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年前
“王爷,皇上密旨。”当年,那个雨夜,皇兄将她送到了他身边。
当时的他,还不是朝堂上人人惧怕,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摄政王,甚至还未及弱冠,只是个在边疆驻守数年,打过几场仗的年轻将军,一个不受先帝重视的小王。
那个夜雨,很冷,冷的彻骨,一个五岁的小女娃被送了过来。
她的头发梳成双鬟髻,一双异域的碧眸,让他有些意外,皇兄的后宫是极少有异域女子的,唯一的特例便是明妃,是极受宠爱,自己虽然身在边疆,却也有耳闻,皇兄对此女的宠爱。
据说明妃貌美无双,一头浅金秀发,如同清晨的朝阳,一双碧蓝眼眸比太液湖还有清澈,肤色白皙,身段优美,声音动听,性格婉约,甚至把有第一美人称号的丽妃给比了下去。
而这美人却体弱多病,皇帝心疼,那人参燕窝,东阿阿胶是日日让人送入宫中,皇帝更是一下早朝,便往琴瑟殿去,虽说不算因女子而荒废政事,但却引起各世族的不满。
但皇帝并不在意,甚至准许一个异国女子生下他第一个孩子,也不知道是世族的幸运或不幸,孩子生是生下来了,却是个女娃,明妃也只剩半条命,除非明妃不要命了,否则她是休想在生孩子了。
一个没有儿子没有根基的女人无论在如今多得宠,等到失宠,或皇帝驾崩了,她的末日也要到了。
而明妃决定赌一把,生下长公主的四年后,再度有孕,然而在七个月后,早产而亡。
“王爷……明妃娘娘殁了,皇上命奴才将小公主,送来……”避祸。虽未说完,但赫连玉何尝不懂,明妃难产血崩,一尸两命,明妃的死因肯定有问题。
虽不知为何皇兄对明妃为何如此情深意重,但这小公主在那宫中是绝对不安全的,皇兄虽然宠爱明妃,连带女儿自是爱屋及乌,但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只怕皇兄前脚才出琴瑟殿,有心的人后脚便害死小公主吧!
而唯一让她,无论在皇兄生前或驾崩后平安的方法只有一个,便是让她成为北周最高地位的人……
赫连玉心中琢磨了一大段,脸上带着笑,心中却越想越惊,这般千里迢迢将她送来这儿,只怕不只是为了避祸吧!
暗暗蹙眉,皇兄当真如此信任自己?
“李公公,带着长公主先进来吧!外头冷,冷着长公主就不好了。”如今已接近初冬,小小的姑娘虽然穿着雪玉锦貂制的冬衣,但边疆不比京城,小姑娘又赶路而来,现在定是又累又饥,还是先让她进来吧!
将二人迎进了王府暖阁,吩咐何嬷嬷弄些热的吃食,边疆地区虽物资缺乏,但他好歹也个王爷,弄些吃食自是不成问题,“长公主,连日奔波定是累了,稍作休息,再做打算。”
这话并未说满,他可以让他们在这里休息,但并不代表他愿意为了一个初次见面的姪女和其他世族作对,帝都之事牵一发而动全身,世族实力盘根错节,他本无心插手,到要看看皇兄有什么筹码可以令自己心动?!
忽地,李公公手中的茶杯掉落地面,发出尖锐的破碎声。
李公公笑得有些尴尬和难看,脸色发白,赫连玉心中一疑,黑色的鲜血从他干枯的口中涌出,“王爷……请,好好照顾长……公主。务必……务必,不要泄漏公主……的消息,就当老奴求王爷了……”老太监的脸上充满痛苦与哀求,他的小主子啊!那么小,那么娇弱,却被迫卷入皇上和世族的争斗,明妃娘娘已经死了,他拚上这条老命,也不能令小主子受到伤害!
“李公公说笑了,边疆苦寒,长公主娇弱稚嫩,这么受得了呢?”这便是拒绝了,这老家伙以为他在意他一个太监的命?真是可笑!
“公主是娇弱……但,相信王爷,一定会好好照顾,咳……公主的。王爷您身上的蛊,皇上已经找到解法,王爷,咳咳,您身上有的是子蛊,是打从娘胎带下来的……”老太监匀了几口气,又絮絮道,“想必王爷早已知道,缓解子蛊的症状。喝下带有母蛊主人的血,晏太妃早死,王爷日日夜夜受子蛊折磨……想必……也不好受吧?!”
“你是在威胁本王?”赫连玉蹙起剑眉,皇兄真够狠的,为了让自己答应,不惜在独生女身上种下母蛊,这小小姑娘五岁的年纪和三岁小孩差不多大,恐怕就是被母蛊折磨的!
“王爷您是答应不答应?!”李公公拚着剩下的几口气,只求眼前唯一能庇护小主子的人答应。
“好,本王答应。”看着眼前拚着命要保护长公主的老太监,如果当初母妃也有这么忠心的仆人护着,也不会惨死吧!
老太监的眼皮慢慢垂下,这毒是皇上给他下的,为的是堵了他的嘴,他没说的还有一件事,若端安王不肯答应,他也活不过今晚,那何嬷嬷可是皇上的人啊!
端安王,你身边忠心的,又有几人呢?
心智虽然厉害,但和皇上比起来终究是太年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