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虽然不熟也要贴贴

“哥你要是还没到，我自己走回家也许还快点呢。”

李轻容单手在手机上戳完这行字，点击发送。女孩踢踢脚边的落叶，又一次向路口张望。十月底天气已经降温，寒意从薄风衣袖口泛进来，她抱紧了怀里印着蛋糕图案的纸袋，凑近封口，让甜蜜温热的气息铺满脸颊。

就是低头的一秒，摩托呼啸着停到眼前。“别催别催了，你哥这不是来了。”

李轻容高兴应了一声，擡起视线，小跑上车的动作顿了一下。摩托车上拧着车把的是她哥李轻昼没错，后座还有个修长身影正擡腿下车。他大概也没料到女孩一路闷头小跑，几乎撞进他怀里，于是后倾了倾才摘掉头盔，碎发落下，露出一张帅得很标准的脸。

李轻昼下巴点了点：“他我朋友，这是我妹妹——来你先上车，   别冻坏了，改天带你一起玩。”这个潦草的介绍完全是急着赶人的意思。

哥哥说话随心所欲十几年如一日，李轻容习惯了，眼前这个人也没有不满，低头看着她笑了一下：“你好，我叫陈玄意。”他眼睛偏长，睫毛浓黑且密，即使笑也显得有点冷峻。

李轻容急忙点头：“哥哥好！”她想伸手接过头盔，但刚擡手就发现左手一袋小蛋糕，右手握着手机，迟疑了一瞬头发上已经传来压力。

哥哥的好看朋友直接扶着头盔，仔细地帮她戴上。头发一寸寸地柔顺贴服进头盔和后颈的缝隙，到最后隔着发丝，后颈皮肤浅浅地感觉到头盔上另一个人留下的体温。李轻容因为这异样感颤栗了下，悄悄看了眼隔着一层透明面罩停留在她面颊上的修长手指……是属于同一个人的温度。

对面的人并没有察觉，只是专心地低头注视着帮她调整松紧。少女的耳朵有点发烫，但幸好被头盔捂得严实，没人察觉。李轻容匆匆把手机一塞，空出的手熟练扣好头盔系带：“我自己可以了！谢谢哥哥。”

李轻昼拧了下车把，喂了一声：“谁才是你亲哥啊？”他回头检查了下自家妹妹有没有坐稳，随即对陈玄意道，“成，那我先回家了。”

摩托车引擎轰鸣，李轻容只来得及从甜品纸袋里随手抓了一个，伴随一句微弱的“谢谢”塞进少年手中，就被风驰电掣地带离。

风有些大，李轻容缩在自家哥哥的背后，瞄着后视镜里的身影低头顿了一会儿，把手中的点心放进了口袋里。

“哥你要是跟我说了和朋友出去玩，我就不麻烦你来接我了。”

李轻昼舒展开身体，给她多挡些风，闻言笑了：“跟我客气什幺。”他声音闷在头盔里有些回音，“跟陈玄意也不用客气。啊对，你和他现在一个学校了，要是碰到记得打招呼。”

李轻容眨了眨眼：“知道啦，哥真好。我给你买了你喜欢的曲奇，一会到家就吃。”

李轻容开始上课后，才发觉陈玄意在这所学校的存在感有点过于强烈。比方说，假如这个世界是本古早青春小说，陈玄意大概就是冰山校草、冷面王子、高岭之花之类的角色，总之打底男三号起步。

“啊啊你知道那个高年级很帅的学长吗！上周的时候上台领过竞赛奖的那个！”   “陈玄意对吧？他是我们棋社社长诶！”   同班的女生握着手激动。

李轻容也站在走廊上，借着楼层的高度，看见陈玄意正走在连接教学楼的天桥上。桥上的学生明明不少，但他周身仿佛有一片空白区域。空白中央陈玄意身影笔直，不疾不徐走过，好像开辟了一袭风。

呜呜确实帅啦！

李轻容强迫自己把视线一格一格移回手里的英语课本上，不过，眼前浮现的还是陈玄意的剪影。帮她戴头盔的时候，他微俯过身，好像因为距离很近的缘故，明明是平淡的神色，眼睛都看起来有几分柔和。

女孩子顺手翻了一页书，有些心不在焉。

不知道为什幺，现在看书上投下的阴影，都觉得好像是陈玄意站在她面前的影子。

“是a-7班的同学吗？”

连这个突然响起来的声音，都好像陈玄意啊……诶等等！

李轻容猝然擡头，穿着校服衬衫的男生在眼前望着她，英挺的脸不是陈玄意是谁。“是的！哥、学长好！”

“你好。”他示意了下手里的名册，“教a-7班的陆老师临时有会，我代老师来检查抽背课文。”

啊...因为成绩太好了，所以是老师的得力助手吗？李轻容喏喏跟在他身后。

陈玄意随意找到一个走廊空旷拐角，就抵着栏杆翻开名册。“我叫李轻容。”握着红笔骨节分明的手顺着纸张下滑，在她的名字那格停住。

“开始吧。”

李轻容紧张地观察着他，然而陈玄意做完记号又接过她手中的课本，自始至终神色都没什幺变化。

可恶！果然他已经不记得了，呜呜上次应该好好做自我介绍的……话说回来，“李轻容”，和“李轻昼”这幺像的名字，听起来都不耳熟嘛？看来哥哥和他的关系也没有多好吧。

少女腹诽着，但已经流利地背诵起段落，一边正大光明地注视着男生被天光偏爱的侧脸。

陈玄意帅得就是很理所当然，从鼻梁往下到嘴唇，起伏优美又精确。李轻容才注意到他居然没有霸总标配的薄唇，嘴唇是浅淡的粉色，在锋锐的面容上像是唯一柔软的花瓣。

……好像很好亲。

低头看课文的陈玄意若有所觉。他擡眼，恰好捉住李轻容的目光。

“…the   canary’s   role   became   so   engrained   in…”   李轻容猝不及防卡壳，声音逐渐弱下去。

男生安静地注视着她，看她很乖地握紧双手，竭力回忆下半句。“…in   English   that   a   definitive   history   of…”这几个词多亏肌肉记忆才念了出来，和他很亮的眼睛对视的时候，李轻容觉得她的本能只剩下屏住呼吸。

午休的走廊里青春期的孩子们打闹闲聊，公式、课文、遮掩着心事的嬉笑喧嚣扩散到他们两人无声的角落，又被涌动的沉默气氛阻隔。

陈玄意率先错开视线。他伸手，轻轻勾住了女孩子衬衫的衣角。

从走廊那侧看来，他的手臂恰好被女孩子的身影遮住。男生修长的手指间停驻着柔软的白色布料，像一朵欲飞的鸢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