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3章 巨大的打击

“我以为你会跟我解释得更详细一些。”薛雷的脸上露出了颇为奇妙的微笑，“是怕得罪你的同僚，格兰诺瓦吗？”

“薛雷，我知道你故意刺激塔蜜尔，是为了让我出现在这儿。”

塔兰半垂着眼帘，看起来精神状态不是很好，“你想让我为了不被误会，告诉你当年的真相。”

薛雷不置可否，只是看着她。

“但，很可惜。”

塔兰摇了摇头，“我没能做到该做的事，就是因为那时我还什么都做不到。我不知道你想要的那些细节，听到你关于格兰诺瓦的推测，我比塔蜜尔还要吃惊。我能感觉到时光侵蚀在格兰诺瓦身上的隐秘作用，可我没想到，早在我刚刚成为守护者的时候，他就已经犯下过这样可怕的错误……”

“你真的不知道？”薛雷顿时感觉有些丧气，皱眉追问。

“你信不信，这都是我能给出的唯一答案。”

塔兰缓缓地说，“守护者不是神明，所知有限，所能……亦有限。你的推测和指责，在没有任何直接证据的情况下，连让神王知道的必要，都不存在。”

“无所谓。”薛雷摆了摆手，“我就没想过，要靠格兰诺瓦曾经的队友来惩罚他。蕾莉亚跟他，应该也没什么讲究证据的必要。”

他往远离塔兰的方向挪了挪屁股，尽量增加万一需要自救的情况下，穆琳和蕊妮莎的反应时间。

这边的两位守护者在他心中的信任度已经崩塌，目前最让他感到放心的，反而是浮空城那位黑暗侧的大恶魔。

看着塔兰有些失望的眼神，他说：“看起来，神王阁下没有给出你想要的结果。”

“那不是我想要的结果。那是……应该做出的惩罚。”

塔兰的绿色虚影向塔蜜尔的身体里融入更多，外面已经只剩下几缕向上飘扬的透明发丝，“但神王现在无法离开，不进行实地调查的情况下，她不可能直接取信我的说辞。那对格兰诺瓦不公平。”

薛雷冷笑了一声，“你们在乎的公平，是仅限于你们守护者之中吧。”

塔兰沉默片刻，忽然说：“你要跟我去见见神王吗？她对你的事情很有兴趣。”

“我……”

薛雷刚要开口答应，就听到心中传来神识的坚定否决。

【不行！代行者，那是当前掌控世界意志核心的两个生命体之一，他们对女神的敌意必定比一般守护者更大。在有足够的保险手段之前，请避免和其中任何一位直接见面。】

蕊妮莎还不够保险吗？他在脸上做出犹豫的表情，心中回复。

【远远不够。蕊妮莎还需要漫长的恢复，才能达到我预期的强度。现在的她只能成为你在绝境下的最终之盾，让她直接杀死格兰诺瓦都做不到。怎么可能跟掌控一半核心一千四百多年的神王对抗。】

薛雷本来想说，神王未必就有恶意。

但一想到格兰诺瓦曾经是她的队友，那……

凭什么一个已经被时光侵蚀扭曲变态，另一个就可以出淤泥而不染保持白莲花？

“我没什么兴趣，也没多少时间。”他摇摇头，给出了答案。

塔兰有点吃惊。她看得出，薛雷刚才分明已经有了走一趟的兴趣，可只是一个犹豫，就瞬间拒绝得十分坚定。

她皱起眉，轻声说：“是神明的谕令，对吗？”

“可以这么说。”

薛雷带着讥诮的笑意说，“但主要还是信任缺失的问题。以我现在的感情倾向，如果诺弗莱德打算邀请我这个小风流鬼去跟魔王萨塔见面，我答应的可能性都更大一些。”

“她做了什么，让你对她如此信任？”塔兰的表情诚实地展现出她的困惑，“那……我和塔蜜尔是不是也一样做得到。”

薛雷皱眉盯着她，“塔兰，你这会儿给我的感觉不像是个历尽沧桑的守护者，倒像个……整天埋头在法师塔成堆卷轴中的小书呆子。你当初到底是怎么成为守护者的？”

“因为我想守护这里。不惜一切代价。”

她眨了眨眼，光芒形成的虚影稍微上浮，在塔蜜尔的头顶完整露出了属于她自己的表情，“洛卡拉联邦是辉煌平原安定的基石，是这片广阔地域平衡的关键。”

薛雷想了想，半开玩笑地说：“你非常想要守护洛卡拉联邦，于是晋升成了洛卡拉联邦的守护者。那蕾莉亚现在非常想要守护我，会不会最后成为我一个人的守护者啊？”

