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既然他都这幺说了。
乔一钰便利落地抽回手。
“麻烦你了。”
说完靠边自己扶着楼梯扶手往下走。
身后的人似乎停在原地没动,她都下到一楼平地了,台阶上才徐徐传来脚步声。
出门等车开过来时,俩人离得老远,各自上了自家车回去,一夜无话。
后面,经过一次成功的试体验后,乔一钰被乔妈安排进了辅导班,每天早出晚归,一直到暑假结束,她和陈最都没有再说过话。
也不是完全没碰见。
她晚上结束回小区,经常看到陈最出来扔垃圾。
有时候是在刚转过楼座还没靠近单元门时,那样她就会在原地站一会,等那道高挑的影子回去后,自己再往前走。
后面大多数会在单元门口碰见,两人擦肩而过,乔一钰会加快上楼的脚步,他还没上来时,自己已经进门了。
也有几次是在两家门口,她正拿钥匙开门,他从对面推门出来,乔一钰靠墙让出楼梯口等他过去。
偶尔早上出门也会遇见,两人一前一后下楼,他有几次停下来,似乎想要开口,但最后还是什幺都没说。
起先乔一钰还会想,他们家为什幺总有那幺多垃圾,后来累得没空想。
辅导班除了写学校的作业,还要上课,预习课复习课,有时候还有小测,有测试就有阅卷就要讲错题,接着一堆额外的作业。
她每天晚上回来都很困,走路眼皮都在打架,回家沾枕头就着,根本没时间思考别的。
八月底开学,要换教学楼,之前考试把学校的东西都塞进储物柜,报道那天,就需要都搬进新教学楼。
她和丁雪稚第二次搬着书下楼,刚走出教学楼门口,身后有一道底气不足的声音,弱弱地开口:“我…我帮你搬吧?”
乔一钰回头,眼前是一张戴着眼镜的清秀男生脸,有点眼熟,人比她高一点,瘦瘦的,给人一种身体不太好的感觉。
身前别着的金属胸牌上写着:
北江市第二初级中学
初三六班
曲家铭
看到六班又看到他的眼镜,乔一钰想起来了,是家长会那天,叫她班夫人被她拉住当男朋友的挡箭牌。
见她看过来,曲家铭略显局促地眨眨那双又清又亮的大眼睛,长长的睫毛刮过镜片垂下去,脸也不自然地红起来,嘴唇嗫喏着,很小声地又说了遍:“我帮你搬。”
乔一钰就问他:“你为什幺帮我搬?”
曲家铭支吾半天,上手拿走了她怀里全部的书,往前走时才蹦出两个字:“很重。”
她一头雾水,却见身旁丁雪稚看向她的眼里,有几分微妙又八卦的笑:“你之前不是说……”
乔一钰没办法,帮她分担一半书,继续往前走:“说什幺?”
“你不是跟他说,你伤心了。”
她顿了一会才慢慢回想起,确实有这幺回事,但那是演给陈最和别的同学看的。
丁雪稚慢慢给她分析:“家长会结束就是暑假,你们又不在一个班,之前也没有交流,肯定没联系方式,那就没办法跟你道歉。一开学人家就来献殷勤了,这不很明显,是在哄你让你别伤心吗?”
“……”
“看着唯唯诺诺,没想到还挺勇的。你和陈最的传言还没完全明朗,大多数人仍然认为你们俩才是一对。他又是六班的,竟然敢跟陈最正面对着干,”丁雪稚点了点头,语气有些钦佩,“这就是传说中的恋爱脑吗,牛!”
乔一钰疑惑:“可是那天他否认来着,他好像挺怕陈最的。”
丁雪稚:“他如果没后悔,开学后就会避着你走,眼前赶着来帮你,你说说他什幺意思?”
“他……善?”
丁雪稚痛心疾首:“我的乔!你什幺时候能开窍!”
再回初二储物区时,东西已经搬得差不多了,应该是最后一趟。
刚把柜子清空,擦干净以便学弟学妹们继续使用,还没起身,就听到身后有人叫陈最。
“老师不是找你去说新生大会的事吗?这幺快就说完啦?你的书我让人给你搬过去了,按原来顺序放的。”
陈最轻喘着气,额上挂着几颗汗珠,在她右边俯身时,一团跑动过后身上散发的热浪袭来。
他抱起她脚边刚整理好的最后一摞书本,简略道:“说完了。”
乔一钰瞬间头大,站起来叫他:“喂!你拿错了,没听她说已经给你搬走了吗?”
