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拱火·回忆

在日夜更替的节点,摩天轮按时亮了灯。它作为老城区地标性建筑,十年如一日,雷打不动地点缀淮城繁华夜景。

与朋友告别后,程尹适才掏出自己宝贝触屏机查看信息。读完最新一条来自宋观潮的信息后,她站在原地四处张望。

【我到游乐场了】

在撞破程母和宋父二人的事情后,装傻充愣的不只是她,还有那个宋家那位芝兰玉树般的人儿。

听母亲说,宋观潮是当年淮一的理科状元。关于此事,程尹也去荣誉榜上确认过了,确实不假。宋观潮比她大六岁,据说当年在淮一也是响当当的人物,聪明到当时带他的班主任到现在都会在班里夸他。

说他天资聪慧,程尹不得不认。

说他耿介端方,程尹不敢苟同。

终于在摩天轮售票处前看到了宋观潮,程尹踮起脚同他招了招手。

与初见时不同,正在港城读研的宋观潮浑身上下还真有股大都市的味道。他身上套着件黑色呢子外套,显得整个人十分修长。格纹围巾不仅把他脖子捂得严严实实,还兼顾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目光锐利的眼睛和两条浓眉。

仅是如此,便引得路人连连侧目。

宋观潮在摩天轮下等了估摸有十五分钟,见某个裹得跟个球似的女孩跟她挥了挥手,这才慢条斯理地往她所在之处走去。

等到二人汇合,程尹刚想问声好,不料宋观潮先一步吐槽起了她的新眼镜。

“谁带你配的这个眼镜?”

程尹虽然无语,但还是默默把眼镜取下来。

二人此次见面,为的是吃一顿特殊的饭,一顿以交流学习经验为名目的饭。局上统共四人,宋家父子和程家母女。程尹不知道为什幺要吃这顿饭,宋观潮更想不明白,但二人十分默契地没有反对。

从游乐场去饭店的路不近不远,走路要大约二十分钟。双手因大风而刮得生疼,即便藏进兜里都无法缓解,最后程尹只得放在嘴边呼呼。

淮城没有春秋,只有漫长的夏天和短暂的冬天,所以本地人大多有些受不住。宋观潮见女孩手冻得通红,便把手套脱了下来,递到了她面前。

“听说你在选科的最后关头,偷偷把理科改了文科?”

“嗯。”程尹摇摇脑袋以示拒绝。她倔强地将掌心贴向脖子,试图拆东墙补西墙。

“在当坏小孩这件事情上,你实在没什幺经验。”宋观潮转而把手套收进了口袋里,“这个刀啊,光插自己身上可没用。”

闻言,程尹脚下一顿。

宋观潮见状,也马上驻足回头。一阵狂风从他身后呼啸而来,叫其微长的头发在空中狂舞。看着那双如野狼般的黑眸,程尹不禁讥笑出声。

看吧看吧,这幺快就露了馅。

“怎幺?”程尹冷眼看宋观潮,张口呼吸间团团白雾在面前散开,“你真把自己当我哥了?”

她言语尖锐,妄图直戳对方雷点,却不知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道理。

宋观潮也不反驳,只静静地回看过去,满眼都是女孩倔强又难过的表情。

从夏天到冬天,这短短半年发生了太多。二人就这幺杵在原地发呆,任凭厉风拍打全身,感受一点一点流失的体温,直到马路对面路过群与程尹一般大的男孩儿。

“程尹?”

其中一个高挑清瘦的男孩出声叫住了程尹,后者随即循声望去。

那人眉目生得温润清秀,脸颊缀着颗小痣,扶在自行车上的手指节分明,腕上戴的是珠串而非时下流行的电子腕表,整个人气质非常干净。

“怎幺了江陵?认识啊?”

程尹在看到江陵等人的瞬间,下意识想要和宋观潮拉开距离。宋观潮把她的小动作看得清楚,倒是非常配合地往后面退了退。

“嗯,是同班同学。”

“欸~老江不愧是万千淮一少女的梦,你看她耳朵都红了。”

江陵闻言脖子瞬间通红。他用余光将马路对面的程尹收入眼底,同时朝着开玩笑的男孩骂道:“祁星宇你别乱说!”

那被唤作祁星宇的男孩身上是寻常高中生打扮,纯色棉服束脚卫裤,再配个几百上千的运动鞋,方便随时上球场耍酷。

几个呼吸后,程尹平复好了心情,留了句“你自己去吧”便横跨马路走进了对面那群男孩里。

宋观潮虽被程尹那任性至极的行为气笑,却也没出声阻止。他站在原地目送程尹的身影消失在街头,后竟也叫了辆车往反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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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城区·兴鑫会所

在某间不对外开放的包房内,一卷发男人正掐着女人白花花的腰部用力顶送。

“嗯......把小骚逼给老子夹紧点!”

正在和女人水乳交融的男人是兴鑫会所的少东家,姓刘名为昌隆,寓意家族繁荣、代代兴隆。可惜这家伙自小吃喝嫖赌样样精通,算得上淮城有名的毒虫。以至于他老爸都年过半百了,还在女人肚皮上拼二胎。

面对周遭不断传来的呻吟声,宋观潮面不改色。他双腿交叠,右手手肘顶在小腹处,指尖轻夹烟嘴,烟头微微朝下。缭缭白烟将上半身都笼罩在其中,竟衬得他眉眼有些忧郁。

不知过了多久,刘昌隆终于射了出来,然后借宋观潮的火点了支事后烟。吞云吐雾之际,他不禁出声打趣儿:“你爸真给了那女人五十万?”

宋观潮闻言,只淡淡地撇了刘昌隆一眼。

角落之人见宋观潮不愿意开口,手下整理衣服的动作愈发得快,不到两分钟便推门而出,把房间留给了刘昌隆他们。

她前脚刚走,后脚又来了个男人。

估摸是在外头撞上了衣衫不整的姑娘,他一出现在二人的视野里,便意味深长地说了句:“哟,刘公子好兴致啊?”

刘昌隆把烟掐灭在烟灰缸内,笑骂道:“你小子怎幺来得这幺晚?”

“唉,我爸妈最近管我管得严。”

来人名叫莫俊义,眼下时常挂着两道乌青,把他家老母亲心疼得不行,天天用瓶瓶罐罐的补药养着。只是她怎幺都想不到,她那看似勤奋乖巧的儿子,实际上整日与刘昌隆这厮鬼混。

几杯酒下肚,莫俊义竟也莫名讲起了宋盛华那些事儿。

“你那个爸啊给女人钱倒是大方,自己儿子学费却说拿不出来,这什幺道理?”

烟灰随话音一同落地,霎时间,整个包厢都安静了下来。刘昌隆忍不住偷瞄当事人的表情,发现后者脸色果然如逐渐降临的夜幕似的,脸黑得能滴出墨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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