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声音,闻昭嘉转身朝来人看去,竟是闻仁启叫住了她。
这人平日里对她没什幺好态度,前日又同她大吵了一顿,方才竟然如此规矩有礼的叫她,闻昭嘉十分意外。
但闻昭嘉现在瞧见他便头疼,根本不愿理他,转身欲走。
闻仁启却追了上来,走到闻昭嘉跟前。
见他不依不饶,闻昭嘉只想快些打发他走,便淡淡的应了他,。
“你有何事?”
见闻昭嘉这副冷淡态度,闻仁启也没有表现出生气,仍放低姿态继续同闻昭嘉说话。
“皇姐刚刚在席上说要去探望哥哥。”
闻仁启一双狐狸眼此刻也收起了往常的凌厉,直直的瞧着闻昭嘉。
“你仿佛忘记了前日我说过的话,我想你也应该清楚,我方才讲那些只是在母后面前替你遮掩罢了。
闻仁景若是真的身体不适,就去请太医瞧瞧,要是怕医官多嘴,便找林医正,他向来不爱多事。“
同闻仁启交代完,闻昭嘉便准备接着往晴芸宫走,身后的人却死缠烂打。
“前日之事是我混账糊涂,皇姐若是还生气尽管打我一顿出气便是。
只是此事只有皇姐能解决,恳请皇姐去明华殿一趟。“
见闻仁启笃定的语气,其中确有恳求意味,闻昭嘉倒是疑惑。
“这话什幺意思?“
“皇姐去了便知。“
闻仁启一向同她说话便没个好态度,现在居然同她道歉,还低声下气的和她说了这幺久,想是的确遇上了要紧事。
更何况闻仁景到底是自己的亲弟弟,就算关系不好,这层血脉亲缘却是斩不断的。
闻昭嘉终究还是心软了,随闻仁启一道去了明华殿。
闻仁启的确是不愿来找闻昭嘉帮忙的,只是自他前日摔了孕珠,闻昭嘉甩袖离开以后,哥哥便哭得停不下来,也不愿同他讲话。
到了昨日,更是将房里小侍赶了出去,把自己关在了卧房,不肯出去,任谁叫也不应声,现下已有近两日未吃过东西了。
今日晚宴闻仁景的缺席便是因着这个原因,闻仁启劝不动他,只好在席间替他找了个借口遮掩。
闻仁启最是了解他哥哥,知道自己这次是将他给惹恼了,现下宫中能劝解他的只有一人,那便是闻昭嘉。
纵使他再不喜闻昭嘉,为着哥哥的身子着想,也只得在宴会结束后,好声好气的来求闻昭嘉帮忙。
闻昭嘉跟着闻仁启一路进了明华殿,又来到闻仁景的卧房门口。
此刻卧房门口正站着闻仁景的两个小侍,文琴和文书二人,一个在前面敲房门,一个端着餐盘站在后头,两人嘴里不停说着劝慰的话。
“殿下,你都两日没吃东西了,这样下去身体饿坏了怎幺办啊。“
“是啊,殿下,四殿下也很担心你呀,看在他的面子上,好歹吃一口吧。“
两人见闻仁启带着闻昭嘉过来,齐齐朝他俩行礼。
“长公主殿下,四殿下。“
“你们先下去吧。“
闻仁启知道他哥哥生着他的气,现在应是不愿意看见他,便带着文琴和文书二人走远。
方才进殿时,闻昭嘉让跟着她的芝兰在正殿里等她,现下闻仁景的卧室门口只剩下了闻昭嘉一人。
闻昭嘉上前敲了两下卧房门,语气平淡的说,
“开门。“
里头的人听到声音,似是反应了好一会,才应了她。
“皇姐?“
往常清透柔和的声音此刻却带着浑浊沙哑,语气里尽是怀疑,夹杂了一丝惊喜意味。
“是我。“
听到肯定的回答,屋内的闻仁景才有了动作,方才自己小侍请安的声音他也听见了,只是不太确信。
前日闻昭嘉决绝的背影还历历在目,闻仁景还以为皇姐再也不会来明华殿了。
现下确定了门外的人真的是闻昭嘉,他不敢耽误,匆匆收拾了下自己,给闻昭嘉开门。
这厢闻昭嘉在门外等了一会,见人终于肯开门了,也细细查看了他的状况。
闻仁景此刻面色憔悴,一双柔和的狐狸眼红肿像两个核桃,眼里带着不少血丝,一看便是在房里哭了许久。
由于两日未进水粮,他脸色苍白,嘴皮干得泛起了皮,整个人都透着虚弱。
闻昭嘉进了房间,发现屋里没有烧炭,现下卧房里比屋外暖和不了多少,便转身朝远处立着的文琴示意,让他进来将炉子点上,又吩咐文书泡壶热茶来。
待屋里重新燃炭,壶里也换上了热茶,闻昭嘉又让二人出去,留她单独同闻仁景在房内。
闻昭嘉坐在屋里的茶桌边,招呼闻仁景在她对面坐下,为二人各倒了一杯茶,将杯子递给了他。
做完了这些,闻昭嘉才开口问他。
“为什幺把自己关在屋子里?“
闻仁景接了闻昭嘉递来的茶杯,双手握住,听见了她的问话,也不回答,只垂下头,盯着茶杯里飘出的热气兀自发呆。
见他不肯答话,闻昭嘉便又接着问。
“是因为育珠礼的事情吗?“
“……嗯。”
这回闻仁景倒没有再保持沉默,轻轻点了点头。
“那珠子对你有这幺重要吗?”
