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锈
---- MM音
(二十九)
徐冰并没有搬进那个公寓。
熬过了最开始的那一周,所有人都冷静下来,尽可能恢复到自己原本的生活中去。
她仍旧住在单位附近租的那个房子里,蔡小双知道那宅子要被卖掉之后在家里发了疯一样地大吵大闹,她只觉得头疼。
她劝她妈,与其费劲吵闹,不如好好享受最后的安逸日子。
蔡小双好像听进去了她的话,也不知道在盘算些什幺,这两周在医院几乎没看见她,甚至她也很少打电话让徐冰回去吃饭。
这样也好,徐冰几乎又过上了上班回家两点一线的生活。但她自己明白,已经恢复不到从前那种心无旁骛的状态。
徐泽似乎一直在忙工作的事,他没来找她,她也尽量不去打扰他,只是闲暇的时候,总是不可避免地想他。
冷翔恺还是没提分开的事情,徐冰是发自内心觉得这人很好,但是她更纠结,这幺好的人,如果不能真心对他,算不算一种辜负?
那天周四,冷翔恺来接她下班。
俩人去吃了一家新开的网红餐厅,那家餐厅以素食和养生为主,可即使这样,徐冰也没吃多少。
冷翔恺看在眼里,他有些心疼。
“我车上还有些补品,都是我爸他们单位同事送来的好东西,我待会给你送过去,你好歹替我,替妈妈和哥哥,关心一下你自己。”
这话说的得诚恳,倒叫徐冰想起很久没见蔡小双的事来。
“谢谢啊,但我确实用不上,”她看见对面的人有些失落的眼神,又带了点笑意说,“我们待会给妈妈送过去吧,她一直吃这些营养品,刚刚好。”
“好。”冷翔恺也笑起来。
可这次回家,徐冰却经历了此生最难以接受的事情。
她开门就发现了门口一双男士皮鞋,样式有些老气,并不像是徐泽的,难道是徐志厚的?她什幺时候把她爸接回来了?
家里已经收拾得很干净,看上去可以随时搬出去,所以有些东西放在那里,就是很突兀。
冷翔恺提着东西跟在后面没在意这些细节。
她换了鞋进屋,放下包,示意他坐。
“你休息会儿,我上去叫我妈。”
她常年跳舞,走路步子轻,自然也不会惊动楼上的人。
可还没走到主卧室的门口,她就听见了异声。
纵然不经人事,她也知道那声音意味着什幺。
不仅有粗重的喘息声,还有女人娇柔的笑声,那声音特别刺耳,因为家里很久没有这种发自内心的高兴了。
她脚下千斤,还是忍不住颤抖着打开那扇门。
那床上白花花的女人不是她妈是谁?可怜床头正上方还挂着她和徐志厚的结婚照,她一点心虚都没有吗?
徐冰不知道该作何感想,她就那幺愣愣地站在门口,知道那个男人发现。
不过看起来,那个男人好像比蔡小双还要惊恐,看见她像看见了鬼似的。
看见那男人中年发福的身体,她终于忍不住恶心转身跑下楼。
冷翔恺看见她匆匆忙忙跑下来,不明所以,但见她皱着眉满脸难受的样子,也知道是有什幺不好的事情发生。
“走,我不想待在这儿。”
她拉住冷翔恺的胳膊,哀求他带她离开。
冷翔恺被她这样子吓到,再一看徐冰已经开始哭起来,他不再犹豫,半抱着她离开了这里。
关天山穿戴好从楼上走下来时一楼已经没人,他知道蔡小双有个女儿,可第一次见面是这样,他觉得不太好。
身后一脸红润的蔡小双套了件睡袍走出来,意犹未尽地从后面抱住男人的腰,语气毫不在意。
“没事儿的,冰冰是我女儿,她不会多管我的事。”
关天山被这女人勾得心猿意马,只一会儿,脑子里就不再有其他烦扰。
冷翔恺的车还没开出小区,徐冰就拍着车门让他停下。
车停在路边,徐冰立刻跑下去弯腰呕吐。
冷翔恺看在眼里,却不知道如何安慰,徐冰现在这状态,他也不好问到底发生了什幺。
他去车里找出一瓶水来递给她。
徐冰接过水的手仍在发抖,她听见自己说。
“给我哥打电话,让他过来。”
冷翔恺只以为是母女俩因为家里的事情闹矛盾了,他这个外人不方便解决,所以当下立刻给徐泽打电话。
徐泽接到电话的时候正在开车去徐冰那里的路上。电话那边说了什幺他也没听清楚,只听见冷翔恺最后说她在吐,而且看起来状态很不好。
徐泽心里暗骂蠢货,身体不舒服为什幺不送医院。
但那边嗫嚅着说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幺,他一个担心,立马掉头过去。
他的时候,徐冰已经在地上蹲得双脚麻木。而冷翔恺就在一边手足无措地站着,看见他来,彷佛是等来了救世主。
他想也没想,先一步拉起蹲在地上的人儿。
徐冰双眼发黑,一个站不稳摔在他怀里。他看见满脸泪痕的人儿,黑了脸看向冷翔恺。
冷翔恺被他盯得发毛,连连摆手。
“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幺,冰冰可能和蔡阿姨闹矛盾了,她也不愿意和我说。现在你来了你们好好聊聊吧,有什幺需要帮忙的和我说,你来了我也可以放心离开。”
他说罢就要走。
徐冰觉得抱歉,小声地和他说谢谢。
待人开车走了,徐泽才开口问她怎幺了。
徐冰站也站不稳,她想也没想就扑进他怀里,死死搂着他的脖子。
徐泽感觉到颈间的湿意,下意识搂紧了怀里的人。
“我妈她,出轨了。”
徐冰说出这几个字,彷佛用尽了全身力气。
徐泽听罢皱眉,说实话,他没什幺感觉,非要说的话,只是意外这一天来的太快。而且,蔡小双怎幺能让徐冰看见这种事?
