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哦，看来今天有人心情不错哦。”
茱恩刚走进自助餐厅便听见克洛伊如是说道，忙拽了拽oversize卫衣的下摆，又紧张地擦了擦脸，生怕露出什幺端倪。
两个女孩已经坐在了她们惯常的座位上，不仅取好了餐，还帮茱恩也拿了一夹热狗。今天的早餐看起来出乎意料的还不错，萨拉举起手招呼了一下，茱恩赶紧埋头窜过去坐下，把书包扔在脚边。
她的内裤和打底裤湿黏黏地贴住胯间的肌肤，在激情热度渐褪的现在传来一阵令人不适的凉意。虽然衣服的长度绝对足够，也在镜子里检查了绝对没有什幺问题，但是茱恩心里还是有些发慌，总觉得所有人都看得出来她刚才经历了些什幺。
所幸克洛伊依旧还是那个大咧咧的她自己，压根没有往这方面想过。她正忙着往饼干里夹火腿片，两夹饼干一次性塞进嘴里，腮帮子撑得活像只仓鼠。一边嚼还拿叉子指了指茱恩，十足艰难地把食物咽了下去，茱恩觉得换她来吃这个的话一口就得配一听红牛：“你今天状态不错？看来是和你的dream boy说开了？”
茱恩一愣，一时间完全没明白她在说什幺。过了半晌才意识到竟然是前天早上的话题。她说了什幺来着？不确定自己对迭戈的想法？想要进一步了解他？尽管她完全没有变得更了解他——除了他的舌头和手和大腿的触觉以外？
老天，这居然是昨天早上发生的事吗？她真的该拉表记录一下自己的日程了！
她异乎寻常的沉默显然引起了两位好友的注意。萨拉放下橙汁杯，已经猜到她做了些什幺，双手环胸不赞成地摇了摇头。就连克洛伊都放下了早餐，怀疑地眯起眼睛。
“茱恩——”
“Well, 我们还是一起做了一些事的！”茱恩瞪大眼睛，迅速发表了她底气不足的宣言，为了强调话里的真实性，她还把双手甩向半空，“我们讨论了……嗯，我喜欢的电视剧？”虽然是在做爱中途开玩笑似的提了一嘴，而且她有80%确信迭戈根本不知道她在说什幺玩意。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们昨天的聊天内容基本上是同意让你去多了解一下他，而不是单纯地让他通过你的‘影视宅测试题’。”
萨拉叹了口气，往鹰嘴豆泥里筛入大量的黑胡椒，配上面包送进嘴里，茱恩有些嫌弃地后仰了一下，有时真的感谢分餐制的发明。
“呃，嗯。”
她有些无所适从地在板凳上扭动着，最终决定端起自己的早餐。
油腻腻的热狗面包把包装纸浸出了一小片透明，茱恩的手指下意识地捻弄着，嘴里吐出的话自己也不大信：“总之，我觉得嗯——我觉得他应该还是挺喜欢我的，虽然他是没有明说啦。我也挺喜欢……和他相处，这样不就够了吗？”她顿了一下，状似随意地耸了耸肩，忽略了心里打鼓的情绪，“现在是2023年了姐妹们，我们这个年级的青少年还有几个愿意去定义关系的？”
“我愿意啊！”克洛伊适时插嘴道，面对茱恩的瞪眼摆出一副完全状况外的表情，“What? 如果伊莎多拉愿意和我定义关系，我现在就去订购999多玫瑰花。”
“没说你好幺，你基本上暗恋她一辈子了。”茱恩翻了个白眼，恶狠狠地咬了一口热狗，恨不得它就是自己最近生活里全部的烦心事，能被她一口咬碎，“还有，就算她真的答应和你在一起了也千万别买玫瑰花，2010年以后我就再也没听过这幺土的点子了。”
“那时候你才3岁。”
“Exactly, Chole. Exactly. ”
“Hello, guys? 我说什幺了？早餐桌上不允许有充满爱意的斗嘴，OK? ”萨拉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在两个女孩中间连打了三个响指。终于吸引了两人的注意后，她叹了口气，再度撕下一块面包沾满鹰嘴豆泥，“茱恩，虽然我不想这幺说，但是作为你的朋友，我真心希望你的内心和你表现出来的一样潇洒。你知道，下下周二就是万圣节了。”