“因为……那是父王的遗物。”
他回答得犹犹豫豫,眼神也看向别处,闻昭嘉便知他肯定没说实情。
“既如此,珠子如今已经碎了,我留在这也帮不上忙,今日就先走了。”
闻昭嘉装作要走的样子,站起了身,想看看能不能逼闻仁景说实话。
果不其然,她一站起来,对面坐着的闻仁景便伸出手来拽她袖子。
“皇姐……”
闻仁景低着头,只留给闻昭嘉一个脑袋顶,他犹疑了半晌才仿佛下定决心般开口。
“……我想行育珠礼。”
虽然他说得小声,但闻昭嘉还是听清了。
“为何?”
闻昭嘉问出这句,却如同石沉大海,闻仁景双唇紧闭,任她怎幺盯着他也不愿说。
“罢了,不愿说就算了,你若真的想,我便去安排。”
听到闻昭嘉的话,闻仁景很是惊讶,顿时擡起了头。
“真的吗?可是珠子已经碎了。”
这办法自是有的,闻家皇室六百多年,也有过几个命不好,早夭的皇子,他们的孕珠自是留了下来。
还有以前那几位不愿为公主生孩子的皇子,自然也没用过孕珠。
因此,皇室里也保存过好几颗无主的孕珠。
但闻仁启既能将孕珠摔碎,就代表了孕珠在存放时,若不慎也会出现损毁。
先前也有过皇子的孕珠在保存过程中损坏,而不得不借用前人留下的无主的孕珠。
留的留,用的用,增增减减中,如今皇室中留下来多余的孕珠只剩下了一颗,被存放在了礼侍监的秘库中。
闻昭嘉想到的法子就是将那唯一多的孕珠拿给闻仁景用,正好如今她协理后宫事,秘库的钥匙正在她手里。
“我说为你安排自然是有办法的,既然你已经禁食了两日,待会便用些稀粥,等明日再禁食一天,我让礼侍监安排人过来。
只是,我希望你能明白行育珠礼意味着什幺,既决定了往后便不要后悔。”
“我不会后悔的,皇姐。”
听了闻昭嘉肯定的话,闻仁景这才开心起来,喝了闻昭嘉为他倒的茶。
瞧他心情像是好起来了,闻昭嘉才喊了文琴去熬些稀粥来。
在闻仁景卧房看着他喝碗粥,闻昭嘉才算了了此事,同闻仁景打过招呼便要回宫了。
这厢闻昭嘉前脚刚出了闻仁景的卧房,后脚便撞上了走过来的闻仁启。
“……多谢。”
道谢的话叫他说得语气生硬,闻昭嘉也不再答他,她来此的目的已经达成,擡脚便离开了。
闻昭嘉走后,闻仁启也擡脚进了闻仁景的卧房。
伺候闻仁景用完粥的文琴,此刻也收了碗出了房间,现在屋子里只剩下兄弟二人。
闻仁景半躺在榻上,瞧见弟弟进屋也不做声,将头转去别处不看他。
“哥哥。”
闻仁景没有应他,任由闻仁启就这样站着。
过了半晌,见站在屋中间的人一直没有动静,闻仁景便转过了头朝他看去。
却见闻仁启安静的站在房中看着他,脸上却满是泪痕。
作者留言:
闻昭嘉:我总是心太软,心太软,把所有问题都自己扛~
闻仁启:打脸来的太快就像龙卷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