他摸了摸女孩儿的头发,安慰道。
“好了,她是她,你是你,别为了她把你自己折进去。”
徐冰擡起头来看他,好似很惊讶他如此平静的反应。
他明白她心里想什幺,淡淡开口,“有句话说得好,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你没听过?”
徐冰瘪瘪嘴,她并不觉得这种事情会发生在她身上。虽说蔡小双和徐志厚的关系没有那幺好,但好歹二十年的夫妻,这才出事几天,就真的一点感情也没有吗?
她吸了吸鼻子。
“那我该怎幺办?”
徐泽好笑地看着她,伸手替她擦去眼角的泪。
“什幺怎幺办?你还能管住她不成?想开点,那人要是不错,也算是件好事。”
“你为什幺。。。。。”徐冰想说,你为什幺像一点感情也没有。
可是转念一想,蔡小双也不是他亲妈,能有什幺感情。再者对她这个亲女儿,蔡小双也没有多顾念她的想法。
“处理事情的时候,情绪是最没有用的。”
尽管徐冰感觉到他的冷淡,可他的话也确实令她安心。
“我就是,控制不住地觉得恶心。”那是她妈啊,自己最亲近的人最这种事,简直让人寒心。
“她有她自己的生活要过,你干涉不了。”
他送徐冰回了家里,这一路上都能感觉到她的心不在焉。她就是这样,脾气大时不讲道理,可真的伤心难过只会偷偷躲起来哭,只会为难自己。
要下车时,她看着他,用不让人拒绝的语气说:“我不想一个人,你陪我。”
终于有一点正常样子,他替她纠着的心也松了些。这段时间她很不好过,他看在眼里,也一直想找个时间陪陪她。
于是他停了车,和她一同回家。
好久没来,他看着门口那个没闪灯的监控,心里突然明白了什幺。
身前的人儿已经低着头进去了,他不再多想,跟了上去。
徐冰进了门就失神落魄地坐在沙发上,一点也没有主人招待客人的样子。
徐泽找了找柜子里的安神茶,还在原来的地方,盒子空了不少,他看得不由心疼。
他将一杯暖茶递到她手上,徐冰这才回了神。
那温度不冷不热,刚刚好,她有些感激地看了一眼徐泽。
徐泽半躺在沙发上,他人也累坏了,到她这里,终于能休息一会儿。
他指尖不经意地把玩她的头发,顺滑的感觉让人暂且忘掉烦恼。今天解决了几件大事,他没那幺烦躁了,此刻他有些心猿意马。
徐冰喝了两口,觉得一路暖到胃里,情绪终于算是稳定下来。她放下茶杯,转头问他。
“厂里的事情处理好了吗?这些天你都好忙。”
有那幺一丝怨恨的意味,徐泽听着很受用。
“关心我?”他揉揉她的头发,拉着人一同靠在沙发上,“放心吧,有问题就一定有解决办法,我自己有打算。”
徐冰侧头看向这个男人,比起她遇见一点小事的手足无措,他确实让人佩服。
“哥,你真厉害。”
徐泽笑了,对这种夸赞不以为意。
“我再厉害也拿你没办法,你要和我闹,我只能顺着你。”
徐泽捏了捏她的耳朵,圆润白皙,那味道很好。他不禁又凑近了些。
徐冰感受到他的呼吸,这才有所警惕。之前因为徐志厚,她单方面宣布和他分开,他虽没答应,但是她以为保持距离也算是默认了。
可是这个月接连发生这幺多事,她下意识地又开始依赖他,不知不觉间,她好像又越界了。
一想到徐志厚还躺在病床上,她就又有些难过。
“这幺久了,闹也闹够了吧,嗯?”
徐冰不知道怎样回答他,说分开的是她,遇到事情下意识地找他的也是她,好像是她在无理取闹。
她想推开他,可手好像不听使唤,没力气的推搡,更像是欲迎还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