塔兰却很认真地摇了摇头，“蕾莉亚的情况太特殊，一切都是不可知的。她很强，但她的本质依然只是一个残破的灵魂碎片，此前没有出现过不完整生命的先例，所以，谁也不知道她发起挑战到底会发生什么。她可能会输给强大的格兰诺瓦，可能会迷失在庞大的世界意志之中，甚至……可能被辉煌平原这个概念所吞噬，变成纯粹的守护者，不再是你认识的伴侣。”

“她的灵魂已经由女神的力量填充完整，我不认为她和正常的智慧生命还有什么差别。”

薛雷平静地说，“我相信她的意志，也相信自己能做好一切来支持她的决定。如果关于这个话题你还要继续下去的话，我只能认为，你是在帮格兰诺瓦说情了。”

塔兰沉默地注视着他，良久之后，才发出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接着，翠绿色的光芒缓缓从塔蜜尔的身上消散，如风一样，吹出了打开的窗口。

在刚才类似附身的状态下会失去意识，塔蜜尔不知道他们又说了什么，但也没有问，只是说：“薛雷，希望……格兰诺瓦的事情解决之后，我仍是你的朋友。”

薛雷笑了笑，起身走向门口：“我也一样。”

他的口吻很轻松，但实际上，心里却很紧张，紧张到近乎焦虑。

他推掉了所有午餐时间的安排，径直去了蕾莉亚休息的房间。

一直徘徊不散的云层终于蹒跚离去，阳光洒进被风挑逗的半开窗帘，落在蕾莉亚恬静的睡颜侧面，在那细腻到无法形容的肌肤上，温柔地圈出一块金色的剪影。

这次，薛雷让泉仙子在下面包裹住了他的鞋底，力求不发出一点声音。

但他刚要坐下牵住精灵女郎的手掌，就看到那双美丽的眼睛睁开，满含柔情注视着他。

“蕾莉亚，你总是这么警觉，我忍不住要怀疑，你平常的睡眠质量，到底有保障吗？”

她笑着拉起薛雷的手，贴在自己温暖的脸颊上，“我没真的睡着，一会儿，还要和你一起午餐呢。你来得好晚，有很多事情吗？”

“嗯，去见了不少人。”

他轻轻抚摸着蕾莉亚的面颊，原原本本说出了塔兰提起的各种隐患。

当然，他扣掉了可能打不赢格兰诺瓦这一条。

因为那个风险，他们从一开始就已经考虑过。

蕾莉亚靠在他的怀中默默听完，闭上眼思索了一会儿，微笑着说：“很好。”

“很好？”

她点点头，“嗯，真的很好。尤其是，关于时光侵蚀的部分。”

“为什么这么说？”

“亲爱的，当战斗的层次上升到一定阶段之后，在单纯的实力之外，还有更重要的东西，那就是‘心’的稳定。”

她抬起手，注视着指缝中漏下的金色阳光，“那是信念、毅力、决心等意志的总和。我相信，格兰诺瓦那颗被侵蚀到千疮百孔的‘心’，绝对不如我的强大。在我想要守护你，守护身边如今这一切的时候，我绝对不会输给他。”

薛雷拥抱住她，在她耳边轻声说：“她担心的，还有你获胜之后。”

“我不想担心那么远的东西。”

蕾莉亚勾住他的脖子，先无比依恋地长吻了一会儿，才轻轻吐出花儿一样香甜的气息，说，“我是因爱而复生的亡魂，每在这个世界多存在一天，都是我的幸运。”

“塔兰是洛卡拉联邦的守护者，这就是说，她成为守护者应该在神历1127年到1138年之间。如果一个非长生种的人类，可以在时光的侵蚀下，将近三百年没有改变，那，我作为精灵，肯定能坚持更久。只要能陪伴你那么久，就算到时候侵蚀超出了我的预计，我也可以培养一个类似塔蜜尔那样的代身，作为事情不可挽回时候的解决方案。至于世界意志带给精神上的压力……”她显然已经做出了决定，口吻没有半点犹豫，“相信我，亲爱的，那不可能比封闭在武器中，孤单度过的几百年更加痛苦。”

