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初一这天,紫陌又换上了素瑰这一身份。
即使那天她吹的还是同一首曲子,但是台下的看客却有增无减。
有的人因为外头谣传这姑娘如何如何痴情,所以都迫不及待的想来见上一眼。
良辰一直都隐在角落里,没有现身,所以紫陌理所当然的没有看见良辰。
而姽婳与阮离早在五月中旬就到了绵州,六月初一这天,阮离对于到底要不要去万花楼确认,心底有了犹豫。
人呐,就是这样,明明心里期待的要命,可当真要面临时却又开始退缩。
阮离想了许久,他想起自己离开时,曾对紫陌说过,江湖这么大,要是我把你弄丢了怎么办?
可是现在的他当真有能力保护她吗?
他只不过是个瞎子……他甚至连自己都照顾不好……
当那些有的没有的问题就全都摆在了台面上,阮离开始重新考虑自己的决定,但最终反倒是姽婳说服了他。
姽婳说,反正我们都已经到了绵州,倘若这次不去的话,就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了。
更何况谁知道明年的六月素瑰姑娘是否还会在这万花楼?
再者这素瑰姑娘未必就是阮大哥所认识的那个人呀?
所以六月初一那天,他们还是去了万花楼。
姽婳与阮离站在一个偏僻的角落,因为人是在太多了,所以根本没人注意到他们二人。
良辰虽然也在角落,但是他们居然没有碰到。
笛音袅袅,曲调悠扬,但紫陌的心情却一刻也无法平静。
从踏进绵州城开始,她就感觉好像有什么事要发生。
这种感觉到了万花楼更加强烈了,就好像……就好像……此时此刻,她心心念念的人就在这台下挤满的人群当中……
台下的阮离虽然看不见台上演奏之人的模样,却可以强烈的感觉到,那人就是自己一直挂念的紫陌。
姽婳似乎看出了阮离的情绪,没有开口,只是伸手轻握住阮离捏成拳的手。
阮离这才缓过神,然后朝她露出一个安定的笑容。
可是一直到吹完曲子,还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紫陌莫名的有些失望,她觉得不应该是这样的,至少她心里是这样认为的。
离了万花楼,紫陌去了趟客栈却惊讶的发现良辰居然也在那家客栈里。
紫陌在心底起了疑惑,看良辰的样子似乎是什么事情都不知道,可是他为什么会出现在绵州呢?
而且还是她来绵州住的客栈?
若按照他们之间的约定,他此刻应该是在临水镇与自己会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一步步剖析,紫陌心底的疑惑愈发的大了,她就那样站在客栈门口看着良辰,没有前进也没有后退。
最后还是良辰起身走向紫陌,他问道:“丫头,事情办好了吗?”语气自然的让紫陌差点抹去心底对他的怀疑,但也只是差点。
紫陌朝良辰露出如往常一般灿烂的笑容,然后道:“好了。那么书生,我们走吧。”既然他不说,那么她便不问,可这不代表她不怀疑他,因为人心隔肚皮……
客栈出来就是绵州城最热闹的东街,走了几步,良辰忽然叫住紫陌。
“怎么了?”紫陌停下身问。
良辰只是笑笑,然后伸手把她脸上那一缕凌乱的发丝拨到耳后。
完成这一动作后,他突然牵起紫陌的手道:“这里人多,手牵在一起就不会走散了。”
紫陌原本是想甩开他的手,可是那暖暖的感觉,让她又舍不得放手。在放与不放之间犹豫了一会儿,再回过神两人已经走了一很长段路。
而阮离与姽婳二人本来是想在素瑰姑娘表演完后,马上就去找她。
可谁知道,一演出完,这素瑰姑娘好像凭空消失了,谁也不知道其踪迹。
阮离失望的离了万花楼,姽婳搀扶着他走在东街之上,耳边是嘈杂的叫卖声,脑海里想的全是紫陌的音容相貌。
突然他停下脚步,问姽婳道:“前方是不是有一个穿紫色衣衫的女子?”
姽婳原本还愣了一会儿,可她马上就反应过来,答道:“一个紫衣姑娘与一个年轻男子。”她接触了香料这么久,嗅觉非常敏感,而且师傅有教过她一个道理,那就是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独特的气味,无论其样貌怎样改变,可身上的气味是不会变的。
而阮离作为一个失明之人,听力与嗅觉都比一般人灵敏,而且又练过武习过医术,最重要的一点是,他与那姑娘曾经在一起生活过,所以他若能闻得出来,不足为奇。
但是姽婳却假装不知道,只是讶异的开口,“咦,那个男子好像是我从小到大认识的一位哥哥呢,是个非常好的人,而且还非常优秀……诶?他居然大庭广众之下替那姑娘捋发丝……”姽婳似在自言自语,但音量却又能让阮离全都听清楚,她转过身对阮离道:“阮大哥,我们过去打个招呼好不好?”
阮离听到姽婳状似无意透露出来的消息,扬起一抹淡淡的苦笑。
此刻的自己已经与一个废人无差别了,又怎么可能带给陌陌幸福?
如若她身旁有好的人,能够护她周全,那么即使那个人不是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
“丫头,我突然觉得眼睛有点疼。”阮离用手捂住眼睛,却觉得喉咙里好像有东西无法咽下去。
姽婳有些焦急的道:“阮大哥,你先忍着点,我们先找个地方休息……”六月的阳光刺眼的很,谁都没有瞧见姽婳嘴角扬起的一抹笑意。
这世上许多事,并不是我们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的。而有些人其实近在咫尺,可是一个擦肩的距离就已经是海角天涯。