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董，汪副总找您有急事。”开会的间隙，吴秘书低头附耳小声插话，“和您妹妹有关。”
俞修远擡眸扫了一眼前方，会议刚刚过半，至少还要一个小时，“后面你来主持，帮我转视频会议。”
转椅调了方向，俞修远接过吴灵递来的耳机别上，起身离开，边走边打开手机接听视频会议，
专用电梯下楼，汪副总的车已经在门口等着。
沈偕慢了一步，眼看俞修远直接上了车，就叫司机小梁跟在汪副总的车后头。
“俞董，我今天去二厂检查工作，一个新来的女工因为……”
俞修远不想听这些啰嗦的描述，直接打断：“说重点。”
“那个女工可能是您的妹妹，她腿上有一样的胎记，年龄、体检的血型都符合，具体还要等检测结果，但看眉眼样貌，大概率就是了。”
“人在哪？”
汪副总冷汗快冒出来：“警、警察局。”
“怎幺回事？”俞修远隐隐感到不是好事，妹妹的胎记在大腿外侧靠近屁股的地方，按理来说不亲近的人看不见，因而这些年找起来很是费劲。
“流水线的组长涉嫌猥亵，被她用螺丝刀捅了。”
好样的，不愧是他妹妹，俞修远悬着的心定下几分：“她怎幺样？”
“不好说，可能是吓到了。”汪副总回想当时混乱的场景，救护车把人擡走的时候，螺丝刀还插在脖子上，流的血不少，墙上还喷了些，那人现在还在抢救，他老婆也是工人，又是哭嚎又是撒泼。
他连强奸未遂都不敢提，二厂是老厂了，产能落后，不比新厂，正准备更新设备，管理上多是老人，人事也混乱，出了这档子事，万幸他今天刚好在场，不然还不知道要出多大的乱子。
“警察局那边安排好了，叫律师过去配合做笔录，厂里已经恢复生产秩序。”汪副总简单汇报完，一切等俞修远到现场后自己决断。
“嫌犯不能死。”至少现在不能死，死了和活着对判案结果的影响很大，尽管心中愤怒，俞修远还是想着妹妹更多，他关了那重要的视频会议，“如果有危险，请专家过去会诊。”
陆十安的手上、指甲缝里都是残留的干涸血迹，手腕上套着冷冰冰的手铐，她的头发原本是统一样式盘在后脑的发髻，被扯得乱糟糟的，脸颊上有一道抓出来的血痕，是那个畜生的老婆扑上来抓的，当时她吓坏了，根本来不及反应。
她穿着流水线的蓝色工装，上衣是新的，上面残留着斑驳的褐色血迹，下衣的裤子却是旧的，尺码大出很多，裤脚都拖着地，原本的裤子被扒掉了，这还是一位大姐好心拿给她的。
陆十安呆愣愣得坐着，大约是慌乱中后知后觉的发型自己可能杀了人，有些不知所措。
律师叫她先别答话，态度也好，显然是向着她的，陆十安不知道能信谁，只得先照做，但朴素的认知是杀人的罪过不会小，律师再好，她这辈子可能都完了。
俞修远和陆十安就是在这种情况下碰面的，一个西装革履地位超然，一个阶下之囚狼狈不堪。
锃亮的皮鞋，可能要陆十安在流水线上干一年才买得起，擡腕露出手表的价值大约需要她打一辈子工，表盘上钻石闪的光比她的银手铐还刺眼。
陆十安擡头，来的人不是警察，她疲惫麻木的眼神在仓促间和俞修远慌乱的对视了，很快就颓败的低下头，这种看起来就特别贵重冷漠的人怎幺会来这里？
俞修远盯着陆十安，不止眉眼，鼻子嘴巴都依稀能瞧出些熟悉的感觉，他心跳的厉害，胸口像堵住了，有股莫名的情绪在膨胀，他不知道自己现在是激动还是怜爱，竟半晌说不出话来。
就算不做DNA鉴定，也能隐隐感觉到这就是他妹妹，与生俱来的羁绊联结上就再难断开。
十八年，那个重担终于要卸下来，俞修远张张嘴，尽量发出正常的声音，不要吓到她。
“安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