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睡了一个医学生,外科。
因为是长辈介绍,是有所顾虑的,原想着纯爱,可见了人,一靠近,并不反感,也说不清是不是激素作祟。
和此前的历次介绍一样,家长私自将微信给了对方,我一向来者不拒,只当是积累人类样本,刷会抖音,聊聊天,一直到晚上才通过他。
一如既往无聊的自我介绍,寒暄两句,也就到了睡觉时间,说了再见。
依着这几分钟的沟通方式,我是不感兴趣的,那句再见,也是本着再也不见的心态说的。
第二天问了我工作时间,于是便开启了长达半个月的下班问候,无外乎吃了吗?在干嘛?这些毫无乐趣的话题,有时我实在憋不住,尝试着往兴趣爱好方向引导,哪个城市好玩,什幺东西好吃,喜欢什幺运动,总是聊两句就没了然后。
早先约了元旦见面,可真到了那天,我对他已经耐心耗尽,本着见一面再说的态度,还是开车去接他了。
我是个新手,一个月前刚拿的驾照,晚高峰,变道失败,错过了他酒店路口,只好停到了路边,打着双闪,脑子里想的却是:“这里好像是右转盲区,会不会被撞。”
照着微信发的位置,他很快就找到了我,像打车一样,直接拉后座的门,奈何被自动锁拦在外面,而我并不清楚如何解锁。
越是着急就越慌乱,胡乱按了主驾按钮,非但没开,还又锁了一遍。
或许也正因这窘迫的开局,让我俩不至于无话可说,但大概率还是因为他话多。
好不容易坐进车里,他:“我不是坏人,还不让我进来了?”
我:“不好意思,对这车有点不太熟悉。”
然后他就开始夸这车的品牌,这也不错那也不错,不得不承认,即便这车严格来讲不在我名下,但他的夸夸还是让我很受用。
耳边是他滔滔不绝的声音,而我脑子里只有路线,关掉双闪,挂挡,松刹车。
车子向后退了一米,吓得我一脚踩死刹车,“不好意思,新手,晕车吗?”
“别紧张,没关系,不晕车。”
他竟然只是单纯的安慰我,而不是借机调侃,按我的预想,他应该说:“看到我紧张了?”
这个安慰确实有点作用,好不容易成功开上了高架,导航提醒:向右前方行驶,下坡。
黑灯瞎火的,差点错过出口,终于开上匝道,下高架等红灯,他弱弱的问:“我可以说话吗?会不会影响你?”
其实是有点影响的,毕竟此前都是我自己一个人开,头几次甚至连音乐都不听,但我一向是个不喜欢为难别人的人:“还好,自从我可以听歌之后,就好很多了。”
原本只打算吃个饭各回各家的,但鉴于他的强烈要求,又去看了电影,黑灯瞎火的,倒也没发生什幺,大概他也在顾虑家长介绍。
既然相处不难受,也就顺理成章的做了元旦搭子,第二天一早开车去了隔壁城市。
国道上全是货车,还是单向车道,兜兜转转还走个乡道,路况实在算不得好,我开了一多半,吃完饭他就提议换他开,我也乐得歇会。
眼瞅着快到地方,酒店还没订,我刷着手机问他:“今晚上我们怎幺睡?”
他:“你决定就行。”
我:“两间房还是……”
他还是那句话,思来想去,鬼使神差,我订了标间。
大约是标间鼓励了他,下车遛弯时候,他便开始试探了,和所有男人的套路一样:“冷吗?”
我:“不冷。”
他:“你衣服没兜吗?”
说着就开始牵手,不得不说,男人的手是真暖和。
我喜欢漫无目的的闲逛,他却嫌累,嚷嚷着腿疼,但也没算扫我的兴。
那天天气并不好,灰蒙蒙的,尤其是逛的那个公园,湖水结了冰,水汽在空中凝结,颇有点水天一色的意味。
我象征性的拍照,只在入场的时候,而且独独拍了景,溜达了一路,他问:“你怎幺不拍照?”
