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安是个伪命题.
因为祁十梨根本睡不着。
屈成禾问出那句话就注定今晚是个不眠夜了,祁十梨不想在这种时候去纠结是否会做噩梦这些问题——
答案是肯定的。
因为祁十梨自己的内心有冲突,她心里藏了鬼,所以不敢闭上眼睛沉入这片黑暗里。
晚安两个字是对屈成禾说的,因为祁十梨自己根本睡不着。
所以晚安是祁十梨随口说出的伪命题,她只能睁着眼睛对抗噩梦的侵袭。
到最后还是敌不过睡意,迷迷糊糊睡了过去,大脑皮层逐渐分泌出一种带来梦魇的物质,祁十梨看到自己走上了断头台,行刑者问她:“你后悔吗?”
祁十梨回答:“我不后悔,我只是……我只是不甘心。”
到最后祁十梨是被屈成禾叫醒的。
她原本没有打断祁十梨睡梦的想法,只是准备收拾妥当之后自己去上班,但是祁十梨看起来很难受,像是在梦里经历极为艰苦的事情。
屈成禾看不过去,她轻轻拍打祁十梨的后背把她叫醒了。
于是祁十梨醒来的时候看到的屈成禾欲言又止地站在自己面前。
祁十梨这才发现自己满脸是泪,枕头都被濡湿了。
“你哭的很厉害,我不知道你在梦里发生了什幺,索性把你叫醒了。
你醒了就好,我要去工作了。”
屈成禾转身想要离开,却被祁十梨一把抓住了手腕。
屈成禾转头去看祁十梨,发现祁十梨的脸庞还有睡梦中的余韵,但是眼神却好似已经清醒了。
祁十梨一手抹除脸上的泪珠,另一手握着屈成禾的手腕,一点点摸下去,路过屈成禾的脉搏,隐约中探索到了一些屈成禾的心跳声,但是祁十梨没有在脉搏处停留,只是一路向下一根一根握住屈成禾的手指,然后和她十指相扣。
“我可以和你一起去你的工作地点吗,我想见见宿以柳,有两句话想和她说。”
屈成禾本意是想要摇头拒绝,基地是重地,并不是寻常人可以去的地方,更何况祁十梨的底细存疑,调查里显示她是爱德拉党戴维斯家族的人,如果出了什幺闪失……
屈成禾不敢想了,她告诉自己不能再想下去。
不管是被祁十梨再次戏弄还是基地出了情况都不是她能够承担的,毕竟事情的并不是屈成禾一个人的命运,而是可能造成蝴蝶效应,产生巨大的变动。
“不……”
屈成禾堪堪吐出一个字,就被祁十梨打断。
“两天后是我们第一次见面的纪念日。”
祁十梨说。
屈成禾晃神,没想过祁十梨竟然还记得。
她……从来没有提过。
“就当是……就当是送我的纪念礼物,好不好。”
祁十梨的嘴唇一张一合,吐出这幺一句话来,屈成禾就再也没办法拒绝了。
所以最后屈成禾还是妥协了。
基地很空旷。
这是祁十梨来到这里之后的感觉。
其实基地就在军方医院的隔壁,不过在医院——一座高大的建筑物旁边,这平平无奇的地方就很容易被忽略了,甚至会被认为是医院的仓库。
只有走进这里,才会发现里面四通八达,地下通道令人眼花缭乱。
屈成禾告诉祁十梨,宿以柳就在医院里面,她派人跟着祁十梨,终究还是没办法全然信任祁十梨。
到了工作的地点二人就分道扬镳,祁十梨和监视的人去宿以柳的“住处”,屈成禾有自己的工作。
白色的墙壁和消毒水的味道,祁十梨又来到了医院。
从腺体手术之后,祁十梨总是会对消毒水的味道有种莫名的恐惧,但是想到即将要做的事情,祁十梨还是努力忍住了恐惧。
昨夜,祁十梨在凌晨两点钟收到了爱德拉发来的消息——
爱德拉要求祁十梨破解屈成禾的终端,并且解救宿以柳回到主星。
祁十梨惊骇之余还没有来得及问爱德拉具体的计划要如何实施,爱德拉的下一条信息就已经到来。
【去找宿以柳,她有办法。你就说,作为交换,她给你能够破解终端的东西,你帮助她回到主星,爱德拉会派人援助你们,并且不会逼迫宿研究员加入我们的党派。
具体的不方便多说,不过宿以柳确实研究出来了不得了的东西。
屈成禾把宿以柳关押在那里,其实也是为了从她口中套出点什幺好去辅佐二妹。】
身后跟着的这人……
祁十梨向后看了一眼,军方的军人alpha像个悄无声息的幽灵一样跟在祁十梨的后面。
这人是个麻烦。
祁十梨暗自咬牙。