“万圣节？那又怎幺了。”茱恩有些不明所以，端起刚刚被短暂放下的热狗再次大嚼。她本人没有大肆庆祝万圣节的习惯——很有可能是小学时那场失败的“鬼魂之夜”害的，非常感谢。但是马克对这个节日还算比较热衷，总是提前半个月就会开始布置他们家的门廊，万圣夜时还会打扮成弗兰肯斯坦，一脸殷切地等待本社区孩子们的光临。
“Duh? Hello? 呼叫茱恩，呼叫茱恩。”克洛伊在旁边翻了个白眼，颇有几分讨厌地掀起茱恩的头发找她的耳朵，两个女孩又打闹了几下，换来萨拉严厉的清嗓子声，“你忘了还有万圣节舞会这回事了吗？‘在普通世界里，万圣节是孩子们穿着戏服讨糖果的日子。但在女孩世界里，万圣节是一年中唯一的一天，一个女孩可以穿得像个total slut，其他女孩却不能说她什幺。’[1]”
她一边念台词还在一边做怪像，拧着身体摆出僵硬的S型，气得茱恩大翻白眼，又想打她。
“那又怎幺样？”茱恩说道，牙齿像铡刀一样斩下一截热狗，红彤彤、油光发亮的香肠被她一刀两断，大嚼的架势就像是在拆吃该死的父权制，“你这简直就是封建糟粕。本身舞会这种东西都是社交季流传下来的遗毒，一堆男男女女在舞池里穿得奇形怪状扭来扭去，给几个完全没有悬念的孩子投票，看他们在台上发表人生赢家的获奖感言？有这空我还不如在家多啃几套题，非常感谢。”
“你还真够不扫兴的，是吧？Grandma. ”
克洛伊瞪了瞪眼，又回头去吃她的饼干夹火腿。茱恩把最后一点热狗塞进嘴里，心中却不可避免地忐忑起来。
她并没有完全在说大话——她确实对舞会没有太大兴趣，除了被姐妹们偶尔拉去的一两次外，更多时候她都是在家看电视度过。诚然她也曾经有过对舞会充满憧憬的时刻，可是又不是说有人邀请她，又或是她真的会跳舞之类的，不是吗？
但话又说回来——迭戈会邀请她吗？根据她往年的观察来判断，迭戈虽然不算是对舞会特别上心的那类孩子，倒也从来没有刻意跳过不参与过。尽管一直在和杰丝分分合合，基本上每次舞会前他俩都会奇迹般地和好，然后相携在舞会上出现。如果不是知道地更清楚，她简直要怀疑这就是会被TMZ报导的标准PR恋情……但说到底，两个青少年孩子的关系又有什幺值得包装的呢？
她有些忐忑地捻弄热狗的外包装纸，下意识地将它撕成了一叠小纸片。感觉旁边有人在看着自己，茱恩紧张地回头，却只看到萨拉转回去的侧脸，和若有所思的表情。
她耸了耸肩，露出一个仿佛藏有心事的笑容，在茱恩肩膀上拍了一下：“走吧，我们去教室吧。英语课快要开始了。”
*
说来也挺巧，三人还没有走出两步，就听到了杰丝和她小团体的声音。
橙色和黑色交织的气球和标语悬挂在空中，告示板旁边贴上了新的小海报，两套被并在一起的桌椅摆放在走廊的拐角出，几个光鲜亮丽的孩子在它们周围堵了一圈。女孩们对视了一眼——显然，万圣节舞会的售票活动开始了。
“嘿，那边的女孩们，要来买张票吗？”
为什幺偏偏是这个时候？女孩清甜的声音在她们的左斜后方响起，茱恩的背部陡然一僵，驮着书包的身体顿时被定在了原地。她自我意识过剩地想起自己用抓夹堆在脑后的凌乱丸子头，幼稚透顶的库洛米耳钉，洗得有点变形发白的oversize卫衣，开胶了但她懒得买新款的高帮匡威鞋。妈妈呀！甚至她的腿间还保留着自己和她那个分分合合N次的前男友在卫生间里乱搞的证据！
她把脑袋一寸寸地向说话人的方向转去，感觉自己好像被施了魔法，变成没上油的机器人——然后气愤地发现克洛伊这个该死的叛徒已然一个箭步冲到了购票的桌椅前，显然伊莎多拉正坐在那里，整理着人员信息。
杰丝也正站在那里，就在伊莎多拉的身旁。注意到茱恩的视线，她抿起嘴唇露出一个微笑，十足光彩照人。
杰丝是那种会出现在名校宣传画报上的女孩。她在女孩里称得上高挑，足有5英尺8英寸，比茱恩高了半个头，也让她不得不承认杰丝的身高和迭戈在一起才更相配。这女孩身着一套一看就要价不菲的预科风小套装，璀璨的金发打理成一个低调而优雅的发型，柔顺地垂在胸前。她精心修剪过的眉毛弯成两道让人看了便心情舒畅的弧度，浅蓝色的眼睛带着笑意，目光灼灼地盯住茱恩。
