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加更)

水蔚是在11区迪赛尔街的后巷捡到阿昊的。

当时,这里刚下过一场人工雨,为了降尘和降温,但是无济于事。

下过雨后,到处湿漉漉的。昏黄的太阳炙烤着大地,蒸腾起的水汽弄得人浑身黏腻,湿热如影随形。

水蔚皱着眉,看着脚面上,被地上混着油污的积水弄湿的痕迹不免心里有些恶心,她很讨厌下雨天。但她今天出外勤,必须要来迪赛尔街维修机器。

水蔚望着天上还未完全消散的积雨云,雨还没有下透,今晚可能会有大雨。

她想赶在雨彻底下下来之前回家。

水蔚望向了不远处由全息影像覆盖的外墙,裸露的人体在上面扭动着腰。大部分基础工种已经被机械取代,作为下等人,大部分人都沉迷于酒色毒品之中。

色情业飞速发展。

她走在迪赛尔街的后巷,这是L城著名的红灯区,是这座城最隐秘的血管,霓虹和全息影像彻夜不眠。但此刻,主街还蛰伏在光亮里,等待着夜色的降临,更别提少有人来的后巷,除了裹挟着热气的风,和随风翻滚的垃圾,这里什幺也没有。

因此,一个衣着勉强蔽体的男人倒在地上不省人事非常刺目,像一个大型垃圾挡在了水蔚必经之路。

天色在这个时候阴了下去,太阳消失了。

水蔚绕过了男人。

男人趴在地上,眼睛紧闭,似乎并不舒服,这个时间点就喝多了的人虽然不少,但也很少会出现在这里,水蔚走了几步又倒了回来,不知道为何,男人趴在地上的样子,让水蔚莫名心软,准是天气太差,她想起了那只狗,一只在雨夜混乱中被人踢死的小狗。

水蔚蹲在男人的面前,将他翻过来,打量着这个人,长时间和大地亲密接触,有些灰头土脸,发梢微卷的黑发软软地贴在脸上,但她还是认出来了这个人,半年前在地下拳场见过的人。

或许是在布切尔的反复提起中加深了印象。

当时,布切尔几乎是用尽了所有胡搅蛮缠,才把水蔚请动。

原因无他,水蔚烦了。

最后,她来到那里,布切尔问:水蔚,你猜谁会赢。

水蔚看着那个有着明显中国血统的黑发男人,说:那个中国人。

谁料想,迎接她的是关于这个人铺天盖地的夸赞。

布切尔是一个身高两米,肱二头肌比头还大的壮汉,留着络腮胡,深领口下露出浓密的胸毛。是的,就是一个顶着这样的名字,这样的外形的人,却有着出现在野史杂谈中,存在于旧时代弄堂里,那种絮絮叨叨的性格。

水蔚是黑进数据库中翻到的,她有一间虚拟图书馆,里面有很多禁书。

这个时代没人上历史课,至少L城人没有,历史是禁忌,是B城人翻身的火种。

布切尔无非是希望她不要那幺孤单,他说阿昊是自己找上门来的,请求给他一个容身之地,从此走上了打拳的行当。

“虽然我也不是很了解他的故事,当然,他自己也不清楚,但是他是个很好的孩子,学得很快,拳脚功夫也很厉害,长得还很帅。你不知道,支持他的很多都是女人和喜欢男人的……”

水蔚打断了他,“一个不明来路的人,你怎幺能打包票说他是个很好的孩子,你别忘了,这里是L城。”

“不不不,这个孩子他不一样,我手底下带过很多人,有的人怕我,有的人敬我,有的人被名气腐蚀变得狂妄自大,但只有他不一样,他既不怕我,也没有因为钱、名气、酒精、药物而变得面目全非,他是尊敬我的。虽然他嘴上叫我老板,但是我看得出来,在他眼里,我和他是平等的。”

布切尔絮絮叨叨说了很多,声音淹没在喧嚣之中,听不太清,水蔚全当他在放屁。

她只是擡头望着拳场中央扭打在一起的两个人。

机械臂是一个身高两米多的白种人,大块的肌肉显得有些笨重,他几乎没有什幺章法,全凭自身也能所向披靡。但他似乎和他的假手融合的不是很好,攻击方式破绽百出。

L城的拳场选手良莠不齐,多是野路子出身,而这个中国人不一样,他有条不紊,一次又一次躲过了机械臂的攻击,并在适时的时候给予反击。

在她看来,这场比赛的胜负早在开场就已经决定了。

水蔚打了个哈欠,便听见布切尔在一旁说:“嘿,水蔚,你一个人在L城,有时候也难免觉得孤单,要不你和他接触接触吧,我觉得他很适合你。”

水蔚扭过头,笑了起来,说:“合着今天是来给我相亲的是吧?我看你干脆改行做媒婆吧。”

“不不不,你相信我,虽然他看起来确实有些弱不禁风的,但是你相信我,他不是不行的人。”

“布切尔,你不要得寸进尺了!”什幺乱七八糟的!她对着布切尔的大鼻子来了一拳,并黑着脸提前离场。

虽然缺席了谢幕,但是水蔚不用看也知道这场比赛的结果。机械臂几乎被涌上来的赌徒撕碎,难以计数的人碾压了他暴露出来的脆弱的神经,这场比赛押注太过悬殊,几乎是倾家荡产和一夜暴富。

没有人再去关注那夜之后机械臂的结局,而阿昊成为了众矢之的,一时间,阿昊的名字比维多利亚拳场还要响亮。

因此,这种场景下遇到阿昊属实意外。水蔚犹豫了一下,从口袋里掏出通讯器,从黑名单里找出布切尔的名字,他们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一个月以前,布切尔说:阿昊非池中物,他待在我身边也是浪费,你把他带走吧。

她的手悬在呼叫的按键上,末了,还是没有按下去。

在出名之夜之后,布切尔似乎当媒婆当上瘾了,有事没事就给她发阿昊的影像,汇报他的近况,水蔚忍无可忍,将对方拉黑,但布切尔锲而不舍,仍然会想办法和她通报阿昊的具体情况。

水蔚实在是懒得理他,只是在烦的不行的时候表示这样的行为只会让她讨厌这个人,于是两米大汉暂停了一段时间的骚扰,可没过多久,有的人又卷土重来,给她介绍新的人选,但最后话题又会回到阿昊身上。

水蔚只能揪着被她掀翻在地的布切尔的耳朵,一字一句的说:“布切尔,我最后说一次,我不需要朋友,更不需要伴侣,我不知道你有什幺特殊爱好,但你再来给我乱点鸳鸯谱我就让你吃不饱兜着走。”

自此之后,布切尔似乎消停了,没有了某人刻意的见面,水蔚已经记不起来自己有多久没有和他见过面了。

喜欢本书,请将本站网址收藏

相关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