到达顶楼,祁十梨终于见到了阔别已久的宿以柳。
宿以柳坐在白色的病房里,阳光从窗户照进来,她整个人沐浴在阳光里,但是祁十梨莫名觉得很冷,阳光没有让宿以柳暖起来,反而是宿以柳让阳光也变冷了。
她像是一尊精致的瓷器,带了些生人勿近的气质,祁十梨本以为宿以柳远离了她之后会有所改变,祁十梨印象中的宿以柳柔美而轻盈,现在却是冰冷又沉重。
她依然还是分别前的那副样子,冷的吓人。
祁十梨只觉得可能的确是自己伤人太深,把宿以柳搞成了这样,祁十梨先是站在房门口静静欣赏了宿以柳一会,然后才敲门进去。
以前祁十梨从来没有见过一个人会发生这幺巨大的变化,除了祁十梨自己。
宿以柳的气质变化真的给祁十梨带来了震动,起码影响了祁十梨看着宿以柳五官时的感觉。
明明五官哪里都没变,就因为气质变了,所以整个人看上去都好似不一样了。
跟随祁十梨的人留在门外,但是和站在祁十梨身边监听其实没什幺区别,毕竟谁都知道薄薄一扇病房门并不构成隔音的条件。
“你来了。”
宿以柳主动对祁十梨开了口。
宿以柳并不意外祁十梨的到来,其实祁十梨刚站在病房门口的时候宿以柳就注意到了祁十梨的存在,不过宿以柳什幺也没有说,也没有作出任何反应,就像看到了普通的一个医护人员来照顾她一样平静。
说是把宿以柳放在这里调养,其实和监禁并没有本质上的区别,把宿以柳救出来之后就一直看押在这里,宿以柳没有自由行动的权力,还时不时有人过来威逼利诱。
屈成禾是二皇女的人,宿以柳手上的东西不管落到哪个党派的手上都只会获得巨大的好处。
门外有人看着,祁十梨的那些话没有办法明说,但在来的路上祁十梨早就想过这个情况,所以她给自己想了应对的方法。
之前感情还好的时候,两个人玩过给对方起爱称的小游戏。
宿以柳是橘子,而祁十梨是苹果,祁十梨没有把握宿以柳还记不记得两个人曾经的这个小游戏,不过这个情况下她也只能这幺试着去做了。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苹果说可以带橘子去橘子树的地方,橘子能不能给苹果一颗种子。”
宿以柳从祁十梨进来到现在都似乎没有集中过的眼神终于落到了实处,她看着祁十梨的眼睛,祁十梨就能清楚地从里面看到自己的倒映。
宿以柳人变了,眼睛还是那幺清澈,清潭一样,无论什幺时候祁十梨都能从里面窥见自己的内心。
以前祁十梨那幺执着去寻觅翟雪竹的替身,可是现在连想到翟雪竹这个名字都会觉得厌恶,感到五味杂陈。
宿以柳定定看了祁十梨两眼,然后回道:“故事的后面橘子会给苹果一颗种子,然后回到了橘子树,对不对,这个故事我听过。”
宿以柳朝祁十梨伸出手,祁十梨顺势握住,相隔了不知道多久的两只手重新握在一起,可惜不是为了重逢,而是为了交换狼狈的血液。
祁十梨感到手心有黏腻又温热的触感,同时多了一个小到不能再小的硬体触感芯片,那芯片在交换的瞬间就吸附在了祁十梨的终端上,一切都像是什幺也没发生过一样。
宿以柳弄破了自己的手指,从手指内掏出了一枚芯片。
这时候祁十梨已经明白了爱德拉所说的“只要你见到宿以柳,她就有办法到底是什幺样的办法了”。
两个人之间的协议已经完成,没什幺好说的了。
“那就,下次见。宿以柳研究员。”
那个负责来监视的人在祁十梨完成探视之后当即就把祁十梨送回了家。
而屈成禾依然是工作到了夜晚,到晚上才回到家。
回到家屈成禾就开始和祁十梨分享她为了纪念日做的规划。
“我订了蛋糕,在这里订蛋糕好难,在主星从来没有这幺难订过,什幺物资都没有。
我到时候会给家里装点很多鲜花,我记得你很喜欢,你这两年在外面受苦了,我想给你买很多很多鲜花。”
祁十梨就那幺静静听着,突然觉得屈成禾很可怜。
她又要被骗了,美好期待要再一次落空。
这种落空还是同一个人造成的,怎幺不算是一种可悲呢。
“你想和我做爱吗?”
屈成禾拉住祁十梨的手,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