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

第四章

第二日清晨,当父母从外面出差回来的时候,刚放下行李箱便上楼前往了尚亭云的房间。

看到呆坐在窗台一宿的他。

他坐在椅子上,坐姿端正,身板挺的笔直,望向窗外一尘不染的天空,偶有一排大雁飞过。

眼圈乌黑,一夜没睡的眼眶干涩,嘴唇有些发白甚至干裂,头发凌乱的蓬着。

房间更是一片狼藉,毫无落脚之处。

朱贵清只消看一眼便知道始作俑者是谁,在一旁的尚辉德敲响了尚连翘的房门。

“……干嘛?”

她的声音带有困意,还有些不耐的起床气。

她生气地坐起身,掀开被子,叹了一口气。

本来不打算理会的,可是这敲门声像是催命符一般,一声高过一声,指骨与实木板的碰撞似是刺挠着她的听道,吵的她实在是睡不安宁。

“去看看你哥。”

沉静严肃的成熟男声瞬间给她浇了一瓶冷水,爸爸回来了……

那妈妈肯定也回来了…

下一步,朱贵清连正装都没来得及换,便握住她的手肘,不顾她的挣扎便将她牵进了尚亭云的房间。

她看着坐在床上一言不发的尚亭云,她一顾无名之火窜到心头。

“怎幺了?”

看见爸妈严肃认真的表情和他的模样,她顿时清醒了一大半,下意识地问道。

妈妈指着这一地狼藉和憔悴的他,“尚连翘,你看看,你昨晚做了什幺?”

尚连翘环顾了一眼四周——她昨晚的杰作。

她嗤笑一声,眼神凌厉地直勾勾地盯着紧抿着嘴唇的尚亭云。

“你们凭什幺问我啊!你们怎幺不问问他做了什幺?”

妈妈将包丢在床上,长吁一口气来压下自己的离奇愤怒,指着她说。

“好、好好……我们出去两天,回家就是这样是吧?!”

一旁的尚辉德也板着脸,一根接一根地抽着烟,似乎要把出差这两天的烟补回来,弥漫着的烟雾渐渐在尚连翘的沉默中弥漫了整个房间。

灰白色的烟雾顺着气管进入肺中,尚连翘只想作呕。

更加一时觉得不可理喻,她怒极反笑,不甘示弱地回应,

“你们明白发生了什幺吗?就把一切怒火发泄在我身上。”

朱贵清看见她顶嘴的模样,指着她的手指有些颤抖,失望至极。

“好,那你的意思是你哥自己弄的这一切是吗?”

尚连翘有些哑口,但仍然强作淡定,辩解道,

“我对他说过多少次进别人房间要敲门了,明明是他自己闯的祸,我跟他好好说又碍着你们什幺事情了?”

朱贵清原本保养姣好的面容此刻也因着她的话出现了些许裂痕,得体的衣物也被她剧烈的动作边角翘了起来。

一旁的爸爸扯住她的肩袖,把她拉到走廊上。

尚连翘刚出门,便扯开自己的肩袖,靠在墙上

让她在这里面壁思过,尚辉德便又走进屋内去安抚妈妈的情绪。

她心中何尝没有一股无名之火燃烧,她站在空旷的走廊上,房间偌大,新搬进来的别墅,让她不禁感慨时至今日一切变化终究有些陌生了罢。

只是这糟糕的家人还是一如既往的差劲。

“儿子,到底发生了什幺事?你跟爸妈好好说说。”

夫妻二人已经不指望能从尚连翘口中听见不偏不倚的答案了,每次她的行为她都会站在个人立场上添油加醋一番然后再拿出来理直气壮地讲给他们听。

知女莫若母,朱贵清当然知道女儿何等刁蛮。

她坐在床边将尚亭云的肩膀抱过来,让他正视自己。

可是尚亭云任由她动作,毫不作答,俨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他又犯病了。

仅仅是两天,外界的刺激让他好不容易能说话后又变成了这番医不好的模样。

想到这里,朱贵清眼角的眼泪终于流了下来,咬住未来得及卸下妆的红唇。

“亭云啊……”

她泣不成声。

站在她一旁的尚德辉背着手站在一旁,面对女儿的冷脸此刻也有一些的松动,手轻轻抚过妻子不断颤抖的后脊背以示安抚,没好气地“哼”了一声。

便将没抽完的香烟掐灭

“我去找这孩子好好说说去!”

转头便出了房间。

尚连翘背着手站在哥哥的房门口左手边那道墙上,上面悬挂有一副装饰画,很特别的抽象主义派画作。

方正的纸上,黑白相间的格子横竖错排,偶有明亮的鹅黄色和宝蓝色穿插其中。

却并不错落有致,而是毫无章法。

她曾经对艺术很感兴趣,初三那会时便阅读过相关艺术理论书籍。但这幅画却不是她挑选的。

是哥哥在他们学校里面看见的,便在网上买了一个复印品。

也是。

她终究不属于这个家。

哥哥随手一指就能获得的东西,对她来说就像遥远在天边而触不可及。

抽象画派是对“内在声音”的倾听,用画笔对它的再现。

她的思想如同一扁小舟飘荡在精神艺术的大海上,却蓦地天旋地转。

她的大腿根和股骨的连接处感受到一阵激烈的疼痛,摔在了冰凉刺骨的地板上。

“你这个孩子,你天天就会气你爸妈!”

扑面而来的是男人声色俱厉的怒吼。

尚连翘一时疼地站不起来,倒抽一口凉气。

眼神怨恨地看向居高临下的施暴者,凌乱的及肩黑发盖住了她的神色。

“你到底想干什幺?!”

“不想待在这个家就给我滚!”

他指着地上蜷缩着的人影吼道,像一个张开了血盆大口的狮子。

尚连翘有些瑟缩,眼泪还是止不住地从眼睛里留下来。

大腿根处泛红,膝盖骨更是有些掉皮。

仍然是一地乱麻的房间内。

朱贵清沉浸在悲伤之中,她的手抚过尚亭云苍白瘦削的脸颊,心中自责万分。

尚亭云却撇过脸去,冷漠地拿开她的手。

仿若无事发生一般,坐会他的书桌前,拿起笔,随便找了一张纸便开始演算起来。

朱贵清怔怔地坐在床上,她的脊柱一时有些不稳,旋即一阵刺耳的电话铃声响起。

电话铃声来的急促而又剧烈。

尚亭云仍然埋头于演算,不为所动,就好似这事情无关自己一般。

就算朱贵清将手机递到了他的耳边,他也恍若全然不知一般继续做着自己手头的事情。

电话对面的导师早已知道尚亭云的病症,他颇有耐心。

“喂,是亭云吗?”

几秒钟过去,见尚亭云没有搭话的意思,朱贵清只好张口了。

“是我,老师。我是尚亭云妈妈。您有什幺事吗?他现在有些不方便和人说话。”

提起这句话,电话两头都是心领神会。

这是,朱贵清将手机举到自己耳边,房外的怒吼声传来,朱贵清身子一颤,差点将手机丢掉,幸亏反应的及时,将手机的听筒连忙捂住。

她并不在乎外面发生了什幺事,她只希望尚亭云在老师面前能有个好印象。

尚亭云却猛地站起来,笔滚落在了地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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