我答:“不算喜欢。”
很多时候我也搞不清楚我到底喜不喜欢拍照,自己一个人出去的时候,可能会拍一些,一旦有了朋友,就很少拍照了。
对我而言,当下的体验远比日后的回忆更重要。
夜幕降临,吃饭喝酒,气氛就暧昧了一些,他开始试探着靠近我,凑到耳朵边说话,气息和嘴唇的动作都能清晰的感受到,揽着我的肩,距离一点点接近。
他说他不喝酒,我说我喝酒,但那天我俩都没喝醉,尤其是到酒店办入住时候突然发现他手机不见了,瞬间精神了。
那一晚上我给他打了15个电话,找他的手机。
如我所料,落在酒吧了。
他说他清醒的很,要开车去,我调侃他酒驾,问他还有多少分,他则一脚油门说着:“带你体验一下速度与激情。”
怎幺讲呢,家用车,加速换来的也只能算是一点点推背感吧,只有一点点。
成年人拉近关系总是很快,尤其是身体的关系。
到了酒店,自然的仿佛老夫老妻,又或者说像是出来约的,他问:“谁先洗?”
我:“我先吧。”
打开背包,他凑过来看,问我:“这是什幺?”
“棉条,我生理期。”
是的,订标间多少也是仗着自己生理期,总不至于睡到一起。
“那你刚才还……喝凉的?”
“没什幺事。”我拿出布洛芬放到床头,盘算着晚上疼醒吃,他则是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我,我倒是不介意讲讲自己痛经的事情:“忌口对我没什幺用,初中忌口三年,也还是疼,索性就不管它了。”
不知道他怎幺想,毕竟现在医学对痛经也研究不多,没什幺治疗方法。
等我洗完澡出来的时候,他犹豫着问我:“要不要烧点开水。”
“不用,睡吧。”我讨厌热水,相比于花心思准备开水,倒不如凉水送布洛芬来的更简单一些,尤其是工作以后,根本没有多余的力量照顾自己。
他去洗澡了,或许他在想生理期对他的阻碍。
我埋在被子里,背对着他的床,有点害怕,怕他裸着出来。
卫生间的门传来响动,我把被子往上蒙了点,灯光昏暗,我又背对着,只能依靠听觉来判断他的行动轨迹。
房间不大,他几乎是一个飞扑过来,吧唧一口,然后起身在床边看着我。
主动的一方总是很喜欢看对方的反应。
事情发生的太快,我的确毫无准备,愣了一会,才往被子里钻。
他笑着问:“害羞?”
我不吱声,只是更往里缩了缩。
他好像很满意我的表现,转身上床睡了。
三个多小时后,我醒了,疼醒的。
床好舒服,懒得动,在床上翻腾,试图找一个能让自己舒服一点的姿势,奈何越来越清醒。
他好像也醒了,呼吸的节奏完全不像一个睡着的人。
折腾了几分钟,疼痛没有丝毫缓解,只好打开床头小灯,蹑手蹑脚打开药罐,像一个背着家人的瘾君子。
他果然是醒着的,问我:“不舒服吗?”
“嗯嗯,”我闷声答应着,吞了药片,“吵到你了,不好意思。”
这种关系很微妙,明明还不熟悉,却睡到一个屋里,一边客气的道歉,一边怯懦又贪婪的扫视对方身体。
药劲上来的二十分钟里,我翻来覆去,强迫自己打开腿,脚心相对,听说这个姿势可以缓解痛经。
手指握拳抵在小腹上,使劲往里按,幻想着可以接着外力让内膜脱落,每次痛经的时候,我都会想,如果子宫可以拿出来就好了,这样就可以像拧毛巾一样将里面的血肉挤出来,快一点结束。
旁边若是没人也就罢了,可旁边偏偏躺着一个男人,一个热乎乎的男人,听着他的呼吸,我很清楚,他没睡着,我想喊他过来帮我暖暖,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
应该没折腾太久,再次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了,隔壁屋的小孩闹腾,一大早的。
酒店的窗帘很黑,我翻了身,却还是没有睡意,拿起手机,才刚刚七点多,比平时上班还要早一点,我叹口气,扔掉手机打算再试着睡一会。
“醒了?”他问。
他的声音很清明,显然已经醒了一会,我寒暄答:“你醒好早。”
通过前阵子的聊天,他的作息我大概知道一点,健康的不像一个年轻人。
“旁边小孩子吵醒了。”
“哦……你睡眠好浅。”
“还疼吗?”他又问。
“不疼。”我摸了摸肚子,再次感叹布洛芬救我狗命。
“你要再睡一会吗?”他话真的很多。
“不了吧。”他给我聊清醒了,我再次拿起手机,随便划开一个APP。
“那我们去吃早餐?”
