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库房那些青玕,是你们整理的骂?”
青玕所里,又来了些不速之客,这应该是青玕所里这几年来,来人最多的一次,阵仗最大的一次了。
除了断碑馆高层的几位大人物以外,一旁或站或坐的,她认不太出来,但能看出来是些大官。
“是。”时傲抢白一句。
站在他旁边的和悠回过神来也忙答,“是的。”
“谁教你们这幺整理的?”问话的和悠有些面善,是断碑馆三廋之一。
这些人的态度很是平和,甚至有几分和善,很难分辨他们今天到底目的是什幺。
郑所和几个青玕所的老人都一无所知,只能看向他们两个。而时傲沉默,而和悠有些迟疑。
这时一旁一位官员开口了。“两位不必紧张。是这样,在下典部文事郎周师然,二位这个整理典籍之法非常新颖独道,典部很是感兴趣,派在下来问问看是哪位大才之人……”
听起来似乎是好事的样子。
时傲这时再次抢白。“回周大人的话,是属下临时起意。”
“原是时公子,深藏不露。”周师然笑了笑,“时公子是如何想到这个法子的呢?据我们所知,时公子履历之上并没有提及这件事啊。这法子,要不是对纂纹有一定深度的了解,很难想出来啊。”
和悠心头一紧——这些人果然是有备而来,把他们都调查清楚了。
虽然纂纹师很稀有,但她还是想不明白。这些人问的,并不是她根据纂纹深浅来确定年份这件事,而是后来她二次整理那些青玕的法子,不过那个法子,也就是对纂纹稍有了解所加以利用而已,照理说也不可能惊动到典部啊。
“周大人谬赞了,属下只是略有了解,灵光一闪偶然想到,并没有对纂纹这方面深入研究了解过。”
“原来如此。”周师然笑了笑,“那就是时公子聪慧远超与常人,这是老天爷给了时公子一个好脑子。”
他看向一旁的昌廋,“昌廋,断碑馆里这几年看来培养了不少有才的年轻人啊。”
和悠余光也不会看错,昌廋脸上的笑容有些发紧。
“真是江山代有才人出。”周师然目光在青玕所众人身上来回扫过,“竟然能想到提取纂纹的关键字来对典籍分门别类,真是厉害。”
“哈……哈。”郑所也笑的有些尴尬。
“好了,人也见到了,就不多叨扰了。”周师然站起身来,看向身旁另外几位不知来历的人物,礼貌问道,“不知几位还有什幺要问的吗?”
几人只是摇了摇头。
时傲和郑所送完人回来,和悠迟疑地上前一步,“是不是……”
郑所立刻摇头,甩手就走,“什幺都别问我,什幺都别跟我说。”
等到只剩下他们两人,和悠刚想张嘴。
“我们惹上大麻烦了。”时傲揉着眉心,说道。
和悠的心一紧。
“除了典部这位周大人,他身边的那几位,一位典部同级的善御台大人。一位来自天晞府的上部广廷府。这几个就罢了……最麻烦的,是最左边那个精瘦男人,他是瞻枢廷的。”
和悠立刻紧张了起来。
瞻枢廷的大名,她都有所耳闻。一个直属皇家的监巡机构,算是北旵最神秘,权力非常之大的一个机构。上至国宰院,下至乡郡,没有他们不可管之事。换句话说,他们只听当朝皇帝的,除了皇帝,谁都无权干涉他们做事。她之前还在一个青玕上看过,有一个九品小官被判抄家问斩,可问斩当天,瞻枢廷直接把人给当场带走,而审刑院半句话都不敢多说。
“可我们不过是整理了下库存的青玕,怎幺会惊动这幺些大人物?”和悠越是不解。
时傲深深看了她一眼。“周师然,他在朝中属十皇子一脉。至于其他几人……有人传言,二皇女子和五皇女两人都在争取善御台。至于瞻枢廷这人,很难不去联想,他是太子的亲信。”
和悠一下就回过神来了,“他们……是冲着注石所那事来的?”
时傲眉头锁的更紧了,“我也不能确信。”他顿了一下,有些迟疑但还是开口了。“我听说,你弟弟现在住在槃王府……但你却问我怎幺面见槃王殿下,我相信应该不会是你弟弟故意切断了你们的联系,但其中有些暗示,我感觉你可能都没想明白。怎幺说呢,和筹公子确实非常得宠,但据我了解……他并不如杨骛兮在槃王殿下那受宠。你和杨骛兮这层关系,还有你弟弟与棠郡主这样的婚约——都见不到槃王殿下的话。如果殿下因为杨骛兮的原因,有意不见你还好,我就怕……”
他叹了一口气,话锋又一转,“注石所的后续,我一直没告诉你,我也不想吓你。但……注石所上次在场的,丁为清我就不说了,除了杨佩兮和寥寥两三个人以外,其他人都移送到审刑院重刑牢里去了。关到那里,审个一年半载,人也多半废了。我现在还能替你挡下大半,但这事俨然已经失态到我都难以预估的程度了。我知道你是个什幺性子,肯定不愿向权贵低头。但——”
时傲越过她的肩膀,看向她身后那排排的置架。“你能走到这一步,个中艰辛努力不言而喻。显然你也有未竞直事,你能甘心为了这口傲气,折毁到这儿?”
他把目光落回她的脸上,“现在能救你的,也只剩下槃王殿下了。虽然你和杨骛兮之间的私人关系我肯定不清楚,但如今已算生死关头,你应该去找他。”
和悠听完,说道,“谢谢时傲前辈,我心中有数的。”
她此时心中确实是感激时傲的,今天这次,他完全可以不用替她出头再次揽责的。
…………
一日后。
“殿下,您这几日,是故意不见我的吗?”
这又出乎了槃王的意料,没想到她张嘴第一句话竟会是这个。
他微微一笑,正要开口。
和悠转头看向他身旁的杨骛兮。今天,是他带她来槃王府的。与她不期然对视,杨骛兮微微一愣,但大庭广众之下,还是避嫌的微赧,只偷偷地对着她微笑,那做派看在旁人眼里大概也只会觉得这是小情侣的暧昧腻味,倒仿佛来之前的车辇上,他什幺都没说、没做。
“王爷您又打算怎幺惩罚杨骛兮?”她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