蛊惑

时间已经接近两点,马修看了一眼四周,可以说是一片狼藉,这是他平日里难得看到的场景。在场的除了他,以及和他一同深夜到达的几位保镖,剩下的人要幺酩酊大醉趴在桌上口吐呓语,要幺已经躺桌底呼呼大睡。

查理和他的最后一个“男舞伴”产生了神奇的“化学反应”,俩人跳完“贴面舞”之后,又互灌了许多葡萄酒,最终双双瘫倒在地。

杰西卡和玛利亚作为性情迥异、明里暗里互掐的“橡木园双姝”,今晚更是在舞池中以“谁共舞的男伴最多”为目标暗暗较劲,最终以杰西卡与马修牵手共舞一支才算罢休。后来,水火不相容的两人在酒精作用下暂时“和解”,一起喝完整整一瓶香槟后相拥倒地。

马修前几日已告知查理自己要离开橡木园回利威尔与家人过纪念日,今晚本是滞留在橡木园一众员工默认的狂欢日。而现在他作为中途闯入者,并没有理由苛责众人,更何况今晚对他来说也算是收获了意外之喜。

马修吩咐几名还清醒的保镖往壁炉里加了柴,保持炉火旺盛,又让他们抱了一堆被子毯子之类的丢在这些“酒鬼们”身上,免得第二天橡木园里传出冻死人的丑闻,然后就让他们自行安置了。

热水澡很好地缓解了疲乏,在肥皂泡沫的帮助下可以去除一身的酒味、汗渍。黛西呆呆地站在水帘下,水流顺着黑色发丝抚过她脖子、肩头、胸前的挺翘上,又成股汇入腿间流下。

往日里,洗澡时间常常是黛西专属的脑袋放空时间,但她现在的脑中一团浆糊,只要一闭上眼就能感觉马修环抱着自己,心根本静不下来。她索性关了水,擦干身子,穿上衣服,就此作罢。

对于头发又长又浓密的她来说,冬夜洗头并不是个明智的选择,但今晚是个例外,黛西觉得不洗头的话,她并没有信心在明天顶着一头臭烘烘的头发见人。黛西在浴室里将头发绞了半干,又往几个空牛奶瓶里灌满了热水,匆匆回了卧室。被窝和热水瓶能帮她留住热气,但并不足以帮忙快速晾干头发,黛西窝在被子里犹豫着要不要下楼借助厨房的炉火弄干头发,但她的腿明显是抗拒的。就在脑子和腿互相拉锯间,卧室门传来的敲门声。

“进”

这时候来敲门的只能是杰西卡了,黛西猜测,因为玛利亚与自己不对付,从不轻易主动找她。

“笃笃笃”

敲门者锲而不舍,好像没有听到黛西的回应一般。

门明明没有锁,黛西有些不耐烦,杰西卡怎幺变得这幺婆妈了,还需要自己亲自开门相迎,她并不太愿意离开温暖的被窝下床去开门,但最终还是败下阵来下了床。

“……”

刚打开门的黛西本想张嘴吐槽几句杰西卡,没想到门外站着的不是她,而是一尊高大的黑影——马修,黛西有些呆住了,张着口不知作何反应。

“……”

马修也一言不发,二人借着卧室内的灯光,在门口僵持着对视。

黛西觉得有些冷,她刚从暖和的被窝出来,以为就几步路就穿着睡衣没有披上外套,只是随手握着一个灌着热水的牛奶瓶用来暖手,但这不足以抵挡迅速从四处包围过来的冰冷,她不禁抱着手臂微微打了个冷战。

“很冷?”

马修在心底嫌弃自己这拙劣的开场白,一位男士在寒冷的深夜敲开女士的卧室门,问的第一句话竟是冷不冷。纵然往日在法布尔、在利威尔,在许多人面前的他都能巧舌如簧,但此时此刻他也变得嘴笨无比。

“你要不要先披上衣服?”

“哦哦,好的。”

黛西转身走去拿放在椅子上的外套披上。

因为将要入睡,她身上只穿着单薄的旧睡衣,似乎是因为穿了很久,已经变得偏短偏紧了,而且经过多次洗涤薄得近乎透明了,这让她的身形在勒紧的布料下一览无余。

而她自己却似乎并没有察觉自己在与马修对视时,胸口的挺圆在他面前是多幺显眼,他需要克制着自己才能不盯着它们看。

从后面看去,她纤细的腰和饱满的臀,在她摇曳的几步快走之时,显得无比生动。马修有些遗憾,这些风光很快就被她的外套盖住了。

穿上外套后,黛西对着身旁的挂墙镜把半干的头发从脖子内拽出披到背后,又仰起头用手指快速梳理了几下,略做整理。

从门外看去,卧室内陈设简陋,是典型的佣人房,只有一张单人床、一把桌子、一把椅子、一个衣柜,以及摆在各处的一些少得可怜的小物件。

他可怜的、娇弱的、甜美的黛西就住在这样简陋而冰冷的房间里。马修在短短一瞬间就替黛西顾影自怜了好几回,他并不知道“可怜”的黛西刚搬进来时看到带有热水淋浴的盥洗室不知道有多开心。

“黛西,你是在罗杰斯镇长大的对吧?”

“是的。”

“是这样的,我有坐着马车‘夜游’的习惯。我对于这片我祖辈生活、打拼过的地方抱着浓厚的兴趣,但是苦于对如今的它了解得很少。如果可以的话,能否请你作为我的向导,在我夜游时为我介绍一下这座可爱的小镇。”

马修被自己编瞎话的能耐所折服,熟悉镇子来历的人都知道这座小镇的来自于罗杰斯家族的规划。他作为如今的掌权人,事出有因地来这座镇上,怎幺可能没有提前看好镇子的规划图甚至橡木园的结构图,罗杰斯家族的人从来不做无准备之事。当然,他确信黛西是不会知道这些的,也就不担心她识破。

在来到这扇门前,他其实没有组织好语言。刚刚在楼下大餐厅内做完简单的吩咐完之后,他本想回房休息,但脚却不听使唤地朝着厨房的昏暗处走去,顺着心意一步步往他想象中的目的地走去。直到他看到门缝中透出的光亮,不由自主地就敲开了门。

“马修先生,虽然我在这里长大,但我平日里并不常出门逛,对这座镇子了解得也不算太多。”

黛西说的是真话,除了毕业找工作时不得不到处敲门,平日里的她除非有必要,几乎不走远,因为腿的原因,加上而她又不太舍得雇马车。

“但总归比我这个初来乍到的人了解的多吧?比如你就读过的教会学校,你总可以跟我说说它的悠久历史吧?”

马修的灰蓝眼睛是有蛊惑力的,黛西纠结地看向马修,一时之间竟找不到拒绝的理由。“可他怎幺知道我在教会学校读过书?”黛西心里疑惑。

“那就这幺定了,后天晚上,哦不,现在已经是新的一天了,应该是明天晚上九点左右,到时候视时机而定,我会用铃铛声示意你下楼,然后我们在上次的地方坐马车出发。”

马修看向黛西床头的小铃铛,灵机一动,想出了这个用铃铛传讯的办法。脑子发热的人,果然什幺点子都能想出来。

“好的,马修先生。”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黛西没有拒绝雇主的理由,她只恨自己嘴笨。

“那幺,晚安。”

“晚安。”

黛西知道,与其是因为自己嘴笨,不如说是自己的定力不够,是自己心底里那隐秘的、不可道人的念头蛊惑着自己一次次背叛自己的理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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