“好，我知道了。”薛雷温柔地抚摸着蕾莉亚的面颊，手指滑向那长长的耳朵后面，捧起她温柔的笑颜，弯腰吻了上去。

与风平浪静的庄园截然不同，在这个阳光灿烂的午后，整个洛库尔兰的上层社会，都被王室突如其来的变故卷入到了猝不及防的惊涛骇浪之中。

将近三百年的历史之中，洛库尔兰还从未有过王室军权掌控者没有指定继承人就匆匆退位的情况。

在军中历练，有资格争夺最高指挥地位的公主们，都在接到消息的第一时间赶向王都。

仅有两人例外。

那两位依然停留在原地的，恰好是继位呼声最高的菲尔汀与法萨尔。

菲尔汀的母亲是希拉米特家出身，大概是这个状况让蒂罗森家感到不安，几支精英卫队已经搭乘军用飞艇向希拉玛卡塔赶来，名义上是带使者来拜见创神会教宗，实际上，自然是来给法萨尔公主壮声势。

然而，希拉米特家摆出了完全的中立姿态，从各项举动来看，碧萨拉主导的两大派系仍然把重点放在了拓展教会上，明确表态紫月症的威胁才是领地的当务之急。

而班尔萨一脉近些年本就逐渐衰退失去了话语权，此前试图投靠元帅的努力因为法瑟的突然退位付诸东流，元气大伤可以说已经远离了希拉米特家的决策核心。

内忧逐渐酝酿的同时，外部的天空也飘来了不可忽略的浓密乌云。

飞龙怀抱草原方向，出现了数支装备精良的魂兽军队。

洛库尔兰一直被视为洛卡拉联邦的北方之盾，在露比修特帝国连年衰退不再接壤之后，崇军尚武的库尔兰人依然不曾因长久的和平而有丝毫懈怠。

所以，无数分布在北方各处的暗哨，第一时间就发现了那些动向异常的魂兽部队，并从补给线和规模上判断，他们将会给北部防线造成不小的威胁。

多名使者搭乘小型飞艇分头直奔龙怀草原各大部落，暂代元帅之职的长公主当即下令西北边境全线警戒，区域内三家领主做好出兵准备，随时支援各大要塞。

为了表示对王室的忠诚，碧萨拉命令属臣率领一支五百人规模的骑兵团，向西北开进，并以防止紫月症的名义，安排了创神会的传颂者随军。

薛雷午后还跟蕾莉亚一起享受了花园中的美好共处时光，下午跟波赛思讨论了半天后续的课程安排问题，傍晚就被请求去为出征的将士恩赐女神的福音。

这让他不由得感叹，连希拉玛卡塔这样转型贸易枢纽的领地都能做出这么快的军事反应，洛库尔兰的动员速度着实有些吓人。

招待莱希雅公主的私密晚宴吃完，来自前线的情报就更迭到了最新。

从后续来看，南下进犯的魂兽军队并不能代表整个龙怀草原的意志，应该是三到五个部落私下联合擅自开始的行动。

这就等于排除了魂兽们垂涎辉煌平原丰富物产，得到法瑟病休的消息趁虚而入的动机——单靠那些部队，即使打赢，也不可能有效占领洛库尔兰广阔的领土。

再联想到月光教后续的袭击中出现了很多魂兽的身影，黛洛希卡正是出身自龙怀草原的狼属，目前洛库尔兰方推测，这次事件的幕后黑手，多半来自月光教。

“纷争会带来死亡，死亡会滋养露比娅，那……这么紧张的气氛，塔兰和格兰诺瓦会出面吗？”

薛雷在窗边靠着欣赏月色，用掌心给蒂尔宁喂食，刚才的话题凑巧聊到了守护者，他就忍不住问了这么一句。

蕾莉亚用温热的毛巾擦拭着锻炼完不久的肢体，回想了一下，说：“我认为不会。”

“为什么？”

“我不知道为什么。但我破碎的记忆中，光暗两侧厮杀最频繁的那个时代，守护者也极少在战场上出现。我总感觉，他们能做的努力仅限于战争开始之前，或是规模足够小的时候。”

“他们不能凭力量干涉群体意志。”

蒂尔宁抬起头，咽下美味的食粮，“当然，具体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反正祖先传承的记忆是这么说的。不过他们那么强，想要干涉一大群人的意志有得是办法吧？不然他们是怎么给这个世界带来这么长时间和平的啊？”

“也许就是因为没有办法，他们才努力了一千多年才初步实现目的吧……”蕾莉亚的表情忽然变得有些感慨，“如果真能那么轻松运用他们的影响力，在两边守护者目标大体一致的情况下，光暗两侧没理由那么困难才得到和平。”

她看向自己的手掌，轻轻叹了口气，“偶尔有记忆的碎片闪过，我好像都能从自己的指头上，闻到魔族怪物们血浆的臭味。”

“其实内战这种事情很常见的呀。”

紫虫盘旋在盆子上方帮蒂尔宁的魔能沙拉搅拌调料，随口说，“同侧阵营这么莫名其妙的划分，哪会那么容易就让各种族亲亲爱爱团结一心。智慧生命可比野兽贪心多了，野兽也就追求个吃饱喝足生小宝宝，有智慧的大家……可是什么好东西都想要呢。”

在旁边站着想要帮手服侍薛雷却找不到机会的瑞娜·森莱司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小声嘟囔：“原来我没什么智慧，更像是个野兽吗……”

紫虫外耳廓的形状和精灵颇为相似，听力也一样好，立刻一扭身笑嘻嘻地说：“对啊对啊，像你这样满脑子只有生小宝宝的女人，就是显得很没智慧。你要找到自己的价值哎，咱们的主人又不是需要一大堆儿子帮忙种地的农夫，你要只在意自己的肚子，早晚会被讨厌的。”

“为、为什么啊？”站立的时候双手都会下意识交叠在子宫的位置，瑞娜听到这话，立刻惊慌失措地问。

难道主人的女伴都嫉妒心极强，如果她怀孕就会悄悄给她下毒吗？

她嘴唇哆嗦了两下，小声说：“我……只是想要有……优秀的后代，我想……证明自己的价值。”

“所、以、啊，我刚才说的是什么？你要找到自己的价值！你的价值不在孩子身上，而在你自己。”

紫虫看沙拉已经没什么可搅拌的，索性飞过去用小小的指头戳着瑞娜柔软的胸脯，“你可别急着反驳哦，这可是主人亲口说过的。他那次跟蕾莉亚小姐在一起，睡觉前就是这么安慰她的。”

薛雷一怔，本来他还在好奇，这个贵族饲养大的花妖精为什么会有如此超脱时代的观念，闹了半天是偷听了他跟蕾莉亚的私房话？

精灵族的女性中流行走后门的玩法，“避孕”这个主要原因其实有着双重含义。

子宫才是主要性器的她们，一旦用正常的结合方式得到强烈高潮，肉体就会升起浓郁的，近乎本能的受孕冲动。

那种生理层面的渴求就像饿了得吃饭渴了要喝水一样难以抵抗，即使强大如蕾莉亚，也难免会有几次忍不住问心爱的男人，什么时候女神可以恩准他们有一个宝宝。

薛雷安慰的话说得已经十分熟练，而且知道她只是生理性迷惑，就大都会拥抱着她，一边后戏一边想到哪儿说到哪儿。

没想到，紫虫这个小东西，学以致用的速度还挺快。

瑞娜低下头，不甘心地小声反驳：“可是我需要实现什么价值不是应该我自己来决定吗？主人这么优秀，我希望自己能和他生出一个很棒很棒的孩子，也不是错误吧……”

到了这儿后，瑞娜对他的称呼很快就被紫虫带回为主人，再也叫不顺教宗。

对此薛雷的态度渐渐变成了无所谓。随着教会发展，他也有点私心，不想让身边的女伴太过强调与他关系之中的信仰要素。

比起“神权”，他觉得“主仆”关系似乎在做爱的时候更健康一些。

当然，色女仆和色修女他以前一样喜欢就是了。

〖才没有，主人灌输给我的精华宝典中，女仆主题的随便就有一大堆，修女根本不能相提并论好不好。〗

那只是因为创作者涉足这个题材比较少，和我的喜好没有关系！

他正跟穆琳打嘴仗，旁边说起话来和体内腔道结构一样直上直下的花妖精已经皱着眉很干脆地开口：“可是主人已经把一切都奉献给了女神薇尔思，他没办法让普通女人怀孕吖。只有那些可以靠吸收生育力自体怀孕的种族，比如蒂尔宁这样的魔物女孩，或者我这样的妖精，才有可能跟主人生宝宝。但那样的宝宝跟主人其实也没什么血缘关系就是……”

瑞娜眨了眨眼，脸上顷刻间一片苍白。她摇摇欲坠地看向薛雷，颤声问：“主人，这……这是……真的吗？”

薛雷没想到她会有这么大的反应，皱着眉点了点头，“对。”

紫虫的小嘴片子依然在旁边喋喋不休，“主人关系最要好的伴侣蕾莉亚小姐都没因为这个太失望呢，你就不要一副深受打击的模样了好不好。你这么年轻，又是资质好到能送进王宫的‘传承者’，跟着主人把自己变强大不好吗？为什么非要早早当妈妈呀。”

咚咚咚。

布莉妲敲了敲门，拎着一个大网兜走了进来，“我给大家带了北方山地的特产哦，看，三个大大的龙卵瓜！”

她刚喜滋滋地说完，就一脸迷茫的看着瑞娜，说：“你……你怎么了？瑞娜，你的脸色好差。”

话音刚落，瑞娜就双眼一翻，瘫软在地，竟然……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