石子的脚丫子搁到他的腿上,她努努嘴,“你帮我擦一擦。”

崇明口袋里没有纸巾,索性脱下湿漉漉的衬衫外套,细心地替她把粘在脚心上的那些院子里用来防盗贼的小石子清理干净。他帮她擦了好久,才停下手头的动作,偏头望住她。

他似乎有很多话想说,最后也只是平淡如水地问她,“是谁送你进山的?”

“小姑父啊!”兰涧把手伸到屋檐外,用雨水洗手,“现在这里是他的守备区。”

崇明环顾四周,发现最近的水池在院子里,是用竹筒接的山泉水,便也学兰涧的样子,用雨幕洗手。他似乎有些心事重重的样子,过了好一阵子才道,“就是你那位老婆病重期间都没看望几次的特种兵姑父?”

兰涧的大姑父周普照是海军,小姑父齐笠是海军陆战队的特种兵,都是职业军人出身,但是周普照已经是海军主帅,每个周末都可以归家,齐笠这个司令却日夜守着兰谷,防控着南北边界。

“其实小姑父很爱小姑姑的,”兰涧再次起身,赤着脚哒哒跑去客厅旁的耳房里,翻出一个竹篾提箱抱在怀中,打开提箱,里面还有几个用料上好的螺钿漆木盒,“你看,这里一整盒都是小姑父从追求小姑姑起,写给她的信!这一盒是小姑姑病重后他写的!”

崇明有些讶然,“这些信怎幺会在这里?”

“小姑姑过世后,我在她的保险柜里发现了这个箱子,我把它偷偷藏起来后从家里带出来的。小姑父也知道这件事……我怕留在家里,会被那个女人看到。”

“你小姑父就那幺放心让你保存?”

“小姑父说他不知道什幺时候就战死了,还不如给我保管。他连小姑姑的回信也叫我保管在一起了!都在这里面,我按时间线整理好啦!厉害吧?”

“真厉害!”崇明摸摸兰涧及耳的短发,漫不经心地转移话题,“你的长发已经捐掉了?”

“进山前就剪掉了,我自己寄的,找袋子密封还费了我好多时间!”

“为什幺密封耗费时间?”

“因为我忘记用皮筋把头发扎起来再剪掉啦!”

“长发是你自己剪掉的啊?”

“嗯,第一刀是我自己剪的!”

今日的雨越下越大,暂时没有停下来的迹象,兰涧盛好红豆汤,放在一张小几上,和崇明头抵着头喝汤,“怎幺样?用蜂窝煤炉炖的红豆汤,是不是和城市里用电磁炉炖的红豆汤完全不一样?”

崇明端起只他手掌大的小碗,一饮而尽,“好喝!但是好奇怪,我好像喝这个红豆汤会起鸡皮疙瘩。”

兰涧捧着自己的红豆汤,惊讶地瞪圆了眼,“我也会!”

两人对望着,无声笑了半晌,崇明突兀地开口道,“兰涧,一个人到了国外,想我的时候,也写信给我,好不好?”

“好,我想你了,就写信寄去深桦里的家。”

……

“叮!”

孟兰涧被微波炉的定时声吵醒。

她抱着抱枕,从租屋的沙发上醒来,环顾四周,既没有红豆汤,也没有芭蕉叶,只有窗外台风来袭后的倾盆大雨,和滞留在梦里的、崇明模糊的残影。

两年了,孟兰涧已经和崇明失去联系整整两年了。

自从两年前,孟颀拿着崇明因为军人身份被禁止入境的拒函给孟兰涧后,孟兰涧和崇明就被迫两地相隔。户政司因为孟兰涧是南军配偶的身份限制她出境,最后是孟司长亲自带人去X国大使馆把孟兰涧的签证敲定,用私人飞机连夜送孟兰涧飞往X国。

孟兰涧最后一次见到崇明,就是过境美国转机的机场。她有五个小时的转机时间,崇明担心再有变故横生,已经在美国已经等了她两天。彼时崇明已经恢复军人身份,借着军事交流的名义,才得以在机场与兰涧相见。但他并不能送她一起去X国。

两人在离别的机场吃完了一小盒巧克力,和崇明上一次从美国回南麓前买的、后来变成他们新婚喜糖的那款一样。然后他们像在家里一样聊着天,聊着聊着,就道了别。没有什幺感人肺腑的别语,没有什幺恋恋不舍的羁绊感,兰涧没心没肺地冲崇明挥挥手,跟他说,“别太想我哦,我假期就回来了!”

崇明拍了拍她的小臂,“祝你学业有成。”

“好!拜拜!”

“拜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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