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玉没有见过李莺莺这样的人,他不知道该怎幺去形容,天真?还是单纯?
都说女儿家玲珑七巧八宝心最好,可这李莺莺,哪哪儿都不占,一根筋直通软肋,别人稍稍说上两句就不行了,就要哭,责骂她,她惯会赌气,要是哄她,她也真的能自己抹掉眼泪,破涕而笑,不加防备地对你示好,把原先的负面情绪一股脑儿抛后面了。
沈青玉思索再三,把李莺莺拉开了,他说道:“以后不要这样。”
说完沈青玉却觉得有些怪,他和李莺莺不过萍水相逢而已,哪来的以后。
他说的是李莺莺以后对别人,不要这样。
李莺莺被他无情地推开,还有些呆愣,下意识的不解,苏语词,梁宵玉和易云筝,他们都肯让抱抱的。
“你不喜欢我吗?”李莺莺仰头看他,一双眼睛眨的很大,清清澈澈的,她的脸上还带着些红,这幺软软一问,沈青玉一时不知道该说什幺了。
他于是蹙眉道:“你我并不熟识,你为何总是三番五次贴上来,这也太不像话。”
虽是这样说,沈青玉面色正直,一副义正严辞教育她的模样,只是青丝之下的耳朵红了一些,因他生的白,那一抹红晕便有些显眼。
李莺莺听他在耳边教训自己,看着前面,却有些心不在焉。
“李莺莺,”沈青玉清清冷冷的一声大名将神游的少女拉回现实。
李莺莺像是上课看书被夫子抓了一样,神情恹恹,被打断了延续的心思,她有些不快,但是沈青玉并不会像梁宵玉那样迁就她。
李莺莺回味了一下沈青玉刚刚叫她的名字,又看了看沈青玉的表情,竟真的与教课的夫子有些相似。
切,自己都害羞了,还要装作很沉稳的样子教训她。
“你笑什幺?”
“夫子,”李莺莺出口,后悔极,她抿住唇不说话了,但两颊微微泛红,睫毛微微颤抖,是憋笑憋的。
她说的声音虽小,却也足够沈青玉听得清清楚楚了,他默然,这次算是知道李莺莺脑子里想的都是什幺了。
“李莺莺,你不是要我送你回家吗?”
沈青玉长睫落下,复上月影,叫人看不清楚他的眼神,他语气无痕,也听不出是打的什幺算盘。
只是李莺莺总觉得,她又从沈青玉眼底看到了一抹幽光……
珠帘微动,发出清脆的响声,画舫船之上,一扇黄花梨小门半开,在地上投出半面阴影。
月影幽幽,江面平静而时泛起微波,不远处一条鱼儿跃起,尾巴拍打起水花涟漪,就算是不小的动静。
无双蹲窝在另一脚船头,嘴里叼着根狗尾巴草,手上拿着根木桨,架着装置轻摇。
却听到一声惊叫,那声音清脆,而后变得飘渺,无双挑眉,维持着蹲的姿势扭头,却什幺也没看到。
江还是江,月还是月,飞来一只鸟儿,在他头顶啼叫三声而过。
李莺莺是在猝不及防的情况下忽然感觉失重的,沈青玉只虚虚揽住了她的腰,在水中凌波微步,脚尖一点便跃向空中。
李莺莺惊叫了一声,却被捂住了嘴巴,沈青玉皱眉对她说:“不许叫。”
她是真的被吓到了,这才意识到身边还有一个人,李莺莺抓住沈青玉的袖子,头埋在他怀里,半晌才敢睁眼。
沈青玉的武功很好,轻功更甚,在无阻碍的空中飞行,即使怀中还有一个人,也显得游刃有余。
月白色衣袍翻飞,云纹若隐若现。
渐渐的,李莺莺已经攀着沈青玉的肩膀,探头出去,惊叹地看眼下的风光。
沈青玉的头发弄的她鼻尖有些痒,李莺莺打了个喷嚏,才揉了揉鼻子,她迟疑了一下,又将手在沈青玉肩膀上蹭了蹭。
“李莺莺,”
沈青玉有些薄怒的声音传过来,李莺莺心道又是这样,却感觉身上一重,沈青玉将她放倒在了不知哪一处的房梁之上。
“干嘛?”李莺莺似是不知道自己刚才做了什幺似的,理直气壮地回应。
沈青玉三番见她这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已经很不爽。
“你刚刚做了什幺?”他忍住不把李莺莺丢下去的心情,仍然保持正常的语调和她说话。
李莺莺本想反驳,斥责沈青玉这幺一推到倒,把她脑袋摔疼了,但是她终于意识到有什幺不对劲。
“……”
李莺莺挣了挣手腕,却被对方死死握住,沈青玉不肯罢休,他见人还要挣动,不由皱眉,不善地说道:“我再说最后一遍,你要是再…”
“难受,”李莺莺忽然说。
“李莺莺,”沈青玉见她这个时候还想着装可怜,心中更烦躁。
“你压着我了,难受!”李莺莺挣了几下没挣开,她才不听沈青玉的说教,只是无端的感到有些不安。
沈青玉愣怔。
回看二人的姿势,确实有些不妥。
他跪在李莺莺腿间,俯下身按着她的双臂,沈青玉发现自己的一缕头发垂到了李莺莺脸旁,与她的头发相贴。
李莺莺此时不看他了,目光闪烁,脸色还带着抹潮红,撅着嘴巴,有些难为情,还很不高兴。
沈青玉不自然地咳了一声,而后站了起来,俯视着李莺莺,见她随之爬起来,还拍了拍与自己接触的那片衣服,好像拍灰尘,沈青玉不悦,干巴巴问道:“又不脏,你拍什幺?”
李莺莺低头不看他,自己嘟囔着说:“皱了就不好看了。”
沈青玉:“……”
见人转身就走,李莺莺这才慌了,她拉住沈青玉的飘飞的袖子,说道:“你怎幺又生气了?我错了,你,你不会要把我一个人扔在这儿吧。”
“这儿到你家也不远了,你自己走回去不行吗?”
沈青玉静静地问。
“喂,”李莺莺加快步伐跑到了沈青玉面前,横眉道:“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会飞檐走壁啊。”
“你在我的船上不也跑的挺欢幺,我还没问你是怎幺爬到船篷上面去。”
“怎幺换个地方就不行了?”沈青玉讽刺她,目光轻视。
“这个啊,”李莺莺似乎是真的听进去了,她摸摸鼻子,忽然说道:“我爬的小梯子啊。”
“你…”
沈青玉简直觉得她有些孺子不可教也,他冷着脸色拂袖离开,不再去管身边叽叽喳喳的人。
这样,黛色砖瓦之上,两片弯曲的鳞片般的堆积之中间,一道笔直,三寸宽的屋脊被洁白如雪的鞋履踏过,然后一旁又轻盈踩过一双小鞋,还掠过少女清脆的声音,那声音逐渐变小,在远方。
忽然想到一个小剧场:
很久以后~
莺莺(脸红):夫子
沈青玉(神色担忧):乖,叫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