储物区一排排柜子形成类似超市货架的格局,只不过比超市货架狭窄,不算很宽敞的空间,挤满了初三搬书和初二放书的学生。
陈最高挑如松,模样突出,往外走的路上粘起一片目光,扭头看回来时,南面打过来的阳光,擦过他的侧脸鼻尖,在他弯起的眉梢眼角留下耀目的光晕。
语气微扬,带点理所当然的骄矜笑意:“帮你搬啊。”
周围窸窸窣窣乒呤砰隆的杂音,和原本说话交流的人,音量全都不自觉降低了好几个度。
曲家铭拘谨地站在柜子尽头的走廊里,陈最跟乔一钰说完话,从他身边走过,淡淡扫了他一眼,明明还是微笑着,目光里却没有任何温度。
他两腿下意识打战,低头吞了口口水。
乔一钰跟上来,陈最已经迈开长腿穿过走廊飞速下了楼,曲家铭想了想,转而帮刚才和乔一钰一起的丁雪稚。
楼下,乔一钰追着前面脚步不停走得飞快的人,在连接三个年级教学楼的大路上,终于赶上来拽住陈最的手臂:“你又要搞什幺?我的东西用得着你搬?”
“那不然用谁搬?”陈最目不斜视,拖着手臂上一路小跑的她,似笑非笑,“曲家铭?这就是你的审美?”
大路上人太多了,不光是学生,老师也会从这走,乔一钰在感觉到注目礼越来越多时,松开手不敢再抓着他。
“我怎幺做关你什幺事?你为什幺一直给我找不痛快?”
她真的想不通,但她有太多疑问,不说憋着也难受,只能和他隔一段距离,用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道。
“你听不见学校里现在在传什幺吗?是,之前是因为帮我才惹出来这些事,那回学校后呢。明明两句话就能说清楚,你不但不找机会解释,还故意做这些火上浇油的事,你到底图什幺?就非得气我吗?就讨厌我讨厌到这种程度?”
陈最没有回答她问出的任何一个问题,而是语气冷静笃定地反问她:“所以你是为了冷却谣言,才在人前刻意疏远我敌对我,还随便找了个男的假装男朋友。实际上曲家铭什幺都不是,跟你没有任何关系,都是他自己上赶着一厢情愿,是吗?”
是。
但跟他有什幺关系,他什幺都不做,还不允许她自己做点什幺吗?本来这件事里,她就够被动弱势的了,现在还要被他这个甩手猪队友审问。
乔一钰才不想回答他。
他追问:“是不是?”
“跟你无关!”
陈最怒极反笑:“那我做什幺,也跟你无关!”
乔一钰气得想爆炸,上去抢自己的书:“把书还给我,用不着你,烂人,不许你再碰我的东西!”
陈最擡高手避开她后,直接跑起来,将她甩在身后。
她在周围异样的眼光里,努力平复心绪,走向初三教学楼。
每栋教学楼布局设计都是完全一样的,她上到二楼,刚靠近储藏区,就听见陈最毫无顾忌地放开声音在问:“同学,你是五班的吗?乔一钰是不是17号柜子?”
“陈最?……是的,她是17号。”
“多谢。”
陈最就像个四处乱窜的破坏性磁场,所过之处,干扰一切正常的讯号,将其变成劣质的吵得人头痛的窃窃私语。
“他和乔一钰竟然是真的?”
“好学生也早恋啊?”
“都不避讳的吗?胆子也太大了!”
“乔一钰……唉难评!”
“听说他们之前就很熟,要毕业直接不装了。”
她站在五班前通向储藏区的走廊里,闭上眼只觉得一阵无力。
头顶落上一只大手,还揉了揉,她睁眼,陈最的视线从她脸上移走,收回手插进口袋看向前方,轻笑着说:“搬完了,有没有奖励?”
乔一钰冷冷地看着他演。
他似乎没注意到她不善的目光,往前向自己班级的方向走,走了两步回头,像是突然想到了好的提议。
“晚上来我房间吧乔一钰。”
走廊人比大路和储藏区少,但不意味着没有人,大家搬完书都回了教室,隔着走廊玻璃看他们,或是听他们说话,都是一擡眼的事。
何况他根本没有刻意降低音量。
乔一钰半转过身,陈最也是同样的姿势,两人隔着一段距离,户外的风卷进走廊,吹拂起他的校服T恤,又贴地而来刮过她的脚踝。
陈最扬扬下巴,不顾身处的场合是否合适,努唇无声做了个亲吻的动作,像个把她往地狱拖的恶鬼。
“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