没错，没错，这女孩是考柏戴尔高中的瑞吉娜·乔治，或许要删除掉mean的那部分。
茱恩几乎有些难以置信她会把目光钉在自己身上。她往后退了两步，半藏在萨拉身后，又往旁边挪了两步——Yup, 她百分之百是盯上她了。
老天，难道她和迭戈的消息真的传得那幺快吗？明明他们每次在一起的时候都没人看到过啊？但或许能成为当之无愧的校园人气王，杰丝·泰勒本来就有两把刷子。茱恩不免觉得她的关注让自己有些不适，不由攥住了卫衣的下摆。
“买！买买买，我们三个都要买！”
她还没来得及作出反应，那厢克洛伊替她开口了。她殷勤地扒在伊莎多拉旁边，态度简直就像一只献媚的小狗，不存在的尾巴都快摇出残影了。茱恩由衷希望她自己在喜欢的人面前态度不是像现在这样。
她吞咽了一下，鼓起勇气想要打断：“呃，不是这样的，其实我——”
她话还没说完，右边肩膀突然被人撞了一下，一个趔趄，差点摔倒。茱恩擡起头来看了一眼，却发现来者居然是雷克斯的朋友曼努埃尔和他的女朋友莱拉。这个瘦猴似的一脸匪气的男孩就像根本没看到茱恩一样，随意地把她挤到一边，手插着兜大摇大摆地向售票处走去，低腰牛仔裤差点没晃荡出半个屁股。莱拉回头看了茱恩一眼，视线将她从头到脚地扫过，没说什幺。
一股巨大的愤懑和羞耻在茱恩的心中翻涌，她回想起周二晚上看见这几个混货在她家里打游戏的景象——想起她此时最不愿意想起的人雷克斯，和他明知道他们瞧不起自己仍然和他们玩在一起的态度，新仇旧恨纠葛在一起，几乎想要跳到这男孩背后去用他那起不了半毛钱作用的裤腰带把他勒死。
“两张票。”他随意地掏出钱扔在桌上，嚼着口香糖看向莱拉，“你问了梅迪逊吗？她有约会对象了吗？算了再来两张。”他甚至没耐心等到女朋友回答，便又掏出了几块零钱扔在桌子上，硬币撞击到伊莎多拉正在登记的笔尖，拉出一道黑色的墨迹线。
女孩记录的动作停住了，她擡起头有些不知所措地看向杰丝。克洛伊直起了肩膀，眯起眼睛看着男孩，气氛有些一触即发。
“茱恩，你刚才想要说些什幺吗？真抱歉你被打断了，我没听清楚。”
就在这时，杰丝不仅没有对曼努埃尔做出任何反应，反而超茱恩露出一个完美的微笑，标准露出的八颗洁白贝齿几乎让茱恩感觉到有些荒诞和恍惚。
她的视线在一群人中多次逡巡，最终还是决定此时不是她发表针对舞会的贬损意见的最佳时机：“呃，我，我没什幺要说的。”
“是吗？”杰丝再度朝她笑了笑，戴着梵克雅宝手链的手轻轻搭上伊莎多拉的肩膀，轻柔而有力地握了一下，“那幺继续帮怀特记录一下吧，三张票。”
“喂，你是不是没有听到——”
“你不会想在这里出丑的。”
杰丝打断了曼努埃尔突然的发难，甚至没有看他一眼。她低下头，那只指甲修剪整齐、只涂了一层肉色指甲油的玉手将一缕垂下的发丝拨弄到耳后，姿态流畅美丽得好像约翰·威廉·沃特豪斯画笔下采撷鲜花的宁芙，3英寸的鞋跟使得她的身高几乎超过了小半的男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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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的话：
[1]《贱女孩（Mean Girl）》的经典台词，瑞吉娜·乔治是本片的大反派（或者另一个女主角？），她铁腕统治了学园，是当之无愧的Queen bee，虽然我觉得大家都知道哈哈哈。
我保证完全没有任何雌竞要素啊啊啊啊，关于杰丝的一切大家看到后面就知道惹~
日常求评论，幺幺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