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广阔的山里,她无拘无束,很是自由,有时觉得他们就像是住在这里。
只是她有些苦恼于自己常常被宋云期牵动心神。
宋云期大多待在屋中看书,有时看她在拿着笔乱画会陪在她身边一起,就算整日待在这小院子也不觉得无聊。
但她不行。
正是山花烂漫时,她一天要出去好几回,宋云期便在木屋等她回来,有时会陪她出去走走。
路上多是她在讲话,宋云期静静听着。
第一回同他出去,孟今今仔细观察宋云期的神情,“常闷在屋里对你的身体也不好,你要喜欢就多出来走走吧,若卿不在,我陪着你。”
对上孟今今关切的小眼神,不喜走动的宋云期沉默良久才道:“好。”
一日她在山间游走散心,捉了只蓝灰毛发的野兔。
宋云期听见孟今今回来的声响,放下书卷,起身走到门口,待看到她灰头土脸,那用一根簪子随意盘起发髻歪歪斜斜,衣衫脏兮兮的模样,眉心微微蹙起,眼睛动了动。
孟今今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从他身上感觉到了点无奈。
她缩了缩脖子,讪讪道:“山里实在无聊,看它可爱就抓来解闷了。”
宋云期走来,看向她怀里那只被揪住耳朵的兔子,“你要把它关在哪里?”
孟今今眼睛一亮,兴致满满道:“我想过了,给它围个围栏。”她先把野兔关了在厨房,准备去捡些木枝做围栏,宋云期叫住了她。
他递来块浸湿的帕子,她接过去后,擡手摘去她发间的草屑,盯着她灰扑扑的红润脸颊,屈指刮了下,煞有其事地淡道:“有只小虫子。”
孟今今拿着帕子捂着他碰过的脸颊,残留的触感似消不去,她胡乱搓了一通脸,声音被捂在帕子里,闷闷的,“谢谢。”
她回来后,宋云期便也不在屋里待着了,坐在院中,手里拿着书卷,时不时地擡头看她吭哧吭哧地忙活。
微风徐徐,书页久久才被翻动。
有时孟今今忘记喂那兔子,想起时,宋云期已经帮她喂了,野兔嚼着菜叶,围栏里还有了剩下的菜根。
她有些惊异,宋云期会帮她喂兔子!随即自责,宋云期如今还要帮她养兔子……
昨日她躺在溪边的岩石上晒太阳,栾子书他们在做什幺?三个月过去了,二皇子会不会已经找上他们?不知不觉便睡着了,直到太阳将要落山才赶忙回去。
到木屋时,天已经黑了,屋内点了灯,宋云期就站在门外等着她。
他没有说什幺,面色淡淡的,只是用眼睛上下打量了她,似在确定她有无受伤。
孟今今不知道他等了多久,被他盯得心虚,像做错事的孩子,弱弱解释道:“我不小心睡着了。”
他转身进屋,让她以后注意些自己的安全,“山中有野兽出没,夜晚更是危险,早些回来。”
孟今今颔首答应。
整晚宋云期都没有主动和她说过话,孟今今盘腿坐在床边,悄悄偷看他的侧颜,他正低头翻着书,清贵沉稳,面色无波。
虽然他与往常无异,但孟今今就是感觉宋云期应该是生气了。
翌日清晨,孟今今纠结了会儿,试探地问他要不要与她出去走走。
他看了她好一会儿,想到昨晚今早她一直都在偷看打量他的神色,大概觉得她这副模样有些可怜巴巴的,他最后还是点头答应了。
孟今今松了口气。
她带着宋云期去了她新发现的好地方,只不过有些远。
孟今今本想带宋云期去两个地方,只是宋云期走得有些慢,时间便不够了。
“那明天我再陪你出来,那边还有处小瀑布……”
但当晚宋云期便病了。
孟今今摸摸他发烫的额头,又摸摸自己的,小脸皱成了一团。
木屋虽然有药材备着,但宋云期这身子骨,若没有大夫亲自看过,她根本没办法放心。
她后悔万分今天带宋云期出去走了遭,要不是她,他也不会生病。
到了第二天,他额头的温度仍然没有降下去,烫得她有些慌了。
宋云期一直睡着,中间醒过一次,孟今今喂了点粥,可他全吐了。
她帮他擦拭着唇角,满目担忧,忽然他擡手碰了碰她的手,看了她一下又虚弱地闭上了眼睛,断断续续地安慰她:“我没事,过了今晚便好了。”便又昏睡了过去。
偏偏在这时候,外头又下雨了,从淅淅沥沥的小雨转变成了倾盆大雨。
孟今今担心这雨会加重他的病情,坐不住,准备下山去找侍卫请大夫。
她仔细给宋云期盖好被子,也不知他能不能听见,还是和他说了声自己要下山去找人请大夫。
她从墙上取下蓑衣穿好,走出门口,望了眼堆满黑云的天空,沿着山路下山。
她走得急,下坡时,踩到滑溜的石子摔了一跤,膝盖撞在都是小石子的山路上,雨水从裙摆和衣渗透了她的衣衫。
孟今今整颗心系在躺在床上的宋云期,没去管膝盖和小腿的疼痛,费力站起身来,喘了口气,随意揉了下便继续奔走。
雨天路滑,她又摔了几次,走了一个多时辰,才到了山口。
此时孟今今已经全身湿透,狼狈不堪,看守的侍卫看到她下山皆是一惊,防备起来。
孟今今撑着大腿喘着气,将宋云期生病的事告诉她们,让她们快去请大夫。
侍卫们除非事出紧迫,否则没有命令不得离开山口,便无法送孟今今回去。
孟今今换了干爽的衣衫,焦心地在山口旁的楼房等待。
大夫不知何时能到,她等了会儿,不放心一人在山中的宋云期,等不了大夫到了再一同进山,趁着还能看清山路,又走回去了。
她本以为自己能在天黑前赶到,但行至半路,天已经渐渐黑了。
孟今今只能借电光闪烁之时看清些前方的路,而摸黑前进的坏处便是控制不好方向,她走着走着突然发现前头被灌木丛挡住了。
孟今今回头看了看漆黑的道路,摇头叹气,一脸衰相,心里苦哈哈的。本想先赶回去照看宋云期,可眼下能不能自己找到回去的路都未必了。
还好不是下山的时候迷路,但愿大夫能早点赶到。
孟今今自个安慰着自个,原路返回,试图找到回去的路。
耳边都是杂乱的雨声和诡异的鸟啼,别的什幺也听不清,眼下她最怕自己碰上野兽什幺的,提心吊胆地摸黑走了两个多时辰,渐渐感觉自己似乎找对路了。
等终于看到木屋的光亮,孟今今舒了口气,拍着自个的胸口,她囫囵个回来了,想大夫应该已经来看过宋云期了。
她奔走了半天,身体疲惫不堪,脚步蹒跚地朝木屋走去,擡头时,模糊看到似有人影朝这边走来,再近些,她才发现是病着的宋云期,侍卫正给他打着伞。
她心头一颤,那两只酸胀的大腿忽然就来了力气,她快步跑了上去,要不是力气不够,她都想把人扛进去!
撑伞的侍卫在旁不无庆幸道:“还好驸马您平安归来了,殿下正要去找您。”
孟今今一愣,“……你还烧着怎幺能出来。”
宋云期带着病容,掩嘴咳了好一会儿,听得她一阵心惊肉跳。
孟今今这会儿浑身湿透了,面上也都是雨水,湿哒哒的头发贴着她的面颊,眼眸也湿漉漉的,瞧着着实狼狈可怜。
宋云期眉首紧紧蹙起,心似被攥了攥,“你没事吗?”
刚刚迷路时太过恐惧,陡然看到有人关切地看着自己,鼻头瞬间涌上了酸意,要换做是栾子书他们,她早就扑过去了。
孟今今摇摇头忍住了,“这幺大的雨,你快点回屋吧。”
宋云期却伸手抱住了她。
孟今今被他滚烫的温度包裹,她心中发热,听见他在耳边轻声道:“你安全回来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