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测

两人一问一答,说得比某宝客服和买家还热火朝天。

不及防,门口进来一个人,高挑美貌,举止端庄,身着一身浅黄宫装。

启霁擡眼一看,忙从桌子上直身,打招呼道:“大皇姐好。”

大皇姐,就是华凝公主了,当今皇后所出的嫡公主。

“大公主。”盛姿站起身,紧跟着行了一礼。

华凝公主略略点头,走到了自己的位置,收敛好裙摆坐下,整个过程未发一言,优雅尊贵却淡漠。

启霁擡胳膊捅捅盛姿,用咬耳朵的声音说:“大皇姐平时都不太和我们说话的,她一直就这样,哼哼。”

盛姿了然,公主殿下,你这是用一个人孤立了整个班啊。

启霁忽然不出声了,头僵在门口方向,盛姿转头看去,见又有两个女孩子进来了。

看起来和启霁同岁,穿的衣服虽华丽却不是宫装,想来就是华凝公主的伴读了。

门外太阳已起,把门口用金光填满。等到俩人走进来,盛姿眯着眼看过去,一瞬间被惊住,脑子里只余两字:

美极!

走在前面穿水蓝色衣服的女孩子脸若鹅蛋,面如琼脂,凤目丹唇,轻眉斜扫,乌发如云,仙气隐隐!

她莲步轻移,蓝色的裙摆层层漾开,玉佩叮当脆响,好似水中的小仙子,沐浴在金光之中。

那样的品质高洁,光华璀璨,当真撑得起一问:彼何人斯,若此之艳也!

才总角之际,便隐隐显出国色之姿!

这样耀眼的一幕,直到很多年后,盛姿仍时时念起。

说来盛姿这一世样貌还算不错,放在前世,当个班花起码还是绰绰有余的。

不必妄自菲薄,她知道自己是美的,可她今日也才知,美当真也分三六九等,和蓝裙子女孩一比,恰如夸父逐于日,终身难以望其项背。

盛姿拽拽启霁,下巴轻点去,小声道:“那个蓝裙子的姐姐是谁,哪下凡来的!”

启霁一直拉着她回到自己座位,才贴耳说:“她是兰湖,兰尚书家的七娘子,和我同岁,好看吧。”

最后一句说的甚是得意,面上居然很与有荣焉,就差没明着说“我喜欢她”了。

和他同岁,那就是九岁了。

而兰尚书乃度支尚书,统领户部,是陇西兰氏本族出身,正统嫡系,内定的下任族长。

盛姿默默捋消息。

本朝皇后便是兰氏女子,说起来兰尚书还算她表兄。

只是兰尚书的父亲、兰氏现任族长,当年其实押他人做宝,对和兴帝并未多支持,将她嫁过去也不过是多重保障。

却不想无心插柳,误打误撞的,兰氏居然出了个皇后。

因着这个原因,兰皇后父亲被封郑国公,很是扬眉吐气,自觉与兰氏族长的侯爵也算是平分春色。

容朝夺嫡向来惨烈,皇后因当年被做弃子之事与之多有嫌隙,是很不待见嫡支一脉的,没想到选了兰湖作女儿伴读,倒真有几分意思。

不过……盛姿咬住上唇,忍着笑意点头。

没想到启霁年纪不大,知慕少艾的心思倒是觉醒的早,眼光也蛮高。

再过两年,京中大概就会传出兰湖第一美人的名声了吧!

那另一个伴读,身着鹅梨色衣服的柔美小娘子,应该就是赖柔了。兵部侍郎赖家的二娘子,今年九岁。

那亦是个难见的美人,只论容貌便不俗,在盛姿之上。更难得的是气质柔和谦挺,叫人忘俗。

正想着,启斐也进来了。

他和华凝公主打了招呼,向盛姿看过来,两人各自轻行一礼,全做招呼。

一看到他,启霁瞬变满格电,蹭蹭蹭跑过去,兴奋道:“大哥,我们今天去……”

不靠谱的临时小伙伴,看见启斐,就像看见了唐僧的小妖精,什幺都抛了,融洽的八卦气氛碎了一地。

什幺世道,友情不如基情!

真是让人伤心,盛姿边摇头边叹气,状作寂寥寥回了自己座位。

陆陆续续又来了几个人,座位快满了,只剩前边靠左的座位还缺几个人。

门外传来两声咳嗽,叽叽喳喳的教室忽然安静下来,周济朝迈着方步走进教室,众人都站起行礼问好。

周济朝摆摆手,先拖着调子,上了一堂短暂的人生启迪课。

上一次见周济朝还是盛姿小时候,陪着马上要告老的祖父去朋友家拜访。

一晃过去好几年,周济朝看着反而更精神了,精神状态和气色都不错。

“……那我们现在开始测验,盛姿,你就跟着华凝公主那一组的吧。”

考试是按照入学时间不同划分的,华凝公主只比自己大一岁,想来试题不会太难。

盛姿点头称唯,她接过前桌递来的试卷,题目要求是“随意写一篇看过的文章的感悟”,字数不得少于四百。

虽然题目发散了点,却也不算难,她原先就喜欢看书,来到这里无甚玩乐,自然还是看书,只要随便找一篇写就是。

小声交谈后,教室渐渐安静,只余窗外的蝉鸣,和室内笔尖与纸面轻擦的声音。

上过九年义务的朋友肯定都知道,这声音有多催眠~盛姿刻意不设防,以至刚开始考试没多久,就睡过去了。

匆匆写完,盛姿撂下笔飞快看了一遍卷子,起身交卷。

她交卷交的很晚,这会儿教室里已经没其他人了。

周济朝接过去,擡头看了她一眼,意味不明地“哼”了一声:“你怎幺来小学了?”

盛姿等的就是此刻,没有这一问,她日后大概不会被好好教了。

她甜甜一笑,装作听不懂他的试探,却没有扮傻充愣,而是拿出一个孩子故作精明的模样:“因为好久没见周阿翁,怕您忘了我所以就来啦,阿翁博闻强识,姿娘定能受益匪浅。”

周济朝其实本并不觉得一个小孩子能有多大隐藏任务在身,只不过盛姿是那个老滑头的孙女,带了对那人的偏见,他下意识就觉得不简单而已。

此刻盛姿的回答明显只是一个俏皮的小孩,他也就收起来试探,恢复成自己平时严肃不苟的样子:“油嘴滑舌的小丫头,真是像足了你阿翁,走吧走吧,赶紧出去玩吧!”

盛姿轻快地应了一声,跑了出去。

上学第一天,内容不算难。

放学之后天色尚早,盛姿和泠风两人商量着,与其早早回家,倒不如去街市逛一逛。

长安的市一向热闹,从不见冷清的时候。

摊位排列整齐,叫卖声不绝于耳,其中不乏读书人样貌的小贩。

今年的进士考试刚过不久,许多未中又想再次尝试的外地仕子因为种种原因,干脆就住在长安,以待明年考试。

而其中有些人家中拮据,便写些字画来卖,既可扬名,又能带来收入,可谓一举两得。

盛姿已经看到好几个卖字画的书生了,但大多都是清高孤傲,不太理会买家。

她突然看到一幅尚佳的锦鲤图。几条胖胖的鲤鱼在荷叶下遮荫嬉戏,旁边提着几个字“锦裕阖华”。

盛姿方拿起那幅画,头上便出现一道温润的声线:“娘子是对这锦鲤图感兴趣?”

她刚擡起头,声音的主人已经蹲下,平视她。

那人二十多岁,长相中上,气质极其平和,有一种温和无害的感觉,脸上还带着一抹淡笑,是个很难让人心生抗拒的人。

她指着那几个字,笑道:“这字倒是取巧,拿了好听的字便写上,还有这鱼,其他人若画了锦鲤,大多都是灵巧些,而这画上的却都圆滚滚的,这幺简单讨巧,不怕其他书生鄙视你?”

那书生被人质疑也不恼,仍是带着温和笑脸回答:“这画是卖给那些商贩的,他们不求精巧,就喜欢讨彩吉利些的,娘子若想要雅致些的这也有。”

“是这样呀,那些卖书画的书生都板着脸不爱理人,你倒是随和,居然特意画卖给商贩的图,倒真是,真是随和。”

“我拿画来就是为了卖钱,客人来买画是互惠互利的事,我也得了好处,何必板着个脸,交易的愉快些才好有回头客。”

“有趣,真是有趣。”盛姿笑得不住点头,刚要叫泠风掏钱,肩膀就被人拍了一下,少年音说:“盛,盛…嗯你也在这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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