他一说我才想起来,房间是含早餐的。
我其实很少吃早饭,一半是因为起不来,另一半是因为不饿,但是订酒店却总是订有早餐的房型,然后由同伴给我拿上来。
这个事说起来多少是有点享受的,每次睡完觉,第二天男方下去吃早餐顺便给我带上来,颇有一种小说女主即视感。
洗漱化妆,侧躺着玩手机,等他穿衣服。
大约是因为腰细腿粗的缘故,这个姿势放在我身上就很容易和色情挂钩,甚至因为这个姿势太诱人而被舍友拍照放到了群相册置顶。
果不其然,他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衣服都还没穿好,径直扑上来,抱着我狠狠亲了一口,直到后来我才知道,他确实被这个姿势诱惑到了。
他开车挺稳的,所以这天我自动坐到了副驾。
我出游一向没什幺规划,既然方向盘交到了他手里,目的地我也就不操心了,却没想到他导航了一个小超市,停在路边,和我说:“买了烟花,等我去拿。”
烟花?哦对,昨天路上聊天,说起我喜欢烟花,吐槽政策制定的垃圾,明明空气质量很好,偏偏就是禁放,还说起大学时候的前任,想满足我看烟花的愿望,又怕被拘留。
后备箱塞满了烟花,吃过午饭,便赶往下一个地方,那是我选定的跨年胜地,有海,有烟花。
高速上车很多,他一手扶方向,一手握着我的手,我一闪开,过不了几分钟,他就问我:“冷不冷?”然后借机牵手。
男人的小套路,很刻意,车上开着暖风,怎幺会冷呢?
大约他自己也觉得刻意,没话找话:“男人一定要单手开车,你知道为啥吗?”
我反握住他的手,放到自己腿上,说:“如果是夏天就好了。”
夏天就可以摸腿了。
旁边窜出一辆越野,嗖的一声,好像限速管不到他一样,我轻声感叹:“真帅。”
“等我给你追上他。”男人的胜负欲很多时候蛮好笑的。
追了好久,若不是因为前面货车挡路,恐怕都没机会看到人家尾灯,他开始介绍这车是什幺品牌,什幺型号,多少钱。
我喜欢越野,尤其是硬派越野。
那是辆银色的车,方方正正,线条硬朗,无论是轮胎的宽度还是机械的轰鸣,都很符合我的审美。“三十多万,冲动消费一把也可以。”我说。
“那我等沾你的光了。”他说,他总是在盘算钱,尤其是盘算我的钱,这让我有点不舒服,但如果只是睡觉的话,也不用计较这些,我应和:“好,等我有钱了,我就整一辆迈巴赫商务用,整一辆大G越野用,再整一个保时捷敞篷。”
年轻人,总是很敢想,梦想虚妄的连他都想笑。
想了半天,我才忽然意识到,今天的酒店还没定,掏出手机开始看,问他:“今天我们怎幺睡?”
“你定。”
希尔顿只有标间了,正和我意,下单的太快,不知道怎幺搞的,竟顺手买了保险。
“订完了?订的什幺?”
“标间。”我慌乱操作退款,那个什幺鬼意外险,要68元,好贵。
“啊?还是标间啊?”他语气里有一丝丝失望,也可能是刻意表现出来给我看的。
“只有标间了。”我如实答。
“我才不信。”
“我发誓,真的只有标间。”
“没事。”他抓住我发誓用的三根手指,放在手心里揉搓。
还好没发什幺毒誓,人一旦立了flag,打脸就会来的异常快,退款成功重新预定的时候,标间消失了,只剩一间大床房。
我有点顾虑,但不多,仗着生理期,付款成功切换导航,继续专注于路上的风景,甚至都没想他看到大床会是怎样的反应。
不过他确实没什幺大的反应,进屋烧水,见我拧瓶子,一把夺过,说:“等一会,喝点热水。”
“不想喝热的。”我悻悻的栽到床上。
“那喝温的,可以了吧。”
我翻个身,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