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猫猫,你严炘是认识的,对吧。”
陈妤苗手上沾了水,在屏幕上噼里啪啦打了一堆字,弹出来的都是乱码,只好放下手机去找纸巾,理了理被实验室无菌帽压乱的头发,正对着镜子发呆的片刻,好友又发来了消息:
“我想考你们学校音乐学院的研究生,想找个她带过的学姐咨询下哪个导师靠谱,还有还有,需要准备哪些资料。”
她把整理好的实验报告传给同门,一边走一边发语音条:“我忙着做实验,跟她很久没联系了啊。”
陈妤苗本来是想直接推脱说不认识,但之前好友来学校找她的几次,都恰好碰上严炘跟她在一起,她没办法回绝对方。
“猫猫,求你啦,你就直接跟严学姐说有个你学妹想咨询一下考研的事,然后给我推荐一下好友就行。”
“那……我问问吧。”她口头答应,心里却没将它提上日程。
“陈妤苗,晚上小老太请咱吃饭,去不去?”
“陈妤苗?”
“喂……”
“陈妤苗……陈小猫?猫猫?”
陈妤苗正盯着电梯的数字发呆,等回过神来,师姐杨嘉仪的手已经掐到她脸上。
“去不去?”杨嘉仪弹了一下她的脑门,“出实验室大门就不要再想那些细胞和仪器了,虽然说小老太经常搞鸿门宴,但最近不是咱们实验室投的期刊终审过了嘛,今晚狠狠敲诈她一笔。”
实验楼嗡嗡地回荡着的说话声听着只觉得很疲惫,不管是师姐的絮叨还是好友的嘱托,以及一堆杂七杂八的事,在她头脑里教程一团粘稠的浆糊。
行动都迟缓了。
陈妤苗慢吞吞地推开实验楼的大门,被迎面的一阵冷风呼到脸上,不由得后退一步。
“今天有降温,你穿的太少了。”杨嘉仪替她把外套的帽子扣上,嗖的一下把拉链拉到顶,只给陈妤苗露一双亮晶晶的眼睛,“我车上有围巾,要不我给你拿?”师姐搂着她的肩膀连拖带拽地走到车边。
陈妤苗怀疑自己迎风落泪的习惯是没法好了,光是站在风里不出一分钟的时间,她的视线里什幺都看不清,明明余光瞥到对面的马路上站着的熟悉身影,她急忙一边胡乱揉眼睛一边试图辨认,无奈眼睛受了外物刺激眼泪是越流越多,蹭了满手,看东西还是模糊一片。
“咋啦?”杨嘉仪转身只看见小师妹低头擦眼泪,“快上车吧,我带你去吃饭,还得顺路接人呢。”
出于回避心理,陈妤苗坐到了车后排远离马路对面一侧的方向,巧的是,杨嘉仪给车掉了个头,陈妤苗一擡头,隔着车窗和揣着口袋站在对面的人影直接打了个照面。
哦对,她给忘了,严炘上个月就已经确认要回来任教的,当时音乐学院还开了欢迎会。
她当时正忙着带本科生们熟悉实验室,彻底把这件事抛在脑后。
学校这幺大,音乐学院和药学院在不同的校区,横跨城市南北,虽然偶尔她也去南校开会,但总不会这幺巧遇上的。
不会的。
陈妤苗暗自庆幸当年没有头脑一热带实验室的同门和严炘混个脸熟。杨嘉仪只是知道她“恋爱”了,但恋爱对象是谁,她没做好公开介绍的准备,就分手了。
这不能怪她,如果和某个人恋爱三年还必须要藏着掖着,根本原因不是在别人那儿过不了关,而是过不了自己心里那关。
她低头摆弄围巾上的丑猫头挂饰——杨嘉仪有个古灵精怪的可爱女儿芙芙,这一看就是小丫头的玩意儿。
她和芙芙感情极好,以至于杨嘉仪经常占便宜说自己白捡了个大女儿。
没来得及收敛嘴角的笑意,一擡头,陈妤苗看到严炘正面无表情地盯着自己,大路上视线这幺宽,偏偏她非得看这个方向,偏偏这个点碰上最后一节下课,路上全是自行车和小电驴,车被堵的动弹不得。
她正准备往另一侧挪挪,杨嘉仪却忽然开口:“小猫你等会啊,芙芙这丫头在我车里搞了什幺东西,一股酸臭味儿,我开个窗通通风……”
冷风钻到陈妤苗眼睛里,她转过头,热乎乎的液体从眼睛里流出来,严炘的影子在她的视线里又模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