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10月19日。
下午五点四十,体育馆二楼的观众席坐得满满当当,篮球鞋和地板摩擦发出刺耳的吱吱声,穿透嘈杂的观众声浪传进人的耳朵。
“一班加油!一班加油!”
“我说一班那个谁也太帅了吧......”
“完了完了,比分追不上了。”
明亮灯光在少年高挺鼻梁上透出一道阴影,微微汗湿的刘海黏在额头上,那种肆无忌惮的飞扬神采出现在他的脸上,几乎是俊美得有些嚣张了。
——每年十一过后就是秋季篮球赛,高二16个班抽签决定自己的对手。今年16进8的比赛一班抽到了八班,八班是文科班男生不多实力不强,两边除了叶巡没有其他校篮球队的成员,所以场面几乎是呈一边倒的趋势。
场上一班陈啸带球连过两人,但前面被八班盯死了,只要一分神球就会被抢。大概是今天来的女生太多,明明比分差距这幺大了,八班男生都没有一点懈怠的迹象。这个时候他也没办法回头,只能赌一把,手往后一勾把球向后传了出去。
下一秒,少年猛然跨过来稳稳接过,紧接着一个出人意料的三分跳投,球在空中划出一道长长的弧线——
进了!
“卧槽!三分!!”
场边的声音顿时提高了至少能有二十分贝,一个个激动得喊出了声。哨声吹响比赛结束,一班以大比分优势获得了胜利。
叶巡和八班几个男生碰拳后,飞快地掀起篮球服下摆擦了一下汗,露出的劲瘦腰线以一个令人遐想的弧度束进腰带里去,腹肌柔韧精悍,在汗水的浸润下随呼吸伸展收缩,似乎蕴藏着极强的爆发力。
只是一晃而过的画面却让观众席上的尖叫声就像炸了锅似的不减反增,好几个人拿着准备好的运动饮料就冲到场下。领头的是梁曦月,今天明明不是三班的比赛她却来了,说是为校园电视台搜集素材,但明眼人都知道,醉翁之意不在酒。
“叶巡,你渴不渴?”梁曦月举着一瓶脉动,不知是因为跑得太急还是别的原因,脸蛋红扑扑的,八班的几个男生都看呆了。
少年拎着一瓶矿泉水,礼貌地摇了摇头:“我自己带了,你可以问问其他人。”
这样不失风度的拒绝又给了别人一个台阶下,让原本有些尴尬的氛围一扫而空。梁曦月挤出一个还算自然的笑:“对,今天我请大家喝水,顺便做个小采访。”
叶巡趁势绕过人群,向观众席一班的位置看过去。视线从一张张人脸上扫过,一遍还不够,又不死心地找了第二遍,像是隐隐期盼着什幺,最终......还是落了空。
他深吸了一口气垂下目光,或许是落寞,亦或许是茫然,猛灌了几口水才将那股子难受劲压了下去。
“叶巡,再打会儿呗。”身后有人在叫他。
少年面无表情,单手握紧矿泉水瓶,用力抛向远处的垃圾桶。
哐当一声,精准命中。
他没有回头,单手捞起外套,大步向门外走去:
“你们玩。”
@@@
七点的晚自习铃声响起,叶巡几乎是踩着点进来的,带着轻微沐浴过后的香气坐在她身边。
晚自习一个老师要顾四个班,今天轮值的是语文老师。最近文科班正在参加作文大赛,她心思都在那儿,到一班看了一眼出勤情况就去文科实验班转悠了。
即便老师走了这群自律性极高的尖子生也没见谁聊天,整个班里静悄悄的,只能听见笔尖摩擦着纸张发出沙沙的声响。
时萦写完两张物理卷子,看了眼时间已经接近八点半了。正活动颈椎,桌洞里的手机忽然传来轻微的震动声。屏幕解锁后,立即弹出一条QQ消息:
“下午怎幺没来?”
她往右一瞥,叶巡一副神情专注、奋笔疾书的样子,仿佛发这条消息的根本不是他。
时萦:“......”
晚自习玩手机当然是违反校纪的,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手机藏在书页下偷偷发了一句话:“我和庞进竞赛进了复试,太后叫我们去办公室刷题。”
隔壁也传来一声细微的震动,叶巡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打了几个字,她的屏幕上就弹出了一条新消息:
“下周8进4,你来不来?”
——正是年少轻狂的时候,就算他再沉得住气,被心上人冷落,都多少有点控制不住的怨忿。
明明只是普普通通一句话,却让人品出几许青涩赌气的意味。时萦内心微微一动,像是有颗石子被丢进湖面,荡起一圈圈难以平息的涟漪。
“我尽量。”
白炽灯光当头照下,把少年的侧脸勾勒出刀刻般冷硬的轮廓,但耳尖却泛着层可疑的薄红。他飞快地打了一行字,配了一个小狗摇尾巴的表情。
“数学卷子最后一道大题,教我。”
几分钟后八点半的下课铃声响起,她一擡头就看到叶巡趴在一摞书上直勾勾地盯着自己,也不知看了多久,不禁心里一跳。
他的头发还带着刚洗过吹干的蓬松气息,手沿着书垂落下来,能看到凸起的青筋和修长有力的指骨。他就那幺定定地锁着她漂亮的淡色眼珠,似乎要透过那瞳孔看进脑髓中,让时萦不由得垂下眼皮回避:
“现在教你吗?”
少年懒洋洋地笑了一下:“嗯。”
时萦拿出数学卷子快速扫视着题干,长长的睫毛随着眼球的移动不时轻抖一下,在脸上投下一道光影。她只看了不到十秒就有了思路,一边写一边讲解:“这道题用‘到角公式’会很快......”
——她的声音一如既往清泠泠的,在课间嘈杂的环境里,有种穿透而来、直扣心弦的韵味。左手在思考时无意识摩挲着后颈,光是看那指尖摩挲的细微动作,就能感觉到皮肤的细腻温热。
这本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动作,叶巡喉结却突然滑动了一下,根本听不见她在讲什幺了。
半分钟后,时萦大约是发现他有些走神,拿笔杆轻轻敲了敲他的桌面:
“你在听吗?”
少年睫毛颤了颤,心脏乱跳了几拍才恢复到原来的频率。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