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不同
我对萩原研二察觉了什幺般提出的请求并不感到意外,既定死亡案件确实对我有着不同的意义,一开始是被动的卷入,到了后来则是想要去主动解决。
第一次被卷入时,我知晓了作为弃婴被诸伏家收养时的温暖的事,但却不清楚该类案件的特殊性,隔天便发生了那样的惨案。
我忘不了躲在柜子里,诸伏景光死死地抱紧我,捂住嘴时手心里不断冒出的汗,还有寒冷的战栗在狭小的空间里不断窜动的感觉。
在这之后,我曾被迫和诸伏兄弟分开过一段时间,高明并不放心我和他一起在长野停留,景光被寄养在东京的亲戚家中,患上了由心理因素造成的失语症,而我作为被收养的孩子,一时成为了去哪都会添麻烦的家伙。
当作为保护者的大人全都离去时,剩下的几个孩子没有足够的力量去撑起完整的家的概念,明明是个被遗弃的孩子,我却头一次感受到了格格不入。
我想马上成为大人,但膝盖总是止不住颤抖。
在那天终于推开柜门后,我才发现有血从缝隙中溅了进来,洒在眼睛两侧,顺着脸颊滑落向下滑落。
大人们的瞳孔里倒映着我的脸,红色的眼睛像是和血融在了一块。我被空气中弥漫的情绪的细丝包裹,伸出的手,指尖在抽搐,没有人拉住我。
当家的概念不足以被撑起时,我的眼睛就不再是红色的太阳,是特别的,是不同的。
是多余的家伙。
在景光被亲戚带走,哭喊着不成句的话,拉扯着我的手不愿意放开时,我并没有放弃。
泪同样淹满了眼眶,红色的眼睛更是布满了红色的血丝。我想那时候的我一定不够可爱,但却足够可怜,哆哆嗦嗦地喊着hiro的名字,和他抱在一起,手臂上有着一道道刚才拉扯时留下的印子。
我不想和家人分开,我得赶快成为大人,不再是一个缺少权利、力量,只能被赡养的孩子。如果可以,我一定会成为一个警察,或者一个可以被依靠的人,在惨案还未发生时就改变它。
在第一次遇见既定死亡案件后,我脑海里被这样的想法充斥,并在后来以警校为目标锻炼自己,却经过一年又一年后,察觉到了一些难以改变的地方。
到了一定程度后,身体的力量很难被加强,而天赋则难以量化说明。
明明有着比谁都认真和努力的信心,但手臂也好,双腿也罢,握力比不上一同锻炼的幼驯染,耐力和速度也同样如此,突破不了总是在一起的他们。
\"其实,秋奈可以放松一点的,对我来说,你自身比起其他任何事情都重要。\"
有一天休息的时候,我双手环抱着腿,靠床在地上坐着,景光突然这样对我说。
他即使察觉到了我的视线,却依旧没有看向我,坐在地上调整着贝斯的琴弦。
\"你不是一个人在努力,即使放松下也没有人会责怪你。\"他说,\"我,还有Zero,我们都在你身边。\"
我看着夕阳落下,落下的余晖从窗口爬了进来,在两人中间空出来的地方倒映出一条温暖的河流。
我说,好啊,我知道,又在说出口的下一秒被复杂的情绪淹没。
我盯着房间的门口,看见降谷零进来时脚腕处露出的深色皮肤,想起他不同的灰紫色眼睛和耀眼的金色头发。
他也想说些什幺吗?
我控制着抽动鼻子的欲/望,牙齿不自主地咬着下唇内侧的软肉。
没人说话,只有贝斯被拨动的声音。
降谷零走了进来,坐到我和景光中间夕阳的河流上,指尖被轻轻碰了一下,然后手指被不动声色、悄无声息地勾住。两者的肤色有着鲜明的对比,小心勾住的样子,看起来却像是被扣住拉扯一般。
没有人说话。
第二次的案件发生在进入警校后,这也是我职业方向偏向既定死亡案件改变的起点和缘由。
进入警校后,情报的收集也得到了一定程度的方便,这使我能够从零散的信息中进行整合,然后大概了解既定死亡案件的存在以及其特性,也更加清楚地意识到当初诸伏夫妇案件的根本情况。
即使没有说出口,我也明白自己变得更加的不甘,变得不自觉地想要远离幼驯染们,想要靠自己去改变这类惨案的发生。
机会来的比预想中的更快,在小心地对周边墓地进行调查的过程中,我不久便发现了放置在一个空置墓碑前的空白邀请函。
事情转变的契机来的太过突然,我没有多想就迅速蹲下身想要把邀请函捡起,却被突然间不知从哪里窜出来的人从后方扣住了肩膀,一只手也被反扣在背后用力压制。
我转过脸却被散落的头发遮住了视线,另一个人来到我的面前蹲下来,替我把头发拨到耳后。
\"抱歉。\"事后自我介绍为萩原研二的人弯着眼睛道歉道,\"毕竟大晚上探索墓园什幺的,身为警校生,小姐你的举动实在有些奇怪。\"
黑发卷毛,也就是压制着我的松田阵平没有解释他们两人出现在这里的契机,挑了一下眉毛,压低声音不自觉地威胁道:\"把手里的东西放下,这应该不是给你的东西吧?\"
我也没有多加辩解,虽然作为警校生翻墙到墓地夜游有些奇怪,但说到底并不是违法行为。
我摊开手掌,任凭萩原研二把邀请函收起来说是暂时保管,觉得蹲的有些累,就放松身体半跪在地上,向后用脚跟踢了踢松田阵平的小腿,示意他把我放开。
\"认输了,投降了,你弄的我好疼。\"
我站起身,用手肘捅了下松田阵平的侧腰,心里却不以为然。
没关系,我已经把自己的名字写上去了,这幺晚的天,笔印子也看不出来,就算看出来了,已经写好的字也不能改。
我这幺想着,随意地看了两眼另外两人的表情,心里有种不合时宜的、尘埃落定的坦然,却没想事情发生了出乎意料的巨大变化。
应该更加仔细地确认当时那两人的想法的,特别是那个黑发卷毛,我事后感到万分后悔。
我怎幺就没注意到他不知何时已经从萩原研二手里拿过了邀请函,扫了一眼后擡起头盯着我的脸,眼里满是探究。
松田阵平回到宿舍后,三言两语地赶萩原研二去睡觉,自己却转手拿笔延长了邀请函上用于写人名的线,紧挨着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你弄的我好疼。
他想起女生反过来抱怨时脸上淡然的表情,还有之后那随意的一眼,心想我明明没有用上多大的力。
真是个狡猾的现行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