擂台下站熙熙攘攘的人擡头望雪花悠悠落下,那片雪花也落在少年人的眉峰。
这是飞云峰今年第一场雪,来得要比往年早,衬得他眉目更加冷冽、可怕。
沈绛红瞬间有些发怵,下盘不稳,狼狈倒地。
她第一次败在他的剑下。
“师姐,你认输幺。”
轻描淡写的嘲讽,让沈绛红的脸火辣辣地烫,她撑着自己的佩剑站起身,强撑着一口气,恶狠狠地瞪向那人。
“薛寒诤,我讨厌你。”
那人不说话,他神情一如既往,肃穆冷淡,并不因为手下败将的出言不逊而动怒,反而是觉得有些莫名。
但沈绛红知道他很讨厌自己,不过无所谓,沈绛红也很讨厌他。
飞燕山庄的人都知道,沈绛红有个讨人厌的师弟,名叫薛寒诤。
从里到外,从头到脚的讨厌。
沈绛红一跳下擂台,师弟师妹们都围上来嘘寒问暖。这是自然——她是飞燕山庄庄主唯一的女儿,也是理论上的下任少庄主,武功高强,爹爹疼宠,师弟师妹也都敬仰于她。
“师姐,你没事吧?”
“薛师弟也太过分了……”
“就是就是,比武切磋而已,何必这幺认真。”
“师姐要是受伤了,我们饶不了他。”
相比之下,薛寒诤显然不那幺受欢迎,他是庄主心善捡回来的孤儿,不过山庄里由于战乱失去双亲的孤儿多如云,这不是他被孤立的理由。
薛寒诤被人讨厌完全是自找的,他像茅坑里的臭石头,又冷又硬,每天板着一张脸挥剑,不参与师门的任何社交。
作为山庄的大师姐,沈绛红有义务让他融入集体,为此,沈绛红曾经派人邀请过他去集英楼和众师弟师妹们聚餐。
听弟子来报,他只给了两个字:
不去。
薛寒诤很没礼貌,沈绛红不喜欢,但她心眼还没有小到因此讨厌一个人。
事情发生在薛寒诤被沈庄主领入门中的第三个月,她练功小有所成,欣喜地想和爹爹禀报,可去往爹爹厢房的路上,却看到薛寒诤被人领进了爹爹的屋子。
她有些好奇,趴在窗外偷看,亲眼见到爹爹从暗格里取出一本秘籍交于少年。
沈绛红看得清清楚楚,那是山庄的秘宝,只有历届庄主才有资格学习的飞燕诀。
她爹爹拍了拍薛寒诤的肩膀,神情慈爱温和,是沈绛红从来没见过的模样——简直就好像,他们才是亲生父子一样。
而沈庄主,对待自己的女儿向来严苛肃穆不苟言笑。
接下来沈庄主的举动,越发加重了沈绛红的不安,身为弟子,薛寒诤没有跟着师门诸多师兄弟一起训练,反而是单独为沈庄主传授武功,亲自教导。
很快,飞燕山庄里开始有些流言蜚语。有说,庄主有意培养薛寒诤做赘婿,将沈大小姐嫁于他,好继承庄主之位。有的干脆就说,薛寒诤是庄主在外风流留下的孩子,现在接回来,是顶替沈绛红这个女娃娃继承庄主之位的。
沈绛红不相信这些谣言,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她更厉害,更强,不论是武功,还是门派人际,都远不是那个又干又瘦的豆芽菜可以比的。
她会在爹爹面前证明自己。
于是那日傍晚,她拔剑拦住了刚要出门的薛寒诤。
刚入门不久的薛寒诤很瘦弱,头发简陋地用一根黑绸绑在左边,身上穿着宽大的素色的练功服,好像风一吹就要倒。
现在揍他,简直是以大欺小。
沈绛红撇了撇嘴,说:“我给你半年时间,我要和你上擂台打一架,你若不敢,那就趁早当面认输。”
薛寒诤盯着她,面无表情,只有眼睛是亮的,沈绛红生怕他不答应,虽然都是认输,但很显然在众人面前将他打落擂台才更有说服力。
“好。”
幸好,薛寒诤最